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秋后問斬
“奴”,這是他臉上刻的字,經(jīng)過后天治療,但字的輪廓還是能看到。
“我……咳咳……我見過你,在公堂上……”阮小二聲音嘶啞著,披頭散發(fā),雙目無光。
看著秦墨沒理他,阮小二便自言自語的說了起來。
“我原本偏遠小縣的書生,每日埋進書海,就是為了科舉那天,可后來得罪人,臉被人用刀刻上了字……可本我沒有錯……就是看到幾個公子扒姑娘衣服,忍不住出手罷了……”
秦墨身體倚靠墻邊,面無表情的聽著,讓他說便是,畢竟今晚過后就沒法在說。
“那姑娘……與我青梅竹馬……我那晚還對她說,日后等我做官讓她來試試夫人是什么樣……”
說到這里,阮小二大笑著,臉上露出猙獰,讓人害怕。
“都是他們,如果不是他們,她也不會上吊!”
阮小二不顧身上傷口,扯動著身上鐵鏈:“她像蓮花一樣純潔,讓我不敢去觸碰,每次在她身邊,我都有種天然的自卑,知道嗎?我剛認(rèn)識那天,我餓的差點昏在街頭,是她塞給我一小塊饅頭!”
“就那么一小塊!”
阮小二臉上笑著,伸出手指,比作饅頭的大小。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著空氣傻乎乎的笑著。
突然,阮小二臉色一變,臉上盡是瘋狂,大叫道:“都是他們,他們把我摁在地上,用刻刀在我臉上刻字,我忍了,用烙鐵去燙我的臉,我忍了,用屎尿潑在我身上,浸在我嘴里,我還是忍了,可是他們強暴她,當(dāng)著我的面強暴她……”
“我被摁在地上看著……沒有任何反抗之力……”阮小二彎著身子,沒有力氣,如果不是鐵鏈綁著他,阮小二早就癱倒在地。
從監(jiān)牢外飛進一只白色的蝴蝶,阮小二的目光被那蝴蝶吸引著,但僅片刻,蝴蝶便飛走。
“不要,不要走,不要走……”
阮小二掙扎著,瘋狂撞擊鐵鏈,根本不顧身上的傷勢,血從衣服里滲透出來,身上的繃帶被勒緊,被血浸透。
在他的眼里,她來了,像第一次自己見她一樣,一樣的溫柔,讓自己不敢玷污。
秦墨問道:“說完了?”
阮小二沒有回話,眼里盡是瘋癲。
走了過去,從懷里掏出個藥丸,掐著他下巴,把藥丸塞進去,阮小二反抗著,卻沒有任何用……
確保阮小二把藥吃下,秦墨離開牢房,把看守監(jiān)牢的衙役叫回來看房。
花葉萬年青,那盆秦墨種在角落的植株,醫(yī)可清熱解毒,涼血止血,解毒消腫。
但它自身都是毒,在修剪與換盆時要多加注意。
其次就是直接吃下,會引起口腔,食道,咽喉,腸胃腫瘤,最重要是損壞聲帶。
阮小二的實力是廢了,但他身體依舊強悍,花葉萬年青的毒殺不死他,況且,衙役發(fā)現(xiàn)后,也會給他治療,畢竟這種犯人,不能提前死去,秋后問斬少不了他。
而秦墨也不是用來殺他,只是讓阮小二變啞,無法說話。
讓他不能說話,就是怕他把顏如玉供出來,畢竟阮小二只剝皮,并未殺人。
丹藥是秦墨自己磨的,只用了一片葉子,但也夠用。
阮小二把自己的故事講了出來,他說的是真的,但他沒講完,最后他報仇了,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有多少呢?平日冷眼相待的鄰居……阿諛奉承的同窗……包庇罪犯的知縣……還有那公子……
那公子全家的皮,還鋪在地面上供人踩踏……
您問那刀法怎么練的?那阮小二祖上是前朝的劊子手,劊子手有很多種,而他祖父就是負(fù)責(zé)剝皮刑法,可到他這,剝皮都快忘了,后來才把剝皮功夫拾起。
人心是暖的,眼淚是苦的,杜鵑花真的很香……
三日后,朱雀街
臨時搭建的木臺上,幾位官員坐在上面談?wù)撝?,?jù)王海說,那幾位都是刑部官員,負(fù)責(zé)監(jiān)察這次行刑,主官還是張縣令。
平臺下面,是一大批犯人,他們被繩子綁著,不能動彈,他們年齡或大或小,每人身上都有重罪。
犯人大概有六百多人,這是秦墨估計的,有可能比他估計的還要多,今年長安的犯人都在此地。
古代一位學(xué)者認(rèn)為,天有四時,王有四政,慶、賞、罰、刑與春、夏、秋、冬以類相應(yīng),所以春夏應(yīng)該行賞,秋冬才可行刑。
