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談話

　　這是……什么？

　　周暮驚疑地打量著自己視線里的那行半透明文字。

　　黯影牧師？

　　暗夜行刑人？

　　夜晚與黑暗之神？

　　果然有這個尊名包含夜晚與黑暗的神靈存在，可為什么諾倫德的夜晚會生靈禁行，并且書本里也完全沒有關(guān)于這個神靈的任何記載。

　　等等……

　　周暮突然想起了從內(nèi)瑟那里得到的信息。

　　三百年前，‘夜之災(zāi)禍’肆虐大陸。

　　并在諾倫德留下了‘夜之蝕’。

　　難道說三百年前是夜晚與黑暗之神掀起了‘夜之災(zāi)禍’，但被其余的七神阻止？

　　但是為什么同樣是神靈，夜晚與黑暗之神引起的‘夜之災(zāi)禍’要七神，不對，應(yīng)該是六神合力才能阻止？

　　而幽冥與死亡之神卻能單獨在‘夜之災(zāi)禍’中庇佑塔倫索尼亞呢？

　　或許這些神靈之間也有強弱之分？

　　算了，這些高遠(yuǎn)的問題，并不需要我去考慮，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關(guān)注的應(yīng)該是沃克，為什么他會同時擁有夜晚與黑暗之神與野性與夢境之神的加護？

　　嚴(yán)格來說，被排除于七神之外的夜晚與黑暗之神應(yīng)該也算外神，那么祂的信徒應(yīng)該算是外神教眾，但沃克卻并沒有被圣火焚身。

　　還有愛麗絲，她居然是個等級五，昨晚她為什么要在我和比利面前演戲，還要裝出受傷的樣子？

　　周暮感覺自己腦子里一團漿糊，就好像在面前擺放著一坨卷在一起的雜亂線團，自己甚至沒有找到能夠解開它的線頭。

　　暫時停止思考，周暮繼續(xù)趴在陰影里觀察教堂里的二人。

　　完成了禱告的沃克將搭在野性與夢境之神石像上的夾克重新穿好，用氈帽束縛胡亂支棱的褐色卷發(fā)，半轉(zhuǎn)身體看向愛麗絲：“夜神的加護已經(jīng)被壓制了?！?p>　　“‘那天’之前，都不要再動用夜神的力量?！睈埯惤z收起手杖與書冊，頭發(fā)也重新變回棕色。

　　周暮也松了口氣，他不用再狼狽地趴在地上，防止愛麗絲的威壓將他趕出陰影。

　　“我知道?！蔽挚说吐暬卮穑瓷先ソz毫沒有因為加護等級晉升而喜悅，反而有些痛苦。

　　“找個時間，把威廉應(yīng)該知道的事情告訴他?！睈埯惤z將‘應(yīng)該’咬得很重，這個詞在塔倫索尼亞語里讀音拗口。

　　沃克的視線劃過教堂的地面，途經(jīng)門后的陰影，最后停留在愛麗絲沒有表情的臉上：“你確定？”

　　“我們需要他的幫助?！睈埯惤z回答。

　　點頭答應(yīng)，沃克率先轉(zhuǎn)身離開。

　　愛麗絲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晨曦走廊的盡頭，周暮才從門后的陰影里走出，體表的幽暗褪去。

　　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周暮有些摸不準(zhǔn)兩人最后那番話的含義。

　　是發(fā)現(xiàn)我了，故意說給我聽的？

　　還是說這兩個家伙真的這么想？

　　無法下定論的周暮雙手抱在胸前，只能腹誹一句：

　　暗裔獵人心都臟！

　　……

　　沃克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等待著預(yù)約的維修工上門修補辦公室地面和樓梯上被【徘徊囚徒】腐蝕出的坑洞。

　　“叮鈴鈴~”

　　大門上方的銀鈴發(fā)出清脆的響聲，馬靴堅硬鞋底敲擊木質(zhì)地板的聲音由遠(yuǎn)而近，沃克側(cè)頭看過去，一道黑發(fā)褐瞳的身影正巧走進辦公室。

