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頌進入了夢鄉(xiāng)，可特別對策小組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處理完。
周揚帶人回到組里，說起今天遭遇的種種，眾人都深感恍若隔世。
劇毒女士聲東擊西的辦法說起來并不高明，
如果她是一個“人”，特別對策小組一定也有相應的應付措施。
可她明明是一個因為瘋狂而變異的怪物，按理說應該喪失了所有的理智，居然還能想出這種辦法，實在是遠遠超過了之前的預料。
而且此事還牽扯一起奇怪的器官買賣。
買死人的器官肯定不是用作移植，這么說，應該有人試圖了解劇毒女士事件的真相。
為科學孜孜不倦地投入是一件好事，但周揚能感覺到，那買家絕不是良善之輩，要好好處置。
盡管已經(jīng)是凌晨時分，可周揚依舊兢兢業(yè)業(yè)寫完了報告。
他的業(yè)務水平不是組里最好的，但這么多年工作經(jīng)驗讓他寫報告的手藝非常不錯，把昨天與劇毒女士的接觸、陳頌挺身而出對抗劇毒女士、眾人集體幻覺指認秦宗喜以及陳頌拒絕他的招募寫的清清楚楚。
寫完報告，他熟練地按下打印，在打印機的轟鳴中，他緩緩起身準備給自己泡一杯苦咖啡提提神。
可一轉身，辦公室的燈光啪的一下熄滅。
他還沒回過神來，只見眼前多了一個一身白衣、黑發(fā)遮面的少女低垂著頭站在自己面前。
見周揚轉身，少女發(fā)出一陣低沉的怪笑，周揚感覺渾身上下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瞬間癱坐在地，一邊下意識地往桌子下面鉆一邊慌亂地到處尋找腰間的槍械。
可這會兒他才想起自己把槍放在了辦公桌上，見女人步步逼近，周揚嚇得不停地哇哇大叫。
“哈哈哈哈哈哈……”
那個白衣少女見了周揚的模樣中笑得前仰后合，她又打開了辦公室的頂燈，撫開擋在面前的長發(fā)，露出一張周揚非常熟悉的姣好面容。
“姜，姜顧問？”周揚尷尬地道，“你怎么還在這里？”
少女是警視廳的外聘顧問姜恬，平時只有白天才會來來點個卯。
姜恬跳坐在周揚的辦公桌上，笑嘻嘻地取出剛打好的報告快速掃了一眼，頗有些驚奇地道：
“周哥你們今天到底是丟了多大的人，才會讓一個小報記者都不愿意跟你混？不至于吧？”
周揚面色大窘，趕緊拼命解釋道：
“不要胡說，陳先生是為了理想，理想……咳，說了你們這些年輕人也不懂?！?p> “為了理想，他寧愿當小報記者不來警視廳工作？”姜恬戲謔地笑著，雙臂抱在胸前，“小報記者算什么理想？”
“這……”
確實，警視廳還算是為保衛(wèi)星海做貢獻，可星海那一堆三流報社算什么東西，稍微有點理想追究的人也不會甘于在那種地方混。
周揚掏出手機假裝沖浪掩飾自己的尷尬，手機卡的厲害，他才發(fā)現(xiàn)之前打開《輝煌日報》的網(wǎng)頁之后這個垃圾網(wǎng)站好像往自己的手機里堆了不少小程序。
“這破網(wǎng)站里都是一些什么東西。
陳先生這樣敢見義勇為的有志青年居然屈身這種地方，真是浪費他的本事了?！?p> 周揚一邊說著，一邊隨手點開網(wǎng)站最前面的幾條新聞，想繼續(xù)批判一下陳頌的選擇，可看到新聞的內容，他突然一怔。
“小姜，你看看這個。”
“唔，不會有什么少女不宜的東西吧？我要是發(fā)現(xiàn)了直接一個剪切帶走了哦。”
姜恬接過周揚的手機，順著上面的新聞一路看了下去，臉色也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這是一篇關于劇毒女士事件的真實報道。
作者詳細描述了他在電梯中偶遇劇毒女士，之后目睹特別對策小組與警視廳作戰(zhàn)的故事。
不僅如此，他還把劇毒女士事件的來龍去脈詳細描述了一番——
報道中先仔細描寫了劇毒女士的誕生經(jīng)過，又如實描寫了劇毒女士保持最后一份人性，在徹底被逼瘋之后都盡量控制自己的殺念，沒有立刻對醫(yī)護人員下手的整個故事。
這個故事充滿了對女人的同情，將矛頭直指死因裁判所的所長秦宗喜，作者認為死因裁判所一開始確實是為科學事業(yè)堅持奮斗，這并沒有引起劇毒女士的怨氣，一線負責解剖的法醫(yī)并沒有被害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秦宗喜因為個人貪念，在明知道研究路線不對的情況下依然反復在尸體上展開各種試驗，還私自賣掉其器官，這才是導致變異的核心原因。
