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怡紅院魔王降世
上回書咱們正說到寶玉中舉。那位說了,這賈寶玉不是最討厭仕途經(jīng)濟嗎?他怎么還能去考功名?不但考了,還中了探花?
正所謂人生突遭大變,脾氣秉性難免易轉(zhuǎn),自從林黛玉嫁給薛蟠之后,寶玉每日在怡紅院里傻吃乜睡,渾噩度日,大有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之感。周圍幾個丫鬟見寶玉這樣也不敢勸,不過就是一味順著他哄著他,日子一長,寶玉竟與襲人麝月等輩有了茍且之事,這也是寶玉心里有火無處撒便把這身邊的丫鬟當了出火的工具。
這一日,寶玉說要洗澡,讓晴雯服侍自己。晴雯見這些日子寶玉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徹夜與襲人麝月秋紋幾個貪歡。便知道他這次沒按什么好心,于是推說身子不爽,還是讓襲人她們伺候二爺吧。
晴雯這里往后退,卻見寶玉面帶獰笑,怪聲怪氣言道:“姓林的妮子騙我,如今跟著薛大傻子跑了,難道你們這些奴才我也玩不得么?!敢是你在外面也有了什么相好的,也要學(xué)那妮子騙我不成?!”言罷上來就扯晴雯的衣服。
晴雯雖然對寶玉有忠心,然則越禮的事兒萬萬是做不出來的,便和寶玉兩下撕扯起來。這一撕扯引來了襲人眾人,一見寶玉大白天的就來這一手,連忙上前去勸,這才把倆人拉開。寶玉越想越氣,轉(zhuǎn)過天來,找個借口便把晴雯轟到了外院。過了幾天又覺得自己離不開晴雯,便著人到外院去把晴雯找回來。哪知,去找的人回來說,晴雯自到了外院,她哥哥嫂子便給了說了一門親事,如今晴雯已經(jīng)嫁給了廚子鮑二作續(xù)弦。寶玉聽罷,不由得一陣狂笑:“這個下賤的浪蕩蹄子!不讓二爺我快活,到頭來還是便宜了一個廚子,這回有她受的!”言罷又回里屋跟芳官幾個賭錢去了。
如此過了半年,這一日麝月忽然病倒了,找來郎中看脈,那郎中支支吾吾直接去了找了王夫人,原來竟是麝月有喜了。王夫人聞之,臉色大變,急忙找到麝月逼問她到底懷了誰的野種。麝月跪在地上,一臉的委屈,看看寶玉,便不再吱聲了。王夫人一見果然是自己這個寶貝兒子做下的好事,便要郎中開個方子給麝月墮胎。嚇的麝月連忙給王夫人磕頭,讓王夫人好歹讓自己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王夫人如何能理麝月,讓郎中開了個方子,煎好之后強行給麝月灌了下去。哪知道轉(zhuǎn)過天來,麝月下身便流血不止,又過了兩天竟然死了!幸而麝月娘家沒人,王夫人遂讓人把麝月的尸體抬了出去,找個爛葬崗子草草埋了。而后又著人換掉了寶玉身邊的丫鬟,什么四兒五兒芳官眾人一概轟出府去,只留下襲人和秋紋。這二人看到麝月如此下場,自然也不敢跟寶玉胡來了。寶玉一天到晚在怡紅院里無所事事,好不煩悶。
卻說這一天,寶玉正在屋里發(fā)呆,外面回事,說是寶玉的干兒子賈蕓來了。寶玉正愁沒人跟自己聊天,便讓他進來。賈蕓進到屋里,給寶玉請了安,將幾樣禮物放在桌上殷勤問道:“兒子聽說這幾日父親心情煩悶,故此特來看望父親,講講市井上的新聞,給父親解解悶?!睂氂裢岬皆诖采嫌幸淮顭o一搭的聽賈蕓閑聊。聽說新近都中開了一個盛春坊最是熱鬧,寶玉便讓賈蕓帶自己去瞧瞧。二人偷偷從后門溜出,茗煙兒早就備好了兩匹馬,爺倆一人一匹。賈蕓在前面引路,寶玉在后面跟隨,不多時就到了外城的盛春坊。
所謂盛春坊不過就是條胡同,兩邊酒樓、茶館、戲園、賭局、澡堂子、旅社應(yīng)有盡有。寶玉跟著賈蕓看了幾家,都覺得無聊。又去了一家戲園子,但覺里面人聲嘈雜,也聽不大真切。臺上演出的是一種皮黃戲,粗俗不堪,寶玉也不愛看。又到了一家寶局,寶玉雖然在家里跟芳官幾個賭過錢,但那幾次都是以人為主,若換成了寶局里的一眾壯漢,也就無甚趣味了。
爺倆又到了一處,只見一個小門樓,門口幾個姑娘濃妝艷抹的正在往里拉人。寶玉知道這是窯子,就想躲著走,他雖然也玩女人但還不至于這般饑不擇食。正要離開,忽聽一人凄慘叫了一聲:“二爺!”寶玉覺得這聲音很熟悉,回頭看時,卻是芳官!寶玉萬沒想到她會在這里,便下馬問她以往經(jīng)過。院里的龜公一看有主顧來了,急忙把馬帶下去,將二位大爺往里讓,說著話就上了幾樣點心。老鴇子一看寶玉拉著芳官的手不放,也就不再叫別的姑娘,只讓芳官陪著寶玉。
