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舉義旗可卿還陽
上回書正說到眾家國公圍困皇城,要皇帝赦免賈府通敵之罪,為老千歲平反伸冤。
原來賈府聽說外面攻城的西海大軍為首者竟是寶玉,便以為寶玉在西海國那邊作了高官,如今引了西海大兵前來逐鹿中原。這個消息傳入寧榮二府,有人歡喜有人憂慮。歡喜的是賈家終于出了這么一個大人物;憂慮的是如今寶玉引外兵來圍困都城,天子知曉,定要降罪于賈家。到時候只怕寶玉還沒打進城來,寧榮二府便要被滿門抄斬了!
于是以賈赦、賈珍為首的眾家爺們兒齊聚宗祠,召開緊急會議,商討對策。會上賈珍先做了發(fā)言,只聽賈珍朗聲言道:“各位本家爺們!今天把大家召集起來,是要商量一件大事!想必大家也都聽說了,如今榮府政老爺家的寶玉已經作了西海國征東元帥府的先鋒副都督,領著數(shù)萬西海國大軍在外面圍困京城。所以現(xiàn)在,我們有兩種選擇。第一種就是幫助朝廷守城,對抗西海大軍,對抗寶玉兄弟。第二種,就是理應外合,聯(lián)合寶玉攻下城池,咱們同寶玉共享富貴。大家說究竟選則哪條路?下面請大家各抒己見,充分討論?!?p> 賈珍剛說完,賈赦便站了起來,清清嗓子,咳嗽兩聲,言道:“剛才珍兒已經把主要情況跟大家說明了。這還用選擇嗎?當然是同寶玉里應外合,拿下京城了!如果咱們現(xiàn)在幫助朝廷守城,朝廷會相信咱們嗎?絕對不會地!朝廷只能把咱們兩府滿門抄斬,誅滅九族!橫豎都是死,如果同西海人合作,咱們或許還有一線生路!所以我的建議就是,趕快同城外的寶玉取得聯(lián)系,咱們在城內起事,策應城外的寶玉,一舉將京城拿下,再做計較!”
賈赦說完還沒等坐下,一邊的賈代儒忽地站了起來,顫巍巍指著賈赦賈珍罵道:“亂臣賊子!亂臣賊子!咱們賈家怎么能出來你們這兩個畜生?!國難當頭不但與朝廷同心協(xié)力一心一德,居然要里通外國,出賣京師!國公爺??!你睜眼看看,你的這些不肖子孫如今要勾結西海戎狄,葬送江山社稷啦!”言罷,撲倒在地,不斷的向祖像叩頭,邊磕頭邊嚎啕大哭,口中大罵賈珍賈赦等人不忠不孝是民族的敗類。
賈政見此忙去攙扶代儒,口內言道:“若說不忠不孝,一切皆由我那個混賬兒子身上起來。是政平日教子無方,才養(yǎng)出來這么一個逆子。不過維今之計,還是保全族人,保住祖宗這分家業(yè)要緊。無論是跟隨朝廷,還是幫助寶玉,都該以保全咱們賈氏全族為根本,您老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賈代儒此時神志已然不太清醒,繼續(xù)哭道:“事到如今,咱們這些后輩兒孫還有甚么臉面說什么保全祖宗家業(yè)!你既養(yǎng)出來這樣的逆子,咱們全族縱使粉身碎骨也不能贖其滔天大罪。我的意思,咱們全體去午門外自殺謝罪,以明忠于天朝之志,以示與寶玉那個逆子劃清界限。即便咱們賈氏從此斷絕,也能青史流芳,被后世稱頌!”
兩府眾人聽了代儒這話,紛紛搖頭,有些人竟然憋不住笑出聲來。賈赦沉著臉道:“老人家累了,最近代儒叔叔身感小瘍,神志有些不清楚。來人啊,扶代儒叔叔下去休息,今后就不用讓他來參加咱們的議事了,再累壞了身子!”