文章洋洋灑灑三四千字，在網(wǎng)站滿是曖昧色彩的配圖上悠然展開，看起來非常不協(xié)調，可看得出文章中的字字句句還是經(jīng)過了非常好的斟酌潤色。
尤其是劇毒女士在毒煙中大半個身體變成怪物的場面連周揚也不知道。
“你們沒有對現(xiàn)場的目擊證人展開調查？”
“怎么調查？這些人當時基本都昏過去了，再說他們非富即貴，要調查也只能等天亮，確定他們的身體狀態(tài)沒問題之后再下手。
這個陳頌……嘖，有東西啊?！?p> 看著署名處的“專欄記者陳頌”，姜恬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么好的文章，發(fā)在這種小網(wǎng)站真是可惜了?！?p> “也就只有這種小網(wǎng)站可以發(fā)，通篇都是咱們警方?jīng)]有發(fā)表的東西，稍微正規(guī)點的報社都在等待我們的案情公開，也只有這種不要臉的小報社為了流量敢登這種東西?！?p> 周揚的話讓姜恬多少有些不滿。
她蔥段般的手指在上面來回劃來劃去，不忿地道：
“他寫的非常客觀，如實展示了整個過程，也沒有臆測背后的事情。
如果為了流量，他為什么不寫劇毒女士和二院的醫(yī)患矛盾，反正死無對證，還不是他想怎么寫就怎么寫？”
“也對啊?！敝軗P摸著下巴上的胡子若有所思，“那他這是做什么？”
死因裁判所這個的爆點完全不如醫(yī)患矛盾，陳頌要是寫二院草菅人命，毒死劇毒女士反到誣陷是女人自己身體帶毒，這新聞一發(fā)出去二院再辟謠，以現(xiàn)在的醫(yī)患矛盾肯定會引起不少的討論，到時候流量滾滾來，何必要寫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東西。
“我剛剛看過了，在《輝煌日報》的官方新聞APP里并沒有這條新聞，只發(fā)在了他們的官網(wǎng)里。
他們的APP的熱度都很少，官方網(wǎng)站上一般都是隨便發(fā)點東西湊數(shù)，估計是陳先生好不容易說服了他們老板，才勉強把這種東西發(fā)到了這里?！?p> 姜恬一邊看，一邊嘖嘖稱奇：
“熬夜寫了這么多東西……這么說，他還真是個挺有情懷的人啊。”
“對對對！”周揚點頭道，“我剛才就說了，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人是為了理想活著。人家屈身這種三流小報，本來就是為了夢想。
嗯，這種人才我以后還得多做做思想工作，把他勸來咱們這?！?p> 姜恬非常感慨地對著網(wǎng)頁看了許久，看著這網(wǎng)站上花花綠綠的浮動廣告，略略有些上頭。
“發(fā)到這上面真的會有人看嗎？”
周揚哼了一聲：
“這種三流小報的官網(wǎng)怎么可能會有人看？”
姜恬點頭道：
“這么好的東西，在這種地方實在是可惜了。
我決定了，讓《星海晨報》轉載一下，也算是做做好事，幫他擴大一下知名度?！?p> 看著姜恬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周揚差點笑出聲。
陳頌的這篇報道有三四千字，洋洋灑灑一大坨，不管是紙質版還是電子版，都要占據(jù)很大的篇幅。
《星海晨報》可是星海最有影響力的媒體，在傳統(tǒng)媒體和新媒體領域都擁有極高的地位，在上面登個豆腐塊都要花費不菲，別說這么大的篇幅。
再說這巴拉巴拉一堆有不少是警方還沒證實的，周揚就不信《星海晨報》敢轉載。
他雖然知道姜恬很有錢，但還是不忍心打擊她幼小的心靈，也只能委婉地道：
“現(xiàn)在都快四點了，這種報社的新聞肯定都已經(jīng)弄好了。
你以為《星海晨報》是你家開的，這個點還給你改版面？”
“也對哦?！?p> 姜恬有些受挫，她從精巧的挎包中掏出手機，打開一個長長的電子表格，輸入星海晨報四個字。
片刻后，少女歡呼起來：
“還真是我家開的，太好了，明天頭版就是他了?！?p> 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