　　來者正是周暮，他從后花園翻越圍墻離開，再繞到大門重新進入了駐地。

　　“早上好?！蔽挚讼蛑苣何⑽㈩h首。

　　“早上好，團長。我想再去藏書室查閱一些資料，”周暮走到沃克面前，猶豫著伸出手，“團長，能不能預(yù)支一些工資給我，我現(xiàn)在上下班都靠步行，昨天和今天都是去房東那兒蹭的食物。”

　　沃克怔了怔，突然笑了起來，隨即伸手從夾克里掏出自己的錢包，數(shù)出三張紙幣遞給周暮：“抱歉，把這么重要的事情忘記了。先預(yù)支給你三磅，兩磅的餐費，一磅的交通費。我這里沒有硬幣，你可以下次乘坐電車時去向售票員兌換零錢?！?p>　　“謝謝團長，”周暮趕緊接過這三張輕薄的紙幣，往制服的內(nèi)兜一塞，瞬間就感覺到了一種分量感，“那我去藏書室了?！?p>　　確認(rèn)紙幣不會掉出來后，周暮轉(zhuǎn)身，似乎是準(zhǔn)備離開辦公室。

　　“威廉，等等?！?p>　　沃克叫住了他。

　　來了！

　　周暮的身影自然地一頓，然后側(cè)身看向沃克，‘疑惑’地問道：“怎么了，團長？”

　　“我有一些話想跟你說?！蔽挚酥噶酥干砼缘囊巫樱疽庵苣鹤?。

　　周暮老實地坐到了椅子上，并維持著自己臉上疑惑的表情。

　　待周暮坐好，沃克從夾克里掏出一包皺巴巴的香煙，取出一根放在唇邊，再用火柴將其點燃。

　　“呼——”

　　沃克吐出一口悠長的白煙，低著頭問道：“威廉，你了解諾倫德的歷史嗎？”

　　“算不上特別了解，”周暮停頓了一下，做思考狀，然后再說道，“團長你能具體說說嗎？”

　　“曾經(jīng)的諾倫德，是幽冥與死亡教派的圣地，據(jù)說當(dāng)時幽冥與死亡之神甚至行于地上，與信徒們分食圣餐。

　　“直到三百年前，‘夜之災(zāi)禍’后，幽冥與死亡之神以沉睡為代價，將‘夜之蝕’對塔倫索尼亞王國的影響降到了最低。

　　“此后的三百年里，幽冥與死亡之神回應(yīng)禱告的頻率越來越低，信徒也變得越來越少，近些年來，幽冥與死亡教派甚至變得遠(yuǎn)弱于其他七神教派。

　　“但是，在諾倫德一直流傳著一個預(yù)言，會有一個被幽冥與死亡之神注視的，祂最喜愛的眷者，在‘夜之災(zāi)禍’三百年后，于此地重新喚醒沉睡的祂?！?p>　　沃克暫停了講述，將手里還剩大半的香煙按滅在玻璃制成的煙灰缸里。

　　“你，有可能就是預(yù)言中的那個眷者?！?p>　　“我？”

　　周暮表情疑惑地用手指著自己，趕緊搖頭道：“我以前就是個搬運工，怎么可能是什么神的眷者?！?p>　　沃克平靜地注視著周暮：“第一次禱告時，擺在你面前的有七個選項，你卻偏偏選擇了最神秘的【擺渡人】?！?p>　　“那只是個巧合?！敝苣涸噲D辯解。

　　“幽冥與死亡之神幾乎瞬間回應(yīng)了你的禱告，這種事情我從未聽聞。”

　　“或許是祂老人家正好睡醒了……”

　　“你第二次禱告獲得的加護是【幽冥代行者】?！蔽挚耸栈刈⒁暤哪抗?。

　　“這有什么問題嗎？”

　　“正常情況下，【擺渡人】派系的等級二應(yīng)該是【幽冥惘者】，”沃克從周暮身上收回注視的目光，“距離預(yù)言中的‘那天’還有不到四天，做好準(zhǔn)備吧，祂的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