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今年大會的酬金又漲了。”
“漲了多少?”
“三百萬金!”
“天哪!三百萬金子!那龐家是真有錢??!”
“那還說,十三年一輪回,龐家生意做的大,不單開辦武林大會的場地,就是周遭的酒樓和客棧驛站,大小商鋪,都有他家的股份,十二國東來,那得接待多少游客啊,這個收益怕不止三百萬金,所以才舍得拿出三百萬金來當做盟主的酬金,還有排位下注呢,今年張兄下哪一注?”
“這還用問,首位必須是千羅門啊,至于剩下兩位押注嘛,苗安的左云間、不回門、大花山,崇琉國的小咕天,象國無道天,宋國的冢庵,咱們萬趙的仙群、花籬、鶴之谷、刺翎雨雁,覺得都不相上下?!?p> “天注只剩明日了,地注可押了?”
“押了押了,老三樣,仙群、午門、刺翎雨雁唄,但合注得開始之后才能下,今年的合注據(jù)說本金會多,唉,趙兄,在酈城可有住處?要是不提前預約,怕是要睡大街了,哈哈哈?!?p> 莫相忘端著果茶細品鄰桌的話,關于武林大會和酈城她是一無所知,但瞥了眼那名說已經(jīng)押注的人一眼,觀今生善惡瞬開,那人的話多半是為了撐場面,結發(fā)之妻的藥錢都湊不齊了,還敢來武林大會押注,他并未押任何一派,而是謀算著混進人群里,偷點小錢。
“可悲啊。”她感慨一聲,撂下茶碗,不再聽那一桌人繼續(xù)胡吹。
“姑娘說的誰?”箜娥剝了一把花生遞給她,“這郡邑的花生品質絕佳,粒大,特別香,姑娘您嘗嘗。”
“姑娘姑娘!”興兒捧著紙包樂呵呵跑回來,“姑娘,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糖炒栗子呢!”
“八成是去年存的,今年可還沒下來呢?!膘`音將糖炒栗子撥開后遞給莫相忘,“姑娘,也不知小司南他們怎么樣了,這都快兩個月沒見了吧,也不知道這注,她下了沒有。”
“只盼她別拿咱們全部身家來下注。”莫相忘一面吃著,一面抑制著內心深處的魔性。
抑制愛湊熱鬧愛出風頭的沖動,這種魔性會贈予奇能來誘導本性,從而達成兩種極端心態(tài),當心態(tài)得以滿足后,墮魔就又穩(wěn)固一層,也就離退魔的路又遠了一大步。
晚間逛夜市沒太大收獲,但次日一早出發(fā)前,孟云隊伍里的探子來報,說在小葉村見過這樣的馬車經(jīng)過,行車人卻又改了姓,說是姓何,都稱他為何先生,是個除靈師。
“屬下提前回來,王黎已經(jīng)帶著那村民出來,讓咱們在大樹坡等著,給莫坊隊過目,其余人已經(jīng)朝著村民指向追去,謹遵莫坊隊告誡,避開與齊罡的正面接觸?!?p> 大樹坡在郡邑和酈城的之間,他們出發(fā)后一個半小時就趕到了,一直等到下午一點鐘,被帶來的村民才出現(xiàn)。
通過觀生前善惡得知,齊罡確實出現(xiàn)在小葉村,但并不是朝說的方向去的,而是朝酈城方向去的。
“他去酈城做什么?如今道上已經(jīng)猜出你的行蹤,他去酈城不是自投羅網(wǎng)嗎?”孟云騎行在側,“不過酈城一側還有十余個小城小鎮(zhèn),也未必就是去酈城的?!?p> “那可未必,萬一,他是尋求庇護的呢?此時正趕武林大會,要是他先一步去了尋求千羅門庇護,或是在千羅門面前說些什么,那自投羅網(wǎng)的就不是他了,而是我?!?p> 莫相忘說罷,瞇著眼看向前方,孟云隊伍撥出去二十人問詢蹤跡,她這邊也分出去書白溫城龐甫萬丈山牛壯壯和魚豆豆六個。
但兩隊無論成果如何,都要在武林大會開始前歸隊。
也就是說搜尋就只剩下一日半的時間。
如今武林大會期間各大通關口查的嚴。
一行人出現(xiàn)在酈城西城門口時,哨子他們已經(jīng)等在那里。
“恭迎莫坊隊和孟管主入城?!?p> 留在酈城的三十二隊坊員排兩列,抱拳相迎。