而這個世界的秋冬行刑,定在秋后,也就是立秋之后,便是秋后問斬。
秦墨站在東南角,與王海還有陳睿站在一邊,其他地方人太多了,都是圍著來看砍頭,整個行刑場地都被圍住。
百姓大多數(shù)是男人,婦女極少數(shù),他們指著臺上的犯人,談?wù)撝麄兎傅氖隆?p> 這里是沒有孩子,是怕犯人死后,身上帶著怨氣,怕他們鬼神附體。
西面有幾位慈恩寺的高僧,他們受長安縣衙邀請,來此給犯人度化,這么多犯人,死后產(chǎn)生的怨念非常大。
他們也不是白干,每一次度化都會從中得到好處。
待到所有官員落座,張縣令從后面上臺,臉上沒有笑容,只有嚴(yán)肅,眼睛掃視著臺上犯人。
而百姓們在張縣令上來時,頓時鴉雀無聲,隨后一大群劊子手上臺,他們個個身材魁梧,裸露胸膛,手上砍刀磨的非常鋒利。
秦墨以為劊子手就單單這樣,結(jié)果從后面又抬來兩個木架,木架后有兩個穿著紅衣服的人,他們身材不高,也沒有其他劊子手這么強壯,但他們從來不會被忽視,就憑著他們手上的短刀。
王??粗_上的人,嚴(yán)肅道:“看見沒,那兩個就是負(fù)責(zé)凌遲的,刀法可是非常厲害,其中一個割三千六百六十六刀,犯人都未死……”
王海說道此時頓了頓,道:“你們要小心臺上坐在最中間的人!”
“為什么?”陳睿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自己有沒得罪什么人。
“因為醉春樓?”秦墨則反應(yīng)過來,能讓王海注意的,官職最少也能和張縣令持平。
王海撇了一眼陳睿道:“對!”
“刑部郎中,從五品,掌司法以及州府刑獄……”
“這么大的官!”陳睿聽到后,咂咂嘴,自己見到最大的官也就是張縣令。
“他官職雖沒有張縣令大,但論權(quán)利話,刑部郎中更能說上話,正常遇到張縣令還要讓他?!?p> 秦墨聽著,暗自記下,自己得罪他們,一定會被報復(fù)。
王海嚴(yán)肅道:“那醉春樓就是他家附屬產(chǎn)業(yè),事情鬧大,其他產(chǎn)業(yè)都受到波及,甚至不少店鋪直接關(guān)閉。”
“那得虧多少錢?。 标愵B犞?,心里竟有些惋惜。
“所以讓你們最近小心點,現(xiàn)在他在刑部,手伸不來,但讓長安少個人他還是能做到?!?p> 回想起他們以往報復(fù),陳睿不禁有些后怕:“那我以后就待在縣衙不出去……”
時間已到正午,臺上黑衣衙役看著時間,已經(jīng)到午時三刻,高聲大喊:
“吉時已到!”
坐在主審官位置的張縣令聽到后,把手上墨色牌子丟在地下。
所有的劊子手向前站了站,喝口烈酒,對著手中鬼頭刀噴下,酒水從刀上滴下。
“冤有頭債有主,黃泉路上莫回頭!”絡(luò)腮胡子大漢,高聲喊叫,一刀砍在犯人脖子上。
那犯人被捆綁,跪倒在地,眼里盡是驚恐,鬼頭刀砍在脖子上,一個恍惚,像是看見自己無頭身體。
不只是這個劊子手去喊,所有的劊子手都會喊上一兩句,來為自己壯壯膽。
“惡煞都來!”
“妖魔盡退!”
……
這讓秦墨長了見識,秋后問斬原來是這樣。
一顆顆人頭滾呱落地,噴灑鮮血,血漿撒在街道上,不少男人都捂嘴掩面,甚至有個剛行冠禮的書生,吐了出來,被同窗帶下去。
后面的捕快繼續(xù)向前押送犯人,送到劊子手面前,快速把犯人綁好離開。
明知那些劊子手,不會砍自己,但在他們身邊,還是害怕,尤其是旁邊的血煞味,令人作嘔。
剛開始沒習(xí)慣砍頭的劊子手,也在下面熟練起來,刀越來越冷,心也變得波瀾不驚,仿佛自己在殺雞,一群雞……
不少犯人,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跪下哀嚎,請求臺上大人在給他們一次機會,而那些大人冷眼旁觀。
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
這時,兩個紅衣劊子手有了動作,手上短刀在衣服上蹭了蹭,一旁走來四個雜役,兩人一個把跪倒在地上的犯人抬起來,綁在一旁木架上。
做好這些后,把他們衣服全部扒下,值得一提的是,本來只有阮小二要被凌遲,因為吳公子說漏嘴,從他身上又查出其他案件,把一家四口全部關(guān)在屋里活活燒