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曰:
太歲庚子年,人民多暴卒。
春夏水淹流,秋冬頻饑渴。
高田猶及半,晚稻無可割。
秦淮足流蕩,吳楚多劫奪。
桑葉須後賤,蠶娘情不悅。
見蠶不見絲,徒勞用心切。
卜曰:
鼠耗出頭年,高低多偏頗。
更看三冬里,山頭起墓田。
庚子年,華夏歷八六八零年,春。
清晨,太陽好像缺少了柴火,并沒紅日東起的景象,很是暗淡,加之天空起了流云,太陽時隱時現在云層之間升起。
小溝村的麥田里,微風吹拂著半尺高的麥苗,泛起層層綠波。
麥浪中間,一名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年正在彎著身子尋找著什么。
“奇怪?今年的野菜怎么這么少?就連莊家都沒往年長勢好!”
少年起身,看看周邊這十來畝的麥田,心中產生了疑惑,喃喃自語
小溝村屬于大華國華原郡的一個極小的村子,遠在深山,距離郡城較遠,方圓五里大小,三十戶人家,村民世代務農,過著清貧而又穩(wěn)定的生活。
“野菜挖不到,昨天在山里布了陷阱,也不知道捕到野物沒?”
少年看著竹籠里七八棵野菜,又看了連野草都沒幾個的麥田,也沒了挖野菜的心思,走出麥田,向不遠處的大山走去。
每年到了這個時候,田地里的野草野菜多的挖不完。野菜被村民挖回家搭配著主食抗饑荒,野草直接被清除,為的是讓麥苗更茁壯地成長,結出飽滿的麥穗,可今年田地里連草都長不出,收成堪憂。
小溝村本就是山區(qū),土地都是村民開墾出來的,每年到了新糧快收獲時,往年收獲的糧食就接濟不上了,不過這樣的日子也只有十來天。到這個時候,獵戶就進山打些動物拿到郡城換些糧食,度過饑荒,打不了獵的就挖田地里的野菜充饑。
少年家里只有他和爺爺相依為命,他沒有父母,確切地說,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在哪里。他是村里的拾荒老人時宇在郡城撿破爛時撿到的,帶回村子時不到一歲,是村里的人幫襯著養(yǎng)活大的。
小溝村的人都姓時,都是親屬關系,就是個大家族。時宇便也讓少年姓時,起名煌,時煌通拾荒,也暗示少年的來歷。
三年前,時煌十歲了,時宇也老了,已經八十有五,年紀大了,身體差了下來,種不了地,更不能到郡城拾荒,家里的生活重擔便落在年少的時煌身上。
地,村里的親人幫著時煌種,他又聰明好學,跟著獵戶們打了幾次獵后,便學會了狩獵陷阱的布置,鬧饑荒時也能捕捉些小動物,勉強能生活下去。
可今年距離小麥收獲還有兩個月,時煌家里已經沒有半粒糧食了,村里的人也都拿不出余糧接濟他們,一老一小就靠著時煌挖些野菜或捕捉些小動物延續(xù)生命,過著飽一頓饑一頓的日子。他們期盼著這樣的生活趕快過去。
時煌來到大山外圍,他是不敢去大山深處,聽村里人說深處有兇獸。
查看了十來個捕獸陷阱,時煌心情更差了,竟沒有抓住一只動物。
“野菜少了,怎么山里的動物也像消失了一樣,連個野兔都沒捕到?哎!看來今天又要餓肚子了?!?p> 時煌一屁股坐到地上,捂著餓扁的肚子,徹底絕望。
“嗷!”
“嗷!”
就在這時,大山深處傳來一聲聲獸吼聲,聽聲音像是虎狼之類的兇獸,而且還數量不少。
“誰這么大膽?敢進入大山深處狩獵?”