這樣大的陣仗也惹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明川坊司局就在酈城,所以想要通關十分方便。
除了這兩列自己坊員外,坊司局也派人相迎,當然,迎的是孟云小王爺。
“這里人多,不便細談,但前來湊熱鬧的小隊也不少?!遍Z坊司說罷,瞥了眼莫相忘這邊的隊伍,“只是不知管主大駕光臨,可是有貨要走?可有落腳之地?坊司局已騰出屋舍,若是管主不嫌棄,就——”
“閆坊司客氣了,沒貨,也是來湊熱鬧的?!泵显撇焕洳粺岬拇钤?,但眼睛卻盯著城門內外的繁華景象,“也確實沒準備住的地方,說這武林大會期間,若是沒有提前幾個月預約,恐怕就只能睡大街了。”
“那坊司局可是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呀?!遍Z坊司說罷笑呵呵搓著手,招呼前面跟著的小廝引路,點頭哈腰的將孟云和其坊員請進城內,但一個眼神都沒給莫相忘留。
“相忘,愣什么,跟上?!泵显乞T馬在前,卻也回頭招呼她,“你這留守一隊可給你騰出住處了?”
“那是自然,我們家大院可大了呢?!毙∷灸向湴恋負P著下巴,“管主還是坊司局的請吧,我家坊隊可是要回城南大宅的,還是靠海大宅呢,可沒給您留位置?!?p> “你這小丫頭,什么態(tài)度,怎么跟管主說話呢!”閆坊司嗔咄一句,“胡攪蠻纏兩個月,管不得你們了是吧!”
“還真是?!毙∷灸想p臂交疊,模樣俏皮使壞地說:“今兒我家坊隊來了,您要是有冤屈,可當著我家坊隊訴苦呀?!?p> “你,你!”閆坊司氣得手抖,“我一介坊司,還要跟一個坊隊等級的訴——”
話沒說完,莫相忘抬起戴著玉蟲扳指的手捋了下鬢角的發(fā)絲,其實她想撓撓被抹額捂著的地方,卻克制住了。
“小司南,人家坊司要訴冤,也不能在這內城城門口呀,這樣吧閆坊司,我這坊員留在明川滿算也有兩個月了,想必您也知道他們的落腳點,今日天色已晚,我也乏了,您要是想訴冤,大可明日一早來我家大宅,這有什么冤仇,我?guī)湍V?!?p> 聽她這話雖說申冤明斷,但胳膊肘還是往里拐的。
閆坊司曾在開年祭壇前見過莫相忘,但十分不屑于她頂著準王妃的頭銜,私下里就說她是小王爺?shù)耐嫖铩?p> 如今見了玉蟲扳指,那是半口氣堵在胸口,又聽她這話,直接氣到翻白眼。
那方平野見狀,想要給閆坊司行禮致歉。
要是之前的莫相忘,或許不會這么不留余地的氣人,但現(xiàn)如今,她已墮魔,在魔性的攛掇下,難免把持不周。
“平野,走了?!彼f著朝平野遞了個眼神,平野瞬間就不敢再多話。
隊伍竟早孟云他們一步進城。
而這內城,比外城還熱鬧。
這街市面積是平安都都城的七八倍大,彩燈彩旗掛滿大街,各種顏色,各種花式,象征著各路門派,除了萬趙的九家之外,還有七十二小門小派前來湊熱鬧。
而其余十二國的門派,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能排的上號的門派,都有固定的接收地,并不在住鬧市區(qū),能住在鬧市區(qū)的一半是本國以及各國游客,一半是各路小門小派。
“坊隊,參加武林大會的一百二十家門派都落腳在斗場附近的龐家莊上,這入住鬧市區(qū)客棧驛站的都是在各國評選不上的?!毙∷灸弦贿呑鱿驅?,一邊駕車,“每年武林大會結束時就會根據(jù)天地算法,推算出下一屆參加的規(guī)則?!?p> “這還有規(guī)則?”靈音問。
“那當然啦,并不是頭一屆參加的人就能參與下一屆,這要看天地算,算到哪種規(guī)則,就哪些人上,要不然說千羅門的地位是無法撼動的呢,人家哪一種算法規(guī)則都有能人頂上。”
“今年是哪種規(guī)則?”
