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隊,您沒事吧?”
書白緊張湊過來,“您整日跟道童僵拴在一起,再怎么都會染毒的,您雖百毒不侵,但也擋不住潛移默化,若是這毒?!?p> “我沒事,就是,可能我真的想太多了?!蹦嗤鼣[擺手,拽著道童僵坐在路邊的草坪上。
“我休息一會兒,等會兒咱們啟程回縣城里,就落腳在金家大宅附近的那條街,讓我想想,這死黑狗究竟要怎么掛,這東西還不似坊貨倉里的貨,只交了定金,還沒結全款,讓我想想,想個萬全之策?!?p> 她沒跟任何人對視,只偏頭喊了聲封岑,讓把這次的貨單拿過來。
幾番研究過后,她覺得最重要的不是掛死狗的后果,而是孟夫人想要的結果。
她不能確信現如今能想出的所有辦法,會不會都恰到好處的踩進孟夫人的軌道內。
但也只能用些法子,在余下的五天半內,完成這件事。
“若是下單者不結坊金,會有什么后果?”莫相忘坐在車邊上詢問駕車的書白。
“這要看完成度,大宅內有追債體系,一部分坊人身形彪悍,或是有舌戰(zhàn)群儒的本事,就被歸到追債部,但那邊多半是清閑的,畢竟有老底子在,沒人敢在完成任務后不給錢的,但也有完成度不高,沒達到單主的要求,這樣單主或是會拒不結款,或是只結款很少的一部分,到時候坊內會根據完成度來公平推算單主要結的錢,若是少了,就會讓追債部去討錢?!?p> “原來如此,那走貨這邊會有什么懲罰嗎?”
“坊隊,您——”
書白是最了解她的,“這單您覺得蹊蹺,這狗已經準備下了,若是您完成度不高,可是要賠償的,不是賠給單主,而是賠給坊管部,因為支付給坊管部的總坊金數的十分之一,是不會隨著最后結出的坊金數下調而降低的,余出的那部分,您要自己填補,這單九十萬兩,您怎么樣也得賠九萬呢,咱們這出行一個多月,雖說后來進山,但花銷也不小,還有這次刨除您,可有三十四位坊員跟著,這可是九級險單,結款也少不了,雖說是自家人,但——”
莫相忘比了個停的手勢,幫書白順順氣,也知道跟著自己這么長時間,書白被氣到的次數簡直是兩只手數不過來。
“我沒說不完成,我是說,咱們得換個完成的法子,變著法的把這件事完成,但又好似沒完成?!?p> “坊隊您知道您說的是什么繞口令嗎?屬下實在是聽不懂,坊內鮮少出現沒完成下單的情況,那樣會名譽有損,況且您名聲太響,若是這單沒走好,這可是新鮮的貨單,不比坊貨倉的貨,您這單要是走好了,在大宅內,就沒人敢說您是靠著小王爺上位了?!?p> “我知道,我只是想,還有五天半,咱們要不要兩手抓?”
“怎么抓?”
“把金家的仇家調出來,仇家想借刀殺人,那咱們就扯大旗將這把刀光明正大的遞過去,至于殺不殺,怎么殺,我也知道,你們不想背負人命債,那宅子上下老小,若是因為這死黑狗而喪命,就成你們一輩子的坎兒了。”莫相忘說著,眼神又有些彷徨,“背著人命債的坎兒,難過,哪怕過了一千年,也仍是心病?!?p> 她的計劃還沒有成型,只做個雛形,到縣城后,就落腳在金家外面街口的客棧里,讓感官組放風。
坊員們外出警戒,在金家附近和客棧附近留意所有圖謀不軌的人。
小司南跟哨子魚豆豆風信繼續(xù)打聽金家仇人的消息。
蘆芽蠱月和封岑,則在金家大宅外仔仔細細端詳了一遍,就是要判斷所有有可能構成陣法的東西。
而莫相忘跟書白平野雷子紀來等人在屋內研究金家壽宴當日的作戰(zhàn)計劃。
但他們的計劃總會跟著實事的變化而變化。
直到金家壽宴的前一天。
整條金家大宅前的街道都被灑了水,整理的干干凈凈。
大宅的墻上也貼了壽字。
在蠱月跟封岑的幾番搜尋過后,終于看出了一點端倪。
“這并不是屠宅的陣法,而是有所指,只殺與那指向相關的人?!毙M月將大宅附近草叢里的十字木牌上的紋路描繪了一遍,“這并不是指一宅子的人,如果我判斷的沒錯,這個圖案,應該是金,要殺的是,金姓的人?!?p> “金?那跟屠宅有啥區(qū)別?那宅子里不都是姓金的?”田塢舟不解地瞥了眼窗戶外,“老子在外面看見好多個鬼鬼祟祟的人,瞧著都賊眉鼠眼的,膈應死我了。”
“金?陣?”
