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江堤夜色，月光依然安靜地灑在河面上，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荒誕的夢。然而手臂上殘留的灼痛感，和手中玉牌微微發(fā)燙的溫度，都在提醒他，那個黑暗空間中的廝殺，絕非幻覺。
“醒了？”贏老板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一貫的散漫，“你這小子，倒挺能折騰?！?p> 夏清轉(zhuǎn)過頭，看到贏老板獨自一人正倚在一棵柳樹下，指尖把玩著一枚銅錢。月光下，他的側(cè)臉被鍍上一層銀邊，眼神卻顯得有些幽沉，“說說看到了什么”。
“贏老板，剛才……”夏清急切地站起身，將自己所看見的說了個七七八八，焦急地看向贏老板，“…我…安芊她究竟怎樣了？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靈府和魙界的夾縫罷了。”贏老板隨手將銅錢拋向空中，金屬的冷光劃出一道弧線，“那棵柳樹是‘界錨’，用來固定空間裂隙的。至于安芊……”他頓了頓，銅錢“叮”的一聲落回掌心，“她似乎是觸動了什么不該碰的東西，被困在夾縫里當(dāng)‘養(yǎng)料’了?！?p> “養(yǎng)料？！”夏清瞳孔一縮，腦海中閃過安芊被符文纏繞的痛苦模樣，“什么意思？她到底在做什么？我們得去救她！對，空間崩解后，安芊去了哪里？”
贏老板搖搖頭，“空間崩解時，炁靈混亂，她很可能被引送到了其他地方，暫時不會有事。有玉牌在，只要玉牌與她近到一定距離，便會有所感應(yīng)，就有找到她的可能?！?p> 看著夏清焦急的模樣，贏老板忽然輕笑一聲，目光掃過夏清緊攥的玉牌：“救她？你連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什么都沒搞明白?！?p> 他踱步走近，手指虛點夏清胸口，“爽靈外溢，玉牌共鳴，要不是我及時切斷聯(lián)系，你現(xiàn)在就是第二個‘養(yǎng)料’。”
夏清下意識后退半步。贏老板的話像一團(tuán)裹著冰碴的迷霧，看似解釋，卻讓他愈發(fā)困惑。他鄒著眉頭，直截了當(dāng)問道：“安芊到底卷入了什么？”
贏老板的笑容淡了下去。夜風(fēng)掠過河面，帶起他衛(wèi)衣的衣角，露出腰間一截刻有斷刃的寒光玉牌。“有些事，知道太多反而危險?！彼D(zhuǎn)身望向遠(yuǎn)處的霓虹，聲音輕得像嘆息，“靈府、魙界、人間……平衡開始被打破了。安芊不過是棋盤上一顆過河的卒子，而你——”他側(cè)過頭，眼底閃過一絲晦暗的光，“目前連卒子都算不上?！?p> 這話刺得夏清心頭一顫。他還想追問，贏老板卻突然甩來一本破舊的線裝書。
“《炁樞要略》，接下來半個月把這本啃透?！彼麘醒笱蟮?fù)]了揮手，“至于安芊，先活到能看見下個月月亮再說吧。”
晨光熹微，夏清盤腿坐在宿舍天臺。攤開的《炁樞要略》被風(fēng)吹得嘩嘩作響，泛黃的紙頁上滿是蠅頭小楷，字跡潦草得像鬼畫符。贏老板所謂的“啃透”，簡直是要人命。
“以神馭炁，炁隨念動……”他盯著書上拗口的口訣，掌心玉牌忽明忽暗。
…
自從那夜之后，玉牌對“爽靈”的感應(yīng)越發(fā)敏銳，可每次試圖深入溝通，都像撞上一堵無形的墻。
“老夏！你又逃課！”鄭朔谷的呼叫聲從樓下傳來。夏清嘆了口氣，抓起書包翻下天臺欄桿。這半個月，他幾乎把所有課余時間都耗在修煉上，連室友們都察覺到了異常。
