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平靜的夜晚
當夕陽將一整面墻壁上的玻璃窗全都染上橙紅色時，暗裔獵人們開始了行動。
周暮脖子上掛著銀十字符咒，手里握著可以用作近戰(zhàn)武器的手杖，兜里揣著一枚愛麗絲珍藏的附魔子彈，這些其實沒什么用的裝備據(jù)沃克所說是為了緩解他緊張的情緒。
“如果‘暗之裔’們沒有在路上行動，到達公寓以后，你就正常的睡下，什么都不用管，”愛麗絲向周暮交代著他的任務，“對了，行動結束之后，記得把附魔子彈還給我?！?p> “這玩意兒真的有用嗎，我覺得用手杖掄也比用子彈戳更有威懾力?！敝苣菏掷锬笾阽昀锏淖訌?，心說起碼也要再給我配個彈弓。
“給你手杖是方便砸開外殼，”愛麗絲從手里的資料中抬起眼睛，看了周暮一眼，“你一個【幽冥代行者】還想和‘暗之裔’近身搏斗？
“而且子彈也不是讓你用來當武器的，上面附魔可以強制催眠等級五以下的‘暗之裔’，你就可以趁這個機會逃走?！?p> “哦——”
周暮拉長聲音答應道，然后將子彈揣進了外套的內兜。
“可以出發(fā)了?！蔽挚藢⑥k公室的門打開，示意周暮離開。
“我的小命就交給你們了?！?p> 周暮挨個和辦公室里的人道別，就好像他即將奔赴刑場。
跟最后一個人道完別，周暮才‘不情愿’地離開，留給所有人一道落寞的背影。
“老大，威廉真的不會有危險嗎？”阿杰切有些擔心自己的新同事。
“不會?！蔽挚诵揲L的睫毛投下陰影遮住了漆黑的眼瞳。
阿杰切連連點頭，他對沃克無條件信任。
……
周暮在街道上漫步。
在其他匆忙路人的襯托下，悠閑的他格外顯眼。
此時周暮并沒有半點身為誘餌的緊張，似乎并不擔心那些潛藏的‘暗之裔’。
他正在思考另一個問題。
明明上午愛麗絲才以安全為由把自己軟禁在駐地，為什么晚上又突然讓自己當誘餌。
所以是夢神那邊的命令，想把我和‘暗之裔’一同鏟除嗎，不排除這個可能。
根據(jù)【傀儡師】所說，似乎沃克也可以在‘那天’作為鑰匙……等等！
周暮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沃克言語間不能算漏洞的漏洞。
如果事實就如沃克所說，他的夜神加護是五年前從‘暗之裔’手中奪下，那為什么昨晚【傀儡師】看到他的加護時會那么驚訝，就好像它根本不知道有一個夜神加護擁有者存在。
果然，沃克那天告訴我的所謂的秘密，十有八九都有問題。
周暮瞇起眼睛，默默在心里給沃克貼上了重點注意的標簽。
天色在思考時逐漸暗淡，街道上基本上已經沒有了行人，只有周暮腳上的馬靴與地面碰撞的聲音回響。
當周暮穿過路口，踏入橡木街時，就像是有人按下了太陽的開關，黑夜突然降臨了。
在這白天與黑夜交替的瞬間，周暮感到大量的黑暗之力涌入了自己體內，甚至比他昨晚將沃克送到醫(yī)院之后，在駐地主動吸收了整個后半夜得到的還要多！
這些黑暗之力迅速強化著周暮的身體，并隱隱有一種要將他體內加護力量擠出去的感覺。
但周暮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異常，迅速讓自己體表覆蓋著幽暗的顏色，繼續(xù)向公寓走去。
清脆的腳步聲在周暮身后回蕩，他竟然就這樣走到了公寓的門前，并從兜里掏出大門的鑰匙進入了屋內。
沒有襲擊的‘暗之裔’，也沒有鏖戰(zhàn)，脖子上的銀十字符咒與兜里的附魔子彈都沒有派上用場。
將手杖靠在玄關的墻角，周暮拾級而上，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溫暖的煤油燈光照亮著每一個角落，這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簡單洗漱，在盥洗室解決完畢的周暮將暗裔獵人的黑色大衣掛在衣帽架上，調低臥室里煤油燈的亮度，把脫下的馬靴放在床邊的陰影里，穿著白色襯衫與灰色長褲，鉆進被窩和衣而眠。
房間里的呼吸聲逐漸平穩(wěn)，煤油燈里躍動的火光變得溫和，窗簾下幽深的陰影悄然清淡。
不知過了多久，呼吸聲不再，被子上隆起的形狀也消失不見。
諾倫德西區(qū)，煤渣街。
這里是諾倫德最混亂的地方，流浪漢，不愿回家的醉鬼，還有攬客的侍女都集中于此。
‘挑戰(zhàn)者’酒館，哪怕過了午夜，這里也幾乎沒有空位，那些身上沾著嘔吐物的醉鬼就靠墻躺在地上，發(fā)出雷鳴般的鼾聲。
強尼今天又在奧利安內賭場輸光了母親給的錢，用身上僅有的，從流浪漢那里搶來的兩枚分幣點了一杯最大的‘挑戰(zhàn)者’。
摻了水的烈酒讓強尼渾身發(fā)軟，他扶著墻壁向廁所挪去。
‘挑戰(zhàn)者’酒館的廁所就是一個用木板作墻的單間，強尼剛看到惡霸魯尼摟著侍女從廁所離開，所以趕緊想要搶到下一次使用權。
“該死的斷指杰克，今晚如果不是他，摟著瑪麗的就是我了?！睆娔嶙炖锊煌Ｄ钸吨?，終于走到了單間門口。
然后一個身著白色襯衫與黑色長褲，腳踏馬靴的年輕男人推開木板做的門走了出來。
強尼滿臉驚悚，渾濁的雙眼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嘿，哥們……干這行賺錢嗎？”
強尼嘴角扯動，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才說出了這句話。
周暮表情古怪地看著面前的醉鬼，沒有理會他莫名其妙的話，側身從旁邊的空隙擠過。
走進酒館大廳，周暮環(huán)視一圈，在角落里看到了自己的目標。
一只皮毛散發(fā)著幽光的黑貓正蹲坐在用馬車輪轂改造的酒桌上，舔舐著自己的爪子。
周暮走過去，自然地坐到了空位上。
一桌之隔坐著黑發(fā)黑瞳，唇邊與下頜長著密實短須的男人，他身著戧駁領的正裝，白色襯衫領口別著眼球形狀的金色飾品，看上去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
“你遲到了，”男人端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劣質酒精的味道讓他皺起了眉頭，“而且這個地方……似乎并不符合你我的身份?！?p> “擺脫監(jiān)視花了點時間，”周暮摩挲著面前乘滿了金黃色液體的酒杯，“就是要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才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p> “你很有趣，‘鑰匙’先生，但這并不足以成為支撐我們合作的理由?！蹦腥擞闷岷诘每床坏揭稽c反光的眼瞳審視著周暮。
“理由有很多，但在此之前我有一個猜測想要向你確定，”周暮單手靠在桌上，向男人的方向湊近了一點，“你們‘暗之裔’就是黑暗與夜晚之神的信徒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