卻原來,自那日芳官幾個被王夫人轟出府去,生計上就沒了著落,最后上了人牙子的當,被賣進了窯子。寶玉聽芳官的遭遇也是無奈,如今自己已經(jīng)害死了麝月,哪還有臉把芳官弄回去。寶玉不忍在此久留,抽身要走,卻聽芳官哀求道:“奴家和公子的緣分至此將盡。既如此,就讓奴家再伺候一回公子吧!”言罷眼淚汪汪地看著寶玉,寶玉也有些不忍,便讓賈蕓在外面等著,自己跟芳官進去敘舊。賈蕓自然不能攔著,便在外面跟幾個姑娘調(diào)笑閑聊。
書要往快了說,寶玉回到園子里已經(jīng)到了掌燈時分,匆忙吃了飯去給父母和老祖宗請安,今天在盛春坊遇見芳官的事兒他并未跟任何人提及??沙Q哉f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一些事兒終究是隱瞞不過去的。自從那天跟芳官一別,不多日子,寶玉就覺下身瘙癢,偷偷看時,竟然起了一個瘡,又過了幾日,這個瘡越長越大,竟然開始潰爛。寶玉起初不敢驚動別人,只是忍著,后來實在疼的不行,才叫了郎中來。
那郎中一看,知道是花柳,便不敢怠慢,急忙告訴了王夫人。這一次王夫人被這個逆子氣的差點當場昏厥過去,無奈只能細心調(diào)治,幸而發(fā)現(xiàn)的早,若是再遲幾天,毒氣攻心,人就保不住了。經(jīng)此大變,王夫人便不敢再讓寶玉在園子里放羊,還是讓寶玉跟著自己住。賈政也開始加緊督促兒子的學(xué)業(yè),寶玉天天都要去學(xué)房念書,回來之后賈政還要親自考教兒子的功課。
經(jīng)歷過黛玉、晴雯、麝月、芳官這幾件事,寶玉也有所收斂。只覺得所謂風(fēng)花雪月都是泡影,你情我愛終是夢幻,居然一門心思的把精力都放在了讀書上。寶玉天資聰慧,又經(jīng)歷了幾次大變,對于圣人所言禮儀人倫的領(lǐng)會自然就比旁人更深入些,故此當年秋闈就中了順天府鄉(xiāng)試,來年恩科竟然中了一甲探花!
榮府上下見了喜報,恨不得把房蓋都給挑開,不但連擺三天流水宴席,宮里的娘娘也讓內(nèi)官來道喜。襲人秋紋都覺得自己做了官太太,一個個也都趾高氣揚起來。寶玉雖然中了探花,但還是懶得交際應(yīng)酬,凡有人來拜,也不過是出來應(yīng)付一下了事。這一日正在家中等吏部的安排,忽然聽門外有人回事,說是薛家的薛大奶奶前來給二爺?shù)老?。寶玉一聽薛大奶奶這幾個字,心就往下一沉,本不想見,但又想:如今她嫁了人,我中了舉,當年小孩子時候那點事兒也該放下了。于是讓人把黛玉領(lǐng)進來。黛玉先是給舅舅舅母老祖宗請了安,而后才到寶玉這屋。
兄妹兩個一見,起初有些尷尬,還是黛玉打破了沉默,先是給寶玉道了喜,又問他今后有何打算。寶玉沒有回答她,只問黛玉自從嫁了薛蟠過的如何。黛玉不聽此問倒還罷了,一聽寶玉問她嫁給薛蟠后過的是什么日子,眼淚又涌了出來,抽泣言道:“還能怎樣,不過就是讓那個呆子肆意糟蹋罷了。還有一件,就是紫鵑這個賤人居然給那個呆子做了妾還懷上了他的孽種!”
寶玉一聽也是一驚,遂安慰道:“大約紫鵑也是替你分憂吧?”
黛玉冷笑道:“好個分憂,都分分到那個呆子床上去了!若是當初我與你,,,”話到此處,欲言又止。
寶玉道:“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你跟薛蟠就好好過吧?!彪S后又問了薛姨媽身體如何,寶姐姐近來怎樣。聊了一會,寶玉覺得自己與黛玉長久共處一室,容易讓外人生閑話,就要送客。
剛站起來,身子忽然被黛玉抱住,寶玉要掙扎,但半推半就,還是任由黛玉抱著。寶玉言道:“你這是要干什么?待會被人看見了,要出事的?!摈煊窭湫Φ溃骸暗搅诉@個天地,還能出什么事兒,寶玉,你我隱忍了這么多年,到底為了點什么?!橫豎是這個結(jié)果了,咱們還怕什么?!”寶玉還想掙扎,忽然看到黛玉嬌容,竟然有些心動,不自覺去撫摸她這張俏臉。到底這二人要行下什么荒唐事,咱們下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