…
“你最近神出鬼沒的，不會真被哪個學(xué)姐勾了魂吧？”食堂里，孫交叼著雞腿擠眉弄眼。夏清敷衍地笑了笑，低頭扒飯。米粒在口中嚼成了蠟，他的思緒全在昨晚失敗的“靈盾”上，明明按照贏老板教的路線運(yùn)轉(zhuǎn)炁息，可護(hù)盾剛成形就破碎成了光點。
“喂！油湯灑了！”婁之僑突然怪叫。夏清回過神，發(fā)現(xiàn)自己的筷子正無意識地戳著湯碗，濺起的油漬在白色校服上暈開一片污漬。他手忙腳亂地擦拭，耳邊卻傳來“咔嚓”一聲輕響。
是玉牌！
原本溫潤的玉面突然裂開一道細(xì)紋，炁息不受控制地外泄。夏清臉色驟變，抓起書包沖出了食堂。
“這孩子不會中邪了吧…”幾個室友面面相覷。
…
深夜的圖書館后巷，夏清背靠磚墻。
玉牌的裂縫已經(jīng)蔓延成蛛網(wǎng)，炁息像脫韁的野馬在經(jīng)脈中橫沖直撞。他試圖引導(dǎo)了許久，但作用不大，正要再次引導(dǎo)，卻被一道黑影打斷了動作。
“誰？！”
他猛地轉(zhuǎn)身。
巷口立著個戴鴨舌帽的男人，帽檐壓得很低，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張臉。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像一把出鞘的刀。
男人不說話，忽然抬手甩出三枚銅錢。夏清側(cè)身閃避，銅錢“篤篤”釘入磚墻，竟擺成個詭異的三角陣。
“你到底是誰？！”夏清再次說道，玉牌光華暴漲，一道靈盾瞬間成型。
可對方的速度快得離譜！黑影鬼魅般貼近，夏清甚至沒看清動作，手腕已被鐵鉗般的手扣住。
“噢？會靈府的路數(shù)？”男人聲音沙啞，另一只手徑直探向玉牌。
“滾開！”夏清屈膝撞向?qū)Ψ礁共?，趁其松手的剎那，手指橫掃。指尖擦過男人臉頰，口罩應(yīng)景而落。
月光照亮一張蒼白如紙的臉。男人左眼蒙著黑布，右眼瞳孔竟是詭異的銀灰色。
“你是靈府的叛徒？”夏清沒由來的想到了一句。
男人卻突然笑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叛徒？安芊沒告訴過你嗎？她才是被靈府通緝的…噢，或許她自己知道原因，但告訴不了你，嘿嘿…”
話音未落，遠(yuǎn)處傳來贏老板的怒喝：“羋蠱，你還敢出現(xiàn)！”一柄斷刃破空而至，男人閃身躲過，一枚銅錢“叮”地射向夏清面門。
夏清手臂格擋的功夫，男人已退到巷尾。夜風(fēng)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間一塊暗紅色玉牌——與安芊的玉牌形制一模一樣。
“想知道她的下落？”男人指了指夏清手中的裂玉，銀灰瞳孔閃過譏誚，“明晚子時，北郊火葬場，帶上這個，一個人來?！闭f罷縱身躍上墻頭，轉(zhuǎn)眼消失在夜色中。
贏老板的斷刃“嗡”地飛回手中。他盯著男人消失的方向，臉色陰得能滴出水來?！皠e去。”他抓住夏清肩膀，力道大得生疼，“那家伙是‘拾骨人’，專門偷獵炁靈人的瘋子?！?p> 夏清甩開他的手，玉牌在掌心發(fā)燙，“就算是陷阱，我也得跳?！?p> 贏老板沉默許久，忽然嗤笑一聲?！靶邪?。”他轉(zhuǎn)身走向黑暗，聲音飄散在夜風(fēng)里，“最好帶上棺材，我晚點去收尸。”
?。ū菊峦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