莫相忘是在陰司服役千年的鬼職,雖不負責人司,但對人事糾葛,見得多,腦子轉得就快,“原來如此,我知道這個仇家是誰了,得,幸好是今天知道的,要是再晚一天,恐怕金家的江山就得易主了?!?p> “坊隊?您是說,這個仇家要接替金家的家產?這要怎么接替?一外人?”封岑還沒反應過來。
但書白和平野卻恍然大悟,最后雙雙發(fā)出冷哼。
“那騙子蒙蔽金家多年,但坊隊,您是想做這個好事,可這好事,卻沒人給錢啊。”平野說到正點,可其余人還在懵門。
“錢,得談啊?!?p> 莫相忘嘿嘿一笑,“咱們手里有現成的籌碼,還怕那金家老頭不給錢嗎?總共也就九十萬兩而已,我嘴笨氣場又不謙和,就不去談了,你倆帶著小司南他們去,不要把話說得太死,就只說一半,提點提點,畢竟說死了,那金老爺子也不信咱們,只信那人,至于明日——”
使壞的時候,她總是笑得有些猥瑣。
正如她說得這樣,書白和平野去談,金家老爺子并不相信這話,沒幾句就把他們轟走了,但話不說死,只得說活,讓金老爺子心中泛起一點點水花,而后,改變這大陣的陣點,將死黑狗替換。
把一只死狐貍,修剪了毛發(fā),劃爛了尸體,染了墨水,做成狗的模樣,掛在金家大宅門口,破壞大陣。
然后蠱月用小咒術讓金老爺子和金家上下的出現癥狀,從而引出那名心懷歹念策劃全局的人。
次日早上三點半,輕功好的幾位坊員將死狐貍掛在金家大宅門口。
雖是立春,但天冷的出奇,沒一會兒功夫,死狐貍表面的血跡和墨跡就被凍硬了。
約么早上四點半,下人們開門將死狐貍摘下,并回報。
不過十分鐘后,金家大宅內燈火通明,亂哄哄一片。
莫相忘領著坊員們沒去湊熱鬧,只等上幾個小時,等到天亮后,賓客入席的之后再一同進去。
可這樂子,總有人按捺不住,想去偷看。
小司南跟魚豆豆是三十二坊隊里最能八卦的,當死狐貍掛在門口時,他倆就跟到宅子里去,始終沒回來。
直到天亮后,才匆匆以輕功飛回樓上。
“坊隊,人沒死,那人說要給金老爺子一家養(yǎng)老送終呢?!毙∷灸弦贿吙净穑贿吅呛呛堑?,笑得賊開心,。
“您可沒看見,死狐貍拎過去沒一會兒,金老爺子和那一家老小就動不了了?!?p> “昨日讓他們前去提醒,也是避開眾人的耳目,想那金老爺子也不傻,心理也有些許猜忌,并沒把這話跟那人說,嘶——”莫相忘憋著壞笑,如今這模樣,大半數坊員都能猜出來因由。
小司南跟魚豆豆連忙湊上來,像是求食的小貓小狗一樣,眼巴巴地看著她。
“要不要這樣啊,平野,不行,昨日金老爺子見過你和書白,你們今日便不能出現,那就葬修田塢舟曹平,你們三個面相兇一點,拿著貨單和憑據走前門進去賀壽的同時,向那人要取坊金,盡可能要到,如果要不到,那咱們就調頭,解救金家老爺子,以救命之恩,要這份救命錢,當然——”莫相忘得的貪婪,“如果兩份都能要到最好不過?!?p> “坊隊,您確定是昨早上指給我們看的那個人嗎?”田塢舟有些模棱兩可,“這萬一不是呢?”
