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醉的夕陽輕輕給周圍的一切披上了耀眼的披風,這本是一個安詳?shù)馁p心悅目的傍晚,卻一次次被這接二連三的咳喘聲和低吟聲攪得面目全非,鳴風湖往日的榮耀如同漸落的太陽搖搖欲墜。
靠在躺椅上的南冥上人,沒有了往日的雄風與神秘,有的僅僅是面前病入膏肓后的瘦弱不堪,靠著每日服用大量的草藥來為這滿目瘡痍的身體強行續(xù)命。
深邃的眼眸在夕陽的余暉中還仍留幾分神采與堅定,只是被這歲月浸泡過的面容實在有些滄桑,面黃肌瘦的臉龐尤為張顯那碩大的鼻子,漸漸泛白的胡須與被微風拂亂的長發(fā)一樣,都叫人心生一種心疼!
侍女送來一件披風輕輕為他蓋在身上,自從三天前他受傷之后,每日都呆在此地休養(yǎng)生息,只可惜他已行將就木,只剩聽天由命。
而最讓他揪心的便是門下權(quán)利的交接和過渡,他一面派人嚴密監(jiān)視各山門主的動向,一面?zhèn)窝b自己的真實情況,他擔憂自己身受重傷將不久于人世的消息一旦暴露,勢必會引起整個南冥山的動蕩,每每想到要緊之時便會急火攻心口吐鮮血。
他手書一封私信綁于信鴿腳下,于茫茫夜色之中消失,幾日后信鴿于名護城一處隱蔽之地落入一白衣少年的窗口,看過書信之后的他面色凝重沉思良久,當晚騎快馬離開了。
入冬后的鳴風湖,湖面開始結(jié)上了一層薄薄的冰蓋,北風肆意攪亂這里的一切,像是一位叛亂者在揮舞著勝利的旗幟,往日平靜的鳴風湖變得再也不平靜。
南冥山由冥靈山,小天池山,羊角山四座小山共同組成,結(jié)合了天地之勢,避開了嘈雜的俗世,一直隱匿在山與山的懷抱之中,猶如世外桃源。
據(jù)說在冥靈的后山有一片禁林,禁林中有一顆神樹名曰:“冥靈樹”,傳聞其“五百年一朝花,五百年一朝果,花果時翹楚”因此而得名,后山多有陷阱和奇門遁甲陣,傳聞若得一花或一果,便能起死復生......。
夜晚的北風來勢更為猛烈,那呼嘯著掠過房頂青瓦的聲音鏗鏹有力,也就只有屋內(nèi)的炭火才能安慰被風雪蹂躪的身體。
南冥上人側(cè)躺在床榻,手中握著一卷近日心有所得自創(chuàng)的曲譜,口中時而小聲喃喃自語,時而仰著頭雙目微閉若有所思般的發(fā)著呆。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打破他的沉思,來人正是不久前收到密信,秘密調(diào)查遇襲事件的負責人,年方二十二,身長七尺,一身白衣風度翩翩,手握一柄寶劍名曰“承影”,性格灑脫辦事不拘一格,尤其那張如刀刻般面如冠玉的模樣深得同門師妹們爭相愛慕。
“南兒”南冥上人輕語道
司徒南拱手彎腰抱拳以示恭敬說道:“師父,您交代的事情現(xiàn)已查明”,說罷將一封折疊的信件放在了師父的床頭。
南冥上人問他道:“現(xiàn)下這局勢你認為該如何”?
司徒南不假思索的說道:“揪出版亂者,重振南冥山”。
南冥上人苦笑一聲道:“為師知你年輕氣盛,定會如此急躁,南兒,你可知此次來犯的兩大高手是何來歷”?
司徒南說道:“這倒是還未查明,我動用了各種渠道都毫無進展,師父可有線索”?
南冥上人說道:“為師所料不錯的話與神幽門有關(guān)系”。
司徒南疑惑不解的說道:“我從未聽說過江湖之中有此門派”。
南冥上人繼續(xù)說道:“神幽門近些年來一直在秘密發(fā)展壯大,其門主上官鯤已經(jīng)多年閉關(guān)不出。他早在多年前就與慕海云,扶桑武士服部半藏成名江湖,雖然此人不再面世,但一直覬覦為師祖上所傳圣物‘兩儀丸’,因此為師深受其擾”。
司徒南驚奇的問道:“敢問師父這兩儀丸是何物”?
