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美又拿出一張信息表格,洛滿才知道,剛剛的只是開胃小菜。
“國籍有換嗎?”
“沒有。”
“戶口在哪兒?祖籍在哪兒?出生在哪兒?”
“都寫帝都就好?!?p> “有女朋友嗎?談過戀愛嗎?這條要如實回答,公司要有公關(guān)備案?!?p> “沒有。”
“家里有公眾人物嗎?最好是能在網(wǎng)上查到資料的人。”
“有,但是不能說,你們也不能寫,可以減少麻煩?!?p> “哦!”小美停筆看了看旁邊的陳潔,見她沒說話,又繼續(xù)開口道,“行···,好的,下一個問題是,你喜歡什么顏色?”
“黑色,白色,還有灰色?!?p> “有喜歡的偶像或者崇拜的人嗎?”
“花滿樓?!?p> “花滿樓是誰?是演員嗎?”小美抬頭好奇問道,“要不要換一個更出名的演藝圈前輩?”
陳潔開口說道,“不用,花滿樓挺好的,尊重洛滿的意愿,繼續(xù)吧!”
經(jīng)紀人發(fā)話,小美乖乖點點頭,又繼續(xù)問道,“平時有什么個人愛好,日常生活中喜歡做什么?”
“跑步,睡覺,上網(wǎng)。”
“說三個圈子里的好友?!?p> “張若云,唐一心···,再一個安風(fēng)吧!”
小美停筆抬起頭,再次提議道,“最好是有演技,名氣比較大,名聲比較好的,如果沒有,可以說三個同公司的前輩。以后在外面接受記者采訪,也可以說這些人,方便公司公關(guān)?!?p> “你的問題是三個圈內(nèi)好友,我的朋友很少,只有張若云,唐一心?!甭鍧M短短一句話表明了態(tài)度。
小美再次看向陳潔,陳潔一臉平靜,“照他的話寫就是,不過安風(fēng)是誰?這個名字很耳熟,但我想不起來了。”
洛滿沒有搭話,明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陳潔也沒有再追問,回頭自己上網(wǎng)查找也是一樣的。
小美看看手上的表格,又接著問道,“你的理想是什么?”
“做一個好演員?!?p> “你有過敏的東西嗎?食物,花,或者海鮮,會引起身體不適的。”
“目前還沒遇到過?!?p> ···
···
填了五張表格,總算告一段落。
交流只是基礎(chǔ),是為了團隊日后與洛滿更融洽合作相處,利用這個機會,三人彼此間也有了初步了解。
“對了!”陳潔從身旁的包包里,拿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這是總公司轉(zhuǎn)過來的,是上部電影的片酬,如果有疑問可以直接去找劉韜?!?p> 涉及到錢,一向敏感。
陳潔囑咐道,“等會兒你再給我們一張銀行卡號,下次有酬勞,公司會直接打錢進來?!?p> 洛滿接過牛皮紙信封放到一邊,錢的數(shù)目不會有問題,陳潔不會因為這點錢丟了工作,“好,我知道了。”
“當面點一遍吧!”陳潔提醒道。古往今來,錢讓多少至親反目成仇,這種事情,還是擺在明面上比較好,有一分一厘的差錯,都是埋在心里的刺。
洛滿明白陳潔的意思,也不扭捏,把牛皮紙袋子里的錢倒了出來,仔細點了一遍,八萬三千四百多,從2011年4月到10月,六個月的酬勞。
多嗎?不多。少嗎?不算少。
劇組開的片酬當然不是這個數(shù)目,但洛滿是華藝的演員,片酬自然要公司先過手,按照分成比例拿走一部分,現(xiàn)在陳潔送來的,才是屬于洛滿的。
八萬三千四百多,洛滿很滿足,可以應(yīng)付日常開銷了。
錢賬兩清,陳潔拿出記事簿,“總公司交代,2月份正式開工,現(xiàn)在先核對你的私人行程,免得到時候和安排的工作時間有沖突。”
新入行的藝人自然沒有這樣的待遇,但洛滿背景特殊,陳潔只能多費心了。
仔細想了想,洛滿敘述道,“2月10號我過生日,要和朋友在家里吃飯,2月18號王文也過生日,我答應(yīng)了王忠磊要去參加晚宴,其余應(yīng)該都是空閑時間?!?p> “嗯,還好,”陳潔仔細記了下來,又抬頭說,“如果有臨時安排,我們隨時溝通聯(lián)系,對了,我們先互相留個聯(lián)系方式,包括如果你有私人號碼,最好也要給我一份,我需要二十四小時隨時都能找到你?!?p> “我沒有其它號碼,只有一個手機?!甭宕ü怨耘浜?,與兩人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
第一次與團隊交流,洛滿對經(jīng)紀人陳潔很滿意,做事穩(wěn)重妥當,有計劃,認認真真,有很強的理性思維;助理小美則有些大大咧咧,小姑娘般的天真,隨性而為,講話嘴比腦子快。
具體這兩人能不能與自己一起適應(yīng)紛繁復(fù)雜的娛樂圈,還要看以后三人的磨合情況。
陸陸續(xù)續(xù)忙到中午,洛滿去廚房做了幾個家常菜,這件小事讓兩人刮目相看。嘗過味道之后,小美還責(zé)怪洛滿,有這種才藝為什么沒填在表格上。
···
···
時間就像一頭野驢。
轉(zhuǎn)眼間到了2012年1月21日,除夕夜的前一天,洛滿應(yīng)邀去父親萬仲家吃晚飯,正式和父親的妻子蔣定,父親的女兒萬真拜了年。
沒有小說中的冷嘲熱諷,沒有影視劇里的熱情招待,大家只是很平淡地打了招呼,認識了早就知道對方存在的人。
蔣定,家里背景和萬家一樣,都是開國功臣。見到洛滿后,她淡定從容,眉宇間帶著江南女子的恬淡安逸,有良好的素質(zhì)和涵養(yǎng)。
萬真,三十多歲,妥妥的大美人,目前在歐洲yidali讀博,說是做和微生物有關(guān)的項目實驗。
在小區(qū)門口目送萬真開車離去,洛滿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應(yīng)該自己開車去的,還讓姐姐送回來?!钡诙烁竦穆曇繇懫?,調(diào)侃著說道,“你姐真漂亮,性格也不錯,在車上主動找話題聊天,不讓你尷尬?!?p> “我有什么尷尬的?”洛滿有些小脾氣,“我只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們,給我一點時間適應(yīng)嘛!”