“今年最最最!有看頭?!?p> 小司南賣個關子一臉興奮地憋著笑,“十二年輪回冠主決戰(zhàn),這十二年十二屆大賽的各類冠主參賽,那場面盛世空前??!”
“哦?!?p> 莫相忘若有所思地看著左右兩側的街道,果真是天南地北哪的人都有,各色穿著,說是差不多的面孔,但實際上還是有些差距的,有些人搭眼一看就知道不是萬趙人。
“各類冠主代表本門派參加,同類別同門派的冠主還可以申請額外比試,以決出勝負,這一戰(zhàn)要是勝了,即刻封神啊!”小司南揚著馬鞭,那興奮勁兒溢于言表,“除此之外,還有天地合三注呢?!?p> “你押了?”
“嘿嘿?!毙∷灸喜缓靡馑嫉男π?,“這等賺大錢的機會怎能錯過呢,但屬下只押了屬下的那份,如果坊隊也想下注,天注要問天而下,也就是盲猜前十的排位,猜的越準,獎金越高,地注就是本國的排行,同樣猜前十排位,中點越多,獎金越多,合注就是開始后每個場次的單一排位,開始前下注,結束當即結算的,合注里也有押總選的,就是最后一輪,二選一?!?p> “你都下了?”
“嘿嘿,下了下了,不單屬下下注了,隊內其它坊員也都下了一部分?!?p> “那——”莫相忘撓了撓抹額,因為繡花部分要遮住墮魔印,所以面積有些大,天一熱起來,捂著就癢癢。
而她只要稍微不順心或是一鬧心,魔性就會鉆空子出來,“那,是你們押注賺得多呢,還是這盟主的獎勵多呢?我聽說今年盟主的獎金有三百萬金呢?!?p> “正是正是,全都由龐家出,今年也是因為去年天地算給出這么個大看點,所以今年來的人翻了好幾倍,他龐家賺得多,自然出的多,但對比起賺的,出的還是小小一部分,三百萬金對于他們龐家可都不算什么呢。”
“這下注,可能更改?”
“可以啊,但只有一次更改機會。”
“哦——”莫相忘越撓越鬧心,最后直接開了抹額的系扣,丟給箜娥,“這報名都是怎么來的?是去年定的還是今年來這兒就可報名?”
見其摘下抹額,小司南也是聽哨子說起這事,今日見了覺得沒什么兩樣,但只剛剛摘下抹額的時候,還是驚出一身冷汗,愣是沒敢再看第二眼。
并且能感覺出莫相忘的氣場發(fā)生了變化,頓時,拿著馬鞭的手僵在膝蓋上沒敢動彈。
“一百二十家門派都是去年定的,但每年都會有小門小派前來沖關,說來也就是湊熱鬧的,原一百二十家門派是不需要報名費用的,只需要支付食宿費即可,但臨時加入的小門小派則需要高昂的報名費,今年的價格比去年高了十兩,是三百一十兩?!?p> 小司南梗著脖子沒轉頭,說話的聲音也沒之前有底氣,整個人也不鬧了。
坐在車里的三人也都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紛紛安靜下來。
莫相忘捋著額前到眉梢的墮魔印,瞇著眼沉思,但嘴角卻露出詭異的微笑,“齊罡訛了我十萬金,啊,我的十萬金啊,話說郭行之那次,也溜了我一趟,三十萬金,嗯——有點意思?!?p> 魔性就是這么賊,只要有一點點的不順心就會鉆出來,太順心,太過于興奮也會鉆出來。
墮魔易,成神難。
莫相忘一而再的克制本心,可本心里還有二三成放蕩不羈的妖性殘存,想要不墮魔那才叫難,所以當年在陰司時,孟司監(jiān)是廢了多大事才穩(wěn)住暗黑之力對她心性的侵蝕。
而當年升司判時,程序中就有各項評估,其中就有墮魔一項,可那會兒的她,已經(jīng)被孟司監(jiān)磨礪一千二百年,別說負面情緒了,就連情緒都磨沒了。
可現(xiàn)如今,性格重置,二度翻轉轉回原點的她,得黑暗之力的誘導,再因開啟生前記憶,從記憶中看見了那些命里的不公,從而生出魔性。
而此世,再沒人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