賈赦言罷,就有賈菱、賈菖兩人過來“攙扶”代儒下去。賈代儒大喊著:“我沒病,我沒病,你們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我要去見國公爺,我要去見國公爺!”一邊喊,一邊不住地在地上掙扎。賈菱賈菖安慰道:“老爺子您現(xiàn)在高燒不退,都說上胡話了,如何是沒???我們攙著您下去,吃上兩副藥就要了!”說著便把代儒同拖死狗一般硬往外拉。
賈珍見代儒被拖出宗祠,又問道:“誰還有話要說?”
賈蓉便站了起來,侃侃言道:“剛才政老爺說的極是,無論如何也要保全賈氏全族。所以如今除了去城外聯(lián)絡寶玉這一個辦法之外,已無他法。即便是幫助朝廷抗敵,也要先拉住寶玉這個強援我們再從中調停。否則,如果現(xiàn)在投靠朝廷,老爺子必然先拿我們開刀穩(wěn)定人心!”
眾人紛紛附和,都說賈蓉這話有理。賈璉忽然開口言道:“蓉兒這話,倒是不錯。只是如今娘娘還在宮中,若是老爺子以娘娘為人質,我們該怎么辦?”賈赦嘆息道:“事已至此,管不了那許多了!她既是咱們賈家的女兒,關鍵時刻便要做好犧牲的準備。既然大家已經把大主意定了,下面便商量一下動手的細節(jié)?!?p> 賈珍言道:“這一點我早就想好了。按照咱們之前約定的計劃行事。趕快飛鴿傳書給黑山莊子還有南邊甄家和金陵王家,就說目下京師被圍,讓他速速帶兵進京勤王,越快越好。”而后又派遣一批草字輩前往都中與賈家有交情的各國公府、列侯府、將軍府聯(lián)絡,約定聯(lián)合起事,共享富貴。賈敕、賈敦、賈赦、賈政、賈珍等人則在家中坐鎮(zhèn),集合家丁家將,轉移財產家眷。
到了第二日,三代鎮(zhèn)國公牛繼宗、三代理國公柳芳、三代齊國公陳瑞文、三代治國公馬尚、二代修國公侯孝康、四代繕國公石光珠、忠靖侯史鼎、平原侯蔣子寧、定城侯謝鯨、襄陽侯戚建輝、景田侯裘良齊聚寧國府,與賈赦、賈珍、賈政等商量大事。
此次起事的人馬除了各家的家將家丁之外還有京營和五城兵馬司的主力部隊,合算下來,刨去守城的兵丁,能用來圍困皇宮的兵力約有四五千人,眾家于是商議推誰為大帥。有的說以二代修國候孝康宗為帥,因為這里他年齡最長;還有的說以定城候謝鯨為帥,因為他的人馬最多。還有的說以榮國公賈赦為帥,因為這次召集大家起事的正是賈家。最后眾人爭來爭去,還是賈赦出了一個主意:“今天大家聚集于此,第一不是造反,第二不是謀逆,第三不是叛國,第四不更不是為了我賈家?!北娙艘宦犢Z赦此言,都竊笑道:咱們這還不叫造反謀逆?您赦老撒謊真是臉不紅心不跳!又聽賈赦繼續(xù)言道:“今上親小人遠君子,不聽忠臣良言,專信奸臣佞言。大力扶持“禁軍”打壓我們這些開國功臣的后代!大力提拔那些科考上來的文官,以至于我們這些人家的孩子要入朝為官,居然也要考試!真是荒唐!這究竟是因為什么?!就是因為義忠親王老千歲不在了!今日咱們這八家國公,五家列候齊聚于此,其目的是要為義忠親王老千歲平冤昭雪,其目的就是要清君側!故此我們應該推舉他的后人為帥!”
眾人聽賈赦如此說,都齊聲問道:“只是如今這義忠親王老千歲的后人卻在哪里?”賈赦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有請郡主娘娘!”