“理解,我理解你,”第二人格輕笑著說,“你父親也不容易,本來說好的一家四口人吃年夜飯,結(jié)果老爺子一個電話就乖乖回帝都了。”
長長舒出一口氣,洛滿從小在老爺子身邊長大,見到父親萬仲的時間很少,父子單獨對話談心的時間幾乎沒有。
父親萬仲,老爺子的第二個兒子,諢號‘萬lao二’,年輕時俊朗帥氣,洛滿的臉有三分繼承了他的顏值,如今年過半百,成熟內(nèi)斂,堅毅剛強,喜笑不行于色,舉手投足間帶著很強的壓迫感。
“還記得剛剛你父親說的話嗎?”第二人格的聲音響起。
洛滿腳步放緩,慢慢陷入了晚飯后的回憶。
書房里很安靜,四個人圍坐在一起品茗,萬仲的話最多,一直說個不停。
“不要因為家里人幫你而產(chǎn)生負擔(dān)和壓力,其實大家?guī)湍阋彩窃谑婢徸约旱那榫w。
我這一代五個兄弟姐妹,你大伯,萬伯放棄了年輕時最喜歡的汽車行業(yè),聽老爺子的吩咐,走了文學(xué)道路;我的情況你知道,放棄法律學(xué)了經(jīng)濟;我們兩個哥哥最沒用,低頭講話習(xí)慣了。
你三姑雖然最后也輸了,但這些年,她在用行動抵抗,從政生涯東調(diào)西調(diào),哪個縣市貧困去哪里,這么多年沒回過家。
你四叔萬季,萬寶的爸爸,和我們兩個廢物哥哥一樣,乖乖做了進出口貿(mào)易的工作。
老五萬曉最幸福,理想是從軍,老爺子也答應(yīng)他了,只是他的婚姻···,和我,還有蔣定一樣,身不由己。
包括你回國前,你大伯的兒子萬山,你姐姐萬真,表姐萬寶,每個人在抉擇人生未來的時候,都多多少少放棄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萬家這么多人,只有你,敢忤逆老爺子的意思,放棄外交官,出來做個演員,而他居然默認同意了,太諷刺了。
當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大家才忽然發(fā)覺,原來我們是可以說‘不’的。
如果當初我能在老爺子面前直起身子,也許就能去政法大學(xué)讀書,到國外進修,能和你媽媽在最好的年紀相遇,也就不會連累你后來被···
不過現(xiàn)在對我們來說,什么都晚了,我們都老了。
可能是我們這一代人的通病,老爺子的話就是真理,誰都沒想過反抗,不是不能反抗,是從來沒想過反抗,順從慣了?!?p> 10歲前的洛滿對于父親的印象,存在于一張黑白照片上。
10歲后,被找到,帶回萬家,跟在老爺子身邊,洛滿與父親的交流更是少之又少。
如果不是對這個男人帶著恨,洛滿肯定會覺得父親與家里其他的叔叔伯伯沒什么兩樣,過年過節(jié)會給自己帶一份禮物,僅此而已。
但今天聽了父親的一番肺腑之言,洛滿釋然了。
錯不在他,錯也不在萬老爺子。
回到現(xiàn)實。
見前面路邊有條長椅,洛滿過去坐了下來,“明天除夕夜,萬家的這頓團圓飯會吃的開心嗎?小時候,老爺子心疼我,最寵愛我,我卻放棄了他安排好的外交官道路,是不是我錯了?”
“有可能,”第二人格貌似很認真地說,“不如現(xiàn)在回家跪在老爺子面前認錯?”
“我就是隨口一說,你擠兌我干嘛?”洛滿又氣又笑。
第二人格開解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別人能影響你,但任何人都不能替你做決定?!?p> “我明白,至少我不后悔,我知道我是快樂的?!甭鍧M打起精神。
“這就可以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誰家興盛誰成敗,”第二人格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好了,走吧!長椅太涼,坐在這里容易拉肚子?!?p> 洛川聽話,起身繼續(xù)向家走去,影子在路燈的映照下漸漸拉長,“其實我倒好奇,剛剛離開的時候,父親說年后要介紹一個長輩給我認識,對我有好處。”
“那就快回家上網(wǎng)查一查,能有什么前輩大佬能罩著你的,你爸能力這么大,介紹的人一定不會太差勁兒。”
“沒這么膚淺吧?”
“是這樣的,背景人士的苦楚,我能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