莫相忘假笑道,“萬一不是,回去我就把你給辭退了?!?p> 說著,就把平野的坊隊玉牌遞給他,說:“辦好了,大功,辦砸了沒要到錢,這次的坊金就從你們的積蓄里扣,你們幾個掂量著辦。”
計劃在嘴里,行動在當下。
葬修和田塢舟曹平三個前去要賬,那一個個的都繃著臉,拿出最兇的架勢。
而那下單的雇主今日也因此等上位繼承的喜事,便將九十萬兩的銀票全數奉上。
可莫相忘并不想讓那下單的雇主好過,在要賬歸來后,葬修田塢舟和曹平就跟著書白平野的車隊離開縣城,拴著道童僵一起前往桃夢山先等著。
剩下一部分人待命。
莫相忘只帶蠱月一人前去,至于小司南和魚豆豆風信三個則各自想辦法跟著誰家家仆一塊混進去。
而這次以賓客的身份,再次登門,便是當眾拆穿那下單雇主的真面目。
至于賓客的身份。
小司南打探到,此地有天坊旗下七行木料暗支分店,長垣居。
而孟云以長垣居少主自稱。
長垣居不屬于明面上到天坊店面,但鋪子里的人都知道天坊的存在,掌柜也略知坊內的情況,既然坊隊這邊開口,他們那邊就會幫襯協助。
所以莫相忘是以長垣居少主夫人的名頭隨著長垣居分店掌柜出席壽宴。
送了份兒蠱月解咒用的仙丹靈藥,解除了金老爺子的束縛。
并且只做了個推手,就讓金老爺子自己揭穿潛伏在家中多年圖謀不軌的,法師。
那法師也是會兩下的,連同十來個同伙一起,反抗兩次,但多半都是糊弄人的,在蠱月面前就是小巫見大巫。
三兩下就被蠱月擺平,而金家老爺子給的謝禮,也著實不少。
她起初礙于少主夫人的面子,假意推脫不收,可人群里有早就安排好的小司南和魚豆豆風信三個搭腔說話,一時間,赴宴的賓客就在一旁搭腔勸收。
最后莫相忘只收了一半的謝禮,十萬兩白銀,和兩箱金銀珠寶,又留下一些蘆芽做的理氣順心的藥丸便離開了。
至于那些法師和同伙,報官后,被帶去衙門審問。
可莫相忘還留了后手,就怕這法師和同伙反過來找長垣居的麻煩,所以請龐甫和哨子兩個輕功好的帶著蘆芽在法師被押解入官府的路上搭茬,最后用去猩南峰時收集的伽靡和罌珠的混生花粉,讓法師和同伙吸入,如果三日內不解毒劃開后腦窩的毒液,那這輩子就瘋了。
“坊隊信不過官府?”
去桃夢山的路上,蘆芽不解,“官府也不會讓他們好過的?!?p> “不是信不過,是要做兩手準備,既然拉這長垣居掩蓋身份,就要保這長垣居安全?!?p> 莫相忘瞧著車廂內的兩箱金銀珠寶那叫一個樂呵。
“咱們從星河道觀回來,還得去府衙打聽打聽,要么就去探監(jiān),親自瞧瞧那些人究竟毒發(fā)如何了,不然我是不放心的?!?p> “那為何不直接弄死呢?”魚豆豆不解的,“我還以為您會讓蘆芽直接弄死他們呢。”
莫相忘挑揀著箱子里的金銀珠寶,“弄死了,你們會背債的,心理債也是債,本就不想做簽殺,卻無意被扯進了簽殺的備選中,跟著我也是遭罪的?!?p> “哪兒能啊,跟著您是長見識的?!鄙谧訕泛呛呛傲寺曬{,馬車顛顛朝著桃夢山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