“聽祖上說那是一種能起死回生的神藥”南冥上人耐心的講解道。二人聊至深夜依然意猶未盡。
躺在床榻的司徒南頓時睡意全無,輾轉(zhuǎn)反側(cè)之際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一張時而清晰時而又模糊的臉,那種空蕩的感覺此時無法言語,唯有冷冽的寒風和漫天飄灑的雪花能理解他的心思。
飲一杯溫熱的清酒,思緒被冷冽的北風一路吹到了江州城,吹到了那條與她相遇的大街,說來也怪就只是這么輕輕的回憶,嘴角都能溢出滿心歡喜的喜悅,這種奇妙的歡喜以前從來沒有過,他不知道,這種不明所以的惦記其實是一種萌動的愛意。
六個月前。
南冥上人遇襲后,經(jīng)過多方信息比對,他得知神幽門可能盤踞在江洲城一帶,于是秘派弟子司徒南前去打探,江洲城是連接南北的一條重要的信息樞紐,司徒南喬裝成一幅乞丐的模樣整日游蕩在江洲城的各個角落,即便是一幅臟兮兮的落魄樣,依然無法掩飾他獨有的氣質(zhì),尤其那雙飽含深情而又干凈的眼眸。
羊角山的秘密聯(lián)絡(luò)點就在名護城街的一家布藝坊里,這條街素以櫻花繁茂而出名,故又稱櫻花街,是一條人員流動較大,交易頻繁的商業(yè)街道,尤其在三月的季節(jié),櫻花如海,如詩如畫。
當晚司徒南潛入布藝坊遠遠就看見一大隊人搬弄著好幾口大箱子,突然間從后院的矮墻處沖出一幫黑衣人,頃刻間就殺光了院中的人。
這時從屋內(nèi)走出一年輕貌美的女子,指引他們將箱子搬入屋內(nèi),剛一轉(zhuǎn)身她看見面前的黑影中豎起了幾道劍影,她下意識的將手放于腰間,突然一個轉(zhuǎn)身只見一道寒光閃過,屋內(nèi)的黑衣人倒成一片。
第二日司徒南著一身白色長衫前去登門拜訪,開門的女子正是昨夜之女,司徒南借口為即將迎娶上門的妻子來訂做一身鴛鴦戲水的鳳冠霞帔。
那姑娘問道:“尺寸如何”?
他只說與姑娘身形相似,他暗暗的盯著這位姑娘的一舉一動,竟望的有些出神!
于是等到天黑,他又來到這里,只見院中空無一人,他小心的靠近房門的位置,將窗戶輕輕捅了一個洞,里面空無一人。
心想那姑娘昨晚就是在里面出來的,殺完人后就在里面沒有出來,不可能什么都沒有吧!
他輕輕推開房門四下查找,花瓶阿,茶杯阿。所有能動的東西都動了一邊,沒有找到機關(guān),一時疲累就坐在了床上,哎!這床板怎么跟石頭一樣硬,他正起身要走忽覺不對,掀起被子一看,果然是一處機關(guān)。
機關(guān)就在床角的凹陷處,輕點一下床板就向下重疊,露出了暗道。他小心潛入里面,順著地道一路走到了一處石門。
隔著石門隱約聽見了有一女子的聲音“什么下月初八前將什么消息散遍江湖不得有誤之類的”。
過了一會,石門打開了,出來的大多是一群妙齡女子每人手持一把長劍,表情嚴肅不茍言笑。
一炷香后,里面始終未有動靜,司徒南躡手躡腳的走進去,透過一道門縫看見一赤裸著后背的女子于木桶中洗澡,他嚇得差點掉落手中的寶劍,慌忙跑了出去。
一不留神誤踩了機關(guān),被困于鐵籠之中,這時那姑娘穿著一件白色的紗衣,惟妙惟肖的身形若影若現(xiàn),一眼就認出了他。
于是開口說道:“公子深夜造訪,是著急娶妻嗎?是要我現(xiàn)在就為你縫制嗎”?
司徒南一時語塞,抬頭望她但又覺得姑娘衣著暴露不敢造次,他慢吞吞的說道:“姑娘深夜多有冒犯,還請多多見諒”。
那姑娘說道:“我要是不見諒你又怎樣難不成你要非禮我”?
司徒南又重復了一遍先前說過的話,這時那姑娘卻哈哈大笑起來。
又問道:“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
“在下南飛蓬萊人。司徒南說道。
那姑娘壞笑著盯著司徒南說道:“正好本姑娘我這幾日煩悶,你且留下來伴我?guī)兹?,若你不愿就走吧”她明知困住司徒南的鐵籠是打不開的才故意這么說。
“也罷,暫且多留幾日又有何妨,有佳人相伴快哉快哉,若有美酒定當樂不思蜀”。
司徒南本是一番沒羞沒臊得反話,可她并不吃那套,拎了一壇高粱酒就放在鐵籠邊上。司徒南一時好沒趣味。
到了后半夜司徒南怎么都睡不著,隱約聽見有腳步聲慢慢靠近卻怎么也不見有人過來,只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好是迷魂香,他心中驚叫道:“定是那姑娘的仇家尋上門了,夜深人靜那姑娘許是睡的太死”。
他捂著口鼻托起酒壇就沖那姑娘的閨房門口扔了去,那清脆的破裂聲猶如空谷中的爆竹,一下就炸醒了那姑娘。
殺手們憤怒不已,紛紛拿著刀劈砍鐵籠中的司徒南,黑暗中一個人影迅速一閃而過,殺手們紛紛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