小溝村的獵戶都是在大山外圈狩獵,沒有人敢進入深處,也就捕些獐子野兔之類的小動物,最大的一次收獲,就是十年前村長利用陷阱困住了個小野豬,那次可把村長高興壞了,運到郡城換了上百斤糧食。
聽見獸吼,時煌雖然震驚,但是他沒有害怕,也沒有退回村子,而是將十來個陷阱重新布置好,自己趴在一個坑中隱藏起來。
他要利用陷阱捕捉跑出深山的大型野獸,成功了他爺孫兩的命也就有救了。
“嗷!嗷嗷!”
獸吼聲越來越近了,時煌心怦怦直跳,手緊緊抓住坑旁的嫩草,草汁順著手縫流了出來,他將頭埋的更低,身子貼在了坑底。
十三歲的少年,面對如此密集的獸吼怎能不怕,比起很多同齡人時煌算是很勇敢了。
村里的人也都聽到了獸吼聲,驚慌不已,村長反應最快,在村里大喊,讓村民緊閉門戶,藏好了不要出來,通知完自己也快速回家。
時宇躺在炕上,也聽到了獸吼,動了動身子,沒能起來,臉上盡是擔憂。
“煌兒!煌兒!”時宇見時煌不在,鼓起力氣,用最大的聲音喊出兩聲。
見沒有人應聲,時宇閉上眼睛,他沒有力氣再喊出一字,心中為時煌祈禱,愿他在外遇不到獸群,腦海中回憶著他和時煌十幾年來的點點滴滴,臉上也有了一絲笑容。
時煌這邊,地已經顫動起來,鳥兒鳴叫凄慘,獸吼連連,期間夾雜著樹木被撞斷的咔嚓聲,形勢嚴峻。
身子顫抖起來,手中早就沒了草,手放的地方已經被挖出一個小土坑,土里還夾雜著鮮紅的血跡,時煌徹底怕了。
“怎么辦?怎么辦?”時煌心里思索。
他所在的土坑剛能掩藏住身體,要是獸群到來,就是不吃了他,踩都能把他踩成肉泥。
雖然懼怕,但時煌腦子還保持著清醒,飛速轉動,想著逃命的辦法。
“有了!”
時煌看見離他三米的陷阱,這個陷阱是個天然的大坑,被他做成陷阱。有七八米深,直徑兩米,他只是在上面鋪了一層干草。
“這坑太深了,掉下去會不會摔死?哎!摔死就摔死,總比被踩成肉泥,尸骨不存強吧?!睍r煌權衡危險后馬上做出了決定。
身子貓起,順勢一滾,就到了大坑邊沿。
也就在他滾到大坑邊沿時,一只斑斕大虎的前爪也踏到了大坑上鋪著的干草上,身子一歪,一頭栽進了大坑,爆吼聲響徹大坑。
時煌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虎尾掃中,一起掉進了大坑。
“完了!”
這是時煌最后的想法,隨后身子下降,他閉上眼睛,等待死亡,或者被老虎吃掉。
就在時煌被老虎帶入大坑的瞬間,上千頭兇獸洪水般涌出大山。
這一刻,群獸齊吼,震破蒼天,讓這一方天地都在顫抖。
聽到第一聲獸吼聲的那一刻,村民都行動起來,把門關的嚴嚴實實,躲進了房子,小孩們被嚇得哭個不停的,大人們趕緊捂住孩子的嘴巴,不讓發(fā)出半點聲音,希望獸群能繞過他們的村子。
然而,村民們并沒等到獸群涌進村子,獸群發(fā)出那顫動天地的吼聲后,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天地都寂靜了,隨之而來的便是恐懼,村民沒有人動,更沒有人走出房門,似乎這樣的寂靜比獸群更加可怕。
時宇已經睜開眼睛,也聽到了那獸吼聲,他心中沒有一絲恐懼,唯一的悸動,便是對時煌的擔心。
“咳咳!”
努力地動了動,竟能挪動身體了,爬到炕邊,在墻上翹了幾下,一個暗門打開,在里面前放著一個黑色木匣,將木匣拿了出來。
做完這一切,在坑上平躺了一會,身體開始蜷縮起來,將木匣用身體包裹住,安詳地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