離開坊貨倉,書白在前帶路,朝卷宗儲備庫走去。
其實三人的臉色都不大好,莫相忘是因為地底冷,上來熱,衣服上的濕寒潮氣未散,穿著不舒服。
可小司南跟書白,卻臉色蒼白,瞳孔震顫。
在走出一段距離后,小司南拽住他倆衣服,“咱們,坐一會兒,行嗎?”
在通往卷宗儲備庫的山邊,種著一片片松柏林,路邊有石凳石桌。
“坊組,您怎么這么淡定呢?您以前見過這種事嗎?”小司南趴在石桌上,整個人都快嚇癱了。
“嗯,他沒有怨氣,總共就只有兩口殘念,第一口在剛剛吐出來,等咱們走貨的時候,就不會再睜眼說話了,第二口就在咱們到達蠱婁寨的時候,等兩口殘念吐完,他就會化成白骨,或是直接化成骨灰?!?p> 莫相忘說罷晃了晃肩膀,又抖了抖胳膊,里里外外都濕噠噠的粘在身上,她也慶幸自己是不需要體溫,要不然一準低體溫癥。
可左右拉扯,還是覺得濕噠噠的衣服不得勁兒,“不行,咱們得回去換身衣服。”
小司南跟書白回坊人區(qū),莫相忘自己回西南閣。
那些大小箱子暫存在西南閣書房中,等著她回來分配。
換好衣服后,她就在書房等著,可左等人也沒來,右等人也沒來。
最后是蘆芽過來告知,說小司南可能是感染了風寒,已經(jīng)請醫(yī)師過去看看了,至于書白,是回到坊人區(qū)就吐了。
“這是怎么了?”箜娥擔憂地看著莫相忘,“怎么我家姑娘沒事呢?”
蘆芽搖搖頭,“我去給兩人看過了,不像是受寒,有點像是驚嚇過度,但我也不是醫(yī)師,只學了個皮毛,并不懂人身上的病癥?!?p> “那我自己去卷宗儲備庫吧?!蹦嗤f著要起身卻被箜娥攔下。
“姑娘,您回來還沒用飯,吃了飯再去也不遲?!?p> 吃過飯后,她只讓蘆芽帶路,前去卷宗儲備庫。
卷宗儲備庫非常龐大,上五層,下五層,一眼望不到頭的面積,堆滿了各大走貨貨單需要調(diào)查用的卷宗,有事前,也有事后。
跟管理人說完,就被帶到負一層最后面的一片用柵欄門隔開的區(qū)域。
“莫坊組,這是坊貨倉區(qū),都是陳年舊單,全部卷宗都在里面,出單的和沒出單的后有明確標記,另外每一單都有牌位,您按照牌位找就行?!?p> 卷宗儲備庫人手有限,帶她進來的坊員一手拿著筆,一手還拿著一捆卷宗,只說完,就要告退。
“好,謝謝?!?p> 從柵欄門進去,里面的壁燈都需要手動點亮,她嫌麻煩,就只提著透明玻璃的燭燈挨個照亮。
蘆芽在旁邊提著燈增加亮度。
蘆芽很安靜,一般不去詢問什么,不出現(xiàn)什么危機,是不會主動說話的,做事也極其穩(wěn)當。
帶著她來卷宗儲備庫,莫相忘倒是安心靜心。
自左邊開始看,只過了五六個就看見那個云山南王瓶的牌位,后跟著個‘結(jié)’的標記。
而所有卷宗都用竹筒裝著,光是云山南王瓶的竹筒,就有七十個,每個拿起來都沉甸甸的,里面塞了滿滿登登的紙張。
隨意抽出來一個打開,蘆芽提著燈幫她增加亮度。
“你聽說過云山南王瓶嗎?”莫相忘問。
“聽師父提起過,犧牲一隊人,送瓶子回去,路遠,瓶子也怪,地方也怪,接收人也怪,總之,所有隊員無一生還,或是莫名死在路上,或是死在終點?!碧J芽極其平靜,音色聽著也讓人感到安心。
再瞧著卷宗上的文字,寫得相當潦草,一看就是原檔,是一封長達十六頁紙的信,字跡潦草,又密密麻麻的。
大致能認清一部分,提及到這個瓶子里有一具活尸,能說話,能進食,且巧舌如簧,就想鼓弄人心,讓人把瓶蓋打開,可每打開一次,打開的人就會死掉,快到地方時,就只剩下十七人。
信大致是這個意思,但其中用了很多心理描寫,多是對驚恐情緒的描述,足以證明寫信人當時有多恐懼焦慮。
“坊組,郭行之?!碧J芽指著幾排卷宗柜后,而在這之間,還夾著豆蔻春松。
“你知道這個豆蔻春松嗎?”莫相忘又問。
蘆芽再次點頭,“師父說,這是人感染豆蔻春松的孢子,之后被孢子覆蓋,有靈魂,但行動能力退化,師父判斷說是種病。”
“那坊貨倉里的那株,其實是個人?還有思想?”莫相忘也只是求證,但更感興趣的是蘆芽的師父竟然什么都傳授給她。
“師父說,思想這種東西,被折磨久了就沒有了,被孤獨侵占久了,就會蛻化,從有變成無?!?p> “你師父真好,什么都跟你說?!?p> “坊組,您師父呢?不跟您說這些嗎?”
“我?guī)煾赴?,我也不記得了,應該也說過吧?!?p> 豆蔻春松的卷宗很少,就只有九個竹筒。
挨個打開一看,有憑有據(jù)。
確實如蘆芽跟守門人說的那樣,這是個人,后來變成了一株植物,可以說就此成植物人了。
但這個植物人卻很是悲哀。
至于要送回的千羅國,她覺得很是蹊蹺,根據(jù)接單部和理卷部的調(diào)查,所有豆蔻春松都得運回原產(chǎn)地,至于之后做什么,并沒查到,而下單的人,也是千羅國的人,而不是這女子的家人。
但錢卻是女子家人出的,且這批家人現(xiàn)已亡故。
“蹊蹺?!?p> 莫相忘合上卷宗,暫時無法從已知信息里判斷這株豆蔻春松究竟是怎么回事。
“師父也說蹊蹺?!碧J芽接了一句,這倒是讓莫相忘來了興趣。
“趕明兒我得去好好拜訪一下你師父,聽他聊聊這些奇聞異事,也算長長見識?!?p> “我?guī)煾覆辉谄桨捕?,跟著靳坊司在江無州?!?p> “江無州,嶺南?!?p> “是?!?p> 把竹筒放好,兩人提著燈來到郭行之一欄前,竹筒七個。
最上面的就是憑據(jù),其中還卷著一個信物,她拿起信物,對著光仔細辨認才看出來,是一枚浸了鮮血的半掌大的木片,上刻著郭行之的生辰八字。
至于地點就跟小司南說的一樣,蠱婁寨真身項上。
坊金三十萬金,后有個存入預結(jié)款倉的印章。
打開第二個竹筒,寫的是郭行之死前種種,但沒提及那個預言。
第三個竹筒是如何托夢于人。
第四個是這顆頭顱存在坊貨倉之后出現(xiàn)的一些怪事,早些年頻發(fā),但后來就沉寂了。
第五個是關(guān)于蠱婁寨的大致情況以及消失時間以及那場瘟疫。
第六個是滅村后連年拓寬的洞口,以及沖天的尸臭。
第七個是外寨記載的一些關(guān)于蠱婁寨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