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無夜之都

　　亞連的葬禮很簡單。

　　周暮進行安魂禱告后，在場的人將手中的花束放入棺槨，再由沃克親自關上棺蓋，最后外勤組的三人與他一起用棺材釘將其固定。

　　一旁的蘇娜將頭埋在普林斯太太懷里，不敢親眼看這一幕。

　　“亞連曾經(jīng)說過，如果他死了，就由我們外勤組剩下的人，為他抬棺。”阿杰切右手放在白色的棺蓋上，看著沃克。

　　“交給你們了。”

　　沃克點頭，轉(zhuǎn)身拿起了放在草坪邊上的工具包。

　　三個身著黑色大衣的男人共同用力，將白色棺槨舉起，放在了肩上。

　　“蘇娜，走吧，讓亞連的身體回歸神的懷抱。”普林斯太太牽住女人的手，領著她跟在棺槨后面。

　　“愛麗絲小姐，這是要去哪？”周暮沒想到葬禮進行得如此迅速，趕緊向身邊的人提問。

　　“駐地后面就是公立墓園，”愛麗絲解釋說，“現(xiàn)在要去將亞連下葬。”

　　“這么快嗎，不用準備其它嗎？”周暮疑惑道。

　　“你是說墓穴和墓碑嗎，按照暗裔獵人的合同條例，那些東西成為外勤組的第一天就會準備好，”愛麗絲指著沃克手里的工具包，“我們團的規(guī)矩，犧牲人員墓碑上的文字，會由沃克雕刻?！?p>　　“哦……”周暮瞪大眼睛，鄭重的點頭。

　　去往墓園的路程并不漫長，由沃克帶路，隊伍很快就找到了位于墓地一角的，屬于亞連的位置。

　　或許是沃克提前通知過，隊伍到達時，守墓人已經(jīng)挖好了容納棺槨的墓穴，正站在不遠處等待著下葬時為眾人遞來鐵鏟。

　　沒有其他的儀式，外勤組的三人徑直將肩上的棺槨放進了墓穴，然后默默退到了旁邊。

　　普林斯太太扶著眼眶紅腫，嘴唇蒼白的蘇娜站到墓穴前，幫助她將手里的花束放在棺蓋上。

　　接著所有人都十指交叉放于鼻前，低頭祈禱，周暮也學著做出了同樣的姿勢。

　　大約一分鐘后，沃克將從守墓人那里得到的鐵鏟分發(fā)給每一個人，然后示意由蘇娜向棺槨上鏟下第一捧土。

　　女人顫抖著，用鐵鏟推動墓穴旁的土堆，當濕潤成塊的泥土砸在白色棺槨上留下痕跡的時候，她再也壓抑不住，捂住臉龐的雙手下響起低啞的痛哭聲。

　　這場葬禮最后在哭聲中結(jié)束，周暮也看到了愛麗絲口中的傳統(tǒng)，那就是沃克為亞連刻下的名字與墓志銘：

　　亞連·馬納；

　　最信任的戰(zhàn)友，最溫柔的丈夫，最偉大的父親。

　　當其他人都在對著亞連的墓碑傾訴時，沃克突然走過來對站位靠外的周暮說：“昨天看你不是很在意，就沒有告訴你，你曾經(jīng)的室友，那個叫克里斯的可憐人，他的遺體解除活偶化后，由我們送到殯葬公司火化，最后安葬在這里。你可以去看看他，今天剩下的時間就當放假，好好休息。”

　　說完，這個男人拍了拍周暮的肩膀，獨自率先離開了墓園。

　　周暮等到其他人都吊唁完畢，普林斯太太扶著近乎昏厥的蘇娜準備離開時，向他們表達了自己想要祭奠室友的想法，隨后向掘墓人問到了克里斯墓碑所在的區(qū)域，自己一個人找了過去。

　　也許是因為火葬的關系，克里斯所在的地方空間要更逼仄一些，墓碑也都是統(tǒng)一的一根石柱，只夠簡單的刻上名字。

　　按照掘墓人的指引，周暮終于找到了屬于克里斯的墓碑。

　　沒有紀念用的花束，更沒有吊唁的祭品，這里看上去像是還未啟用。

　　在墓碑前佇立了許久，周暮無聲嘆氣，離開了墓園。

　　依舊忘記向沃克索要預付工資的他又只能靠雙腿走回橡木街。

　　到達公寓時正好是午飯時間，尋著飄來的香味，周暮自覺地來到了三樓。

　　內(nèi)瑟·梅威爾就好像知道周暮會來，餐桌上提前準備好了第二份餐具。

　　“小子，工作如何？”

　　周暮剛從樓梯間冒出頭，耳邊就響起了滄桑的聲音。

　　“還行吧，午安，梅威爾先生。”周暮倒也不客氣，熟稔地走到內(nèi)瑟身旁坐下，自己在頸間系上餐巾，等待女仆送上食物。

　　“聽說昨晚你們的一名成員犧牲了，”內(nèi)瑟火紅色的眼睛看著周暮，像是要把他烤熟。

　　“您的消息可真靈通，”周暮平靜地回答，“昨晚【永生教派】和【萬靈教派】聯(lián)手襲擊了我們?！?p>　　“對于市民來說，這可真是個壞消息，”內(nèi)瑟收回目光，示意女仆端上餐品，“希望暗裔獵人可以保護好我們?！?p>　　“您可真會說笑。”周暮一邊露出虛假的笑容，一邊腹誹著內(nèi)瑟隱藏實力的行為。

　　說話的間隙中，女仆將兩盤烹飪的菜品分別放在了內(nèi)瑟與周暮面前的桌上。

　　擺上菜品后，餐廳內(nèi)所有女仆迅速離開，只剩下餐桌前的二人看著面前的食物。

　　銀邊的白色盤子里鋪滿了色澤金黃的湯汁，點綴著大小相近的燉肉塊與燉蔬菜，但此時沒有什么食欲的周暮隨意用銀匙喂了自己兩口，開始思考怎么從內(nèi)瑟那里撬出一點情報。

　　內(nèi)瑟平緩地將銀匙里帶湯的燉肉塊放進嘴里，仔細嚼碎吞下，看著停下手中動作，一副思考模樣的周暮問道：“小子，知道為什么諾倫德是整個塔倫索尼亞‘暗之裔’最活躍的地方嗎？”

　　周暮腦中瞬間閃過了自己在駐地藏書室內(nèi)看到的手寫筆記，他適當表現(xiàn)出疑惑的神色，目光投向內(nèi)瑟說道：“很抱歉，梅威爾先生，我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p>　　“那你可以向我提問?！眱?nèi)瑟端坐在餐桌首端說道。

　　這老小子，還記著我昨天故意裝渾啥都不問的事兒呢。

　　周暮在心里吐槽，但需要從內(nèi)瑟這里得到情報的他不得不假笑著問：“梅威爾先生，請問為什么諾倫德是整個塔倫索尼亞‘暗之裔’最活躍的地方呢？”

　　“呵呵，你可以先猜一猜?！?p>　　周暮從內(nèi)瑟火紅色的眼睛里讀出了戲弄的神色，他在心中暗罵一聲，斟酌著說道：“我猜測，這或許和諾倫德曾是塔倫索尼亞王國的首都有關。”

　　“你的猜測不無道理，但并不完全正確?！?p>　　內(nèi)瑟將手中的銀匙倒扣在瓷盤邊緣，雙手交疊放在胸前的餐桌上：“三百年前，‘夜之災禍’肆虐，無數(shù)人死于永夜之中。那時候的諾倫德，有一個響徹大陸的稱呼。

　　“無夜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