言罷,幾個丫鬟便簇擁著一個貴婦從后堂款款而出來到眾人面前,見了眾人飄飄下拜,口內言道:“可卿拜見諸位少公爺、少侯爺、將軍、大人!”
眾人見竟是已然死了的小蓉大奶奶,都是大吃一驚。賈珍笑道:“不瞞諸位,當日我等為了保護郡主,蒙蔽昏君,故此讓郡主假死,逃過一劫。如今既要舉事,便不必再躲躲藏藏了!現(xiàn)在我們就以郡主為帥,大家說好不好?”
眾人中難免也有幾個犯合計的,疑心這郡主的是假的,可事到如今,最缺的就是個大義名分,郡主不過就是個牌位,真假又當如何?于是眾人紛紛附和贊許道:“珍爺這話有理,我們公推郡主為帥!”
卻聽這個‘可卿’言道:“小女子何德何能,如何能為義軍之帥?還是請我的夫君蓉哥兒作這個元帥好了!”
賈蓉連忙搖手道:“小子才疏學淺,如何能做這三軍司命?還是請郡主掌總,在下作一個行軍參謀就是了。謝大哥和裘大哥為正副先鋒,余者眾家叔伯兄弟各領自家人馬,明日寅時初刻圍住宮城,要萬歲給老千歲平反昭雪,清理君側重整朝綱!”
在場眾人都是各懷鬼胎,聽賈蓉把實際的統(tǒng)兵權交給了掌握京營的謝鯨還有掌握五城兵馬司的裘良也不好反駁,畢竟兵在人家手里。自己只好統(tǒng)帥各自的家丁家將。至于這賈蓉做了行軍參謀,橫豎人家賈府在外面還有個統(tǒng)領數(shù)萬大軍的寶玉,腰桿子壯,眾人也不好去爭。其后又商議了起事的一些細節(jié),比如穿什么號坎,打什么旗幟,用什么口令,哪家圍午門哪家圍后宰門,哪家圍東華門,哪家圍西華門,如何保密防備朝廷耳目等等等,直商議到三更時分,眾人才散去。
到了第二日寅時初刻,各家人馬從四面八方聚集到了宮城腳下,按照事先方案,各自圍了四門。其時京城防務已被謝鯨和裘良的人馬控制。但見賈氏族人簇擁著假可卿的車駕,立在午門城樓下,周匝都是各府的家丁家將。隊伍中高挑一桿大蠹,白底黑字寫著:圣朝護國保民義忠親王千歲千歲千千歲之靈位。大蠹旗兩邊還有兩桿大道旗分別寫著:平反昭雪,愛護忠良;清理君側,重振朝綱。
那皇城司的軍校一看這個架勢,都嚇麻了爪,拿著刀槍萎縮在城樓上不敢動彈。不多時一位老公蹬上午門城樓,對著下面高喊道:“眾位少公爺少候爺!眾位將軍列位大人!陛下有旨意,若眾卿有何奏議,可上疏進諫,不必在此興師動眾!”
賈珍笑道:“數(shù)年來奸臣當?shù)溃V混亂,我等為了祖宗江山社稷不得不如此,還請公公進去告訴陛下,讓他親自上城與臣等答話!”言罷,拿出一道“請愿書”放在從城上順下來的籃子里,眼見著上面的人把請愿書拉了上去。
這請愿書送入禁中,天子展開閱之,竟然是一份逼迫自己脫袍讓位的逼宮信!氣得天子把此書撕扯個粉碎,大罵道:“真欺寡人太甚!爾等有何良策退賊?!”
有北靜王出班跪倒,啟奏道:“如今外有大軍,內有變亂,可謂內外交困,存亡之秋。臣請陛下降一道赦免的詔書,臣帶出宮去,也好安撫那義忠親王的殘黨?!碧熳訜o奈只好下了一道罪己詔,又下了一道赦免義軍的詔書,讓北靜王帶出宮門安撫眾人。到底北靜王能否完成使命,咱們下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