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后半夜

　　“心靈與智慧之神在上，”比利埋頭假裝禱告，“愿您原諒我無知的言論?！?p>　　“這時候你應(yīng)該向幽冥與死亡之神祈禱，讓祂護佑你，”愛麗絲開了個玩笑，“不過我認為應(yīng)該再感謝一下威廉，感謝他拯救了我們的生命?！?p>　　“不用謝我，只是【幽冥代行者】的能力恰好克制了【徘徊囚徒】，如果換成其他加護，我就完全沒有辦法了。”周暮聳了聳肩，表示只是湊巧。

　　“不，是你的勇氣救了我們，”愛麗絲認真地說，“我從沒有見過有膽量一天之內(nèi)進行兩次加護禱告的人?！?p>　　“威廉，你現(xiàn)在是除了老大以外我最佩服的人，”比利也感嘆道，“阿杰切那幾個小子應(yīng)該會想把你拉去外勤組?！?p>　　那你們更應(yīng)該感謝我懷里的泛黃紙張。周暮心中吐槽，嘴上卻說道：“我只是覺得我應(yīng)該挑戰(zhàn)一下，等死不是我的作風(fēng)?！?p>　　“沒想到竟然會有【徘徊囚徒】混進諾倫德，如果它們躲起來傳播病菌……”愛麗絲呢喃道，“這些該死的‘暗之裔’，不僅在前線上屠殺王國的年輕人，還想要掀起災(zāi)難嗎！”

　　聽到她的話，比利思考后說道：“明天我會聯(lián)系警署，對平民們進行排查?！?p>　　周暮想了想，提議道：“我認為可以去醫(yī)院收集最近出現(xiàn)類似病菌感染的平民名單，這或許會是一個線索?！?p>　　比利點頭：“好主意，我記住了。”

　　一旁的愛麗絲單手解開脖子上纏繞的布條，將緊急固定的手臂放下，這一動作疼得她臉色蒼白：“比利，你能幫我把緊急醫(yī)療箱拿過來嗎？”

　　比利答應(yīng)一聲，他也需要處理一下自己身上的傷口。

　　“讓我去拿吧?！敝苣禾嶙h，因為他是在場三人里唯一沒有受傷者。

　　“麻煩你了，威廉，這種小事都需要麻煩你?！睈埯惤z扶住自己折斷的右臂，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

　　“緊急醫(yī)療箱在休息區(qū)的柜子里，你應(yīng)該找得到?！?p>　　“好的。”

　　周暮來到大廳，左側(cè)樓梯下方的地板有重物摔落砸出的裂痕，順著樓梯往上走，到處都是被腐蝕的痕跡。

　　踩著吱呀作響的地板走進辦公室，周暮很快就找到了柜子里的緊急醫(yī)療箱。

　　原路返回，將這個裝滿醫(yī)療用具的箱子送到愛麗絲手上，周暮幫著她和比利簡單處理了一下受傷的部位。

　　“你的右手和肩膀，需要及時治療。”周暮發(fā)現(xiàn)愛麗絲受傷的肩膀比她表現(xiàn)出來的更加嚴(yán)重。

　　相比之下比利體表的外傷反而只需要進行消毒和包扎。

　　“駐地的醫(yī)生今天輪休不在，最近的私人醫(yī)院都在兩個街區(qū)之外，我可以等到沃克他們回來，”愛麗絲笑著安慰說，“黑夜里沒有【夜獸】護衛(wèi)，比我的傷更加危險?！?p>　　周暮沉默了一下，在心里悄悄嘆了口氣，他一直以為自己沒有這么熱心：“【幽冥代行者】能一個人在夜晚行動，我可以去通知團長駐地的情況?！?p>　　“【幽冥代行者】還有這個能力？”愛麗絲有些疑惑地問。

　　“是的，愛麗絲小姐，麻煩你告訴我地址?！?p>　　“沃克調(diào)查的地點在東區(qū)寧頓街73號，你確定你要自己一個人過去嗎？”愛麗絲看上去有些不放心。

　　“沒問題的，相信我?！?p>　　留下這句話，周暮體表染上幽暗的顏色，身形消失在了墻角的陰影里。

　　“好，好厲害的【幽冥代行者】！”比利一臉艷羨。

　　愛麗絲則是瞇著眼，似乎在思索。

　　不斷在陰影間跳躍，周暮很快就離開房屋，直接鉆進了室外的黑暗里。

　　體表像是產(chǎn)生了一層隔膜，將黑暗阻擋在外，周暮敏銳的感官還是不停向他傳遞著危險的信號，但看到四周簇擁著自己的幽冥之物們，向它們確認了夜晚對這個狀態(tài)下的自己沒有危險后，周暮開始在街道上奔跑。

　　諾倫德東區(qū)，水仙花街。

　　時間已過后半夜，但街道兩側(cè)每一間公寓的凸肚窗里都還亮著燈光，居民們習(xí)慣于在睡著后依然保持家中明亮，因為他們從小就知道，夜晚的黑暗會奪走人們的生命。

　　寂靜的人行道上，古銅色燈柱頂端散發(fā)著微弱的光，一道幽暗的人影喘著粗氣，在明暗交錯中小跑經(jīng)過。

　　為什么……別的幽冥之物都能飛，而我就只能……跑！

　　周暮喘著氣，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大學(xué)，正在參加長跑體測。

　　雖然【行幽】能夠讓他變成類似幽冥之物的形態(tài)，但他的肉體仍然存在，所以他只能靠自己的雙腿移動，好在晉升等級二后他的肉體強度略有提升，并且在【行幽】狀態(tài)下他的耐力大大加強，才得以讓他能夠一路跑到這里。

　　看了一眼街邊公寓的門牌號，水仙花街緊鄰目的地寧頓街，周暮強行憋著不讓自己松懈，硬生生繼續(xù)往前小跑。

　　接近寧頓街時，周暮發(fā)現(xiàn)情況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街道中央，路燈投下的光斑集中在沃克身上，他上身的夾克已經(jīng)不見，只剩下一件被撕扯掉一半的襯衫，膨脹但緊繃的肌肉暴露在黑夜里，上面包裹著一層夢幻的色彩。

　　體表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但流出的血液染紅了殘留的襯衫，他右手提著半具幾乎要融入夜色的黑色殘軀，周圍散落著許多被拆散的木偶部件，左邊肩頭上，被扛起的拜倫低垂頭顱。

　　沃克一頭卷發(fā)亂揚，燦金色的眼瞳鎖定在街道另一頭，一道正在揮手的身影上。

　　而遠在街道這頭的周暮，甚至能聽到那具身影體內(nèi)傳出的哀嚎。

　　身影像是感應(yīng)到了什么，迅速轉(zhuǎn)頭消失在了黑暗里，而扛著拜倫的沃克猶豫了一下，并沒有追上去，而是臉色深沉地看著四周被破壞的街道，以及那些散落的部件。

　　“團長?！?p>　　沃克被嚇得一抖，直接跳出好幾步的距離，一臉戒備地四處打探。

　　“是誰，誰在說話？”沃克的眼瞳更加明亮，就像是融化的黃金，他將【夜行者】用以索敵的感官發(fā)揮到極致，卻沒有從空氣中嗅到第三個人的味道，更沒有聽到第三個人的心跳。

　　“是我，威廉。”

　　周暮有些苦惱的站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他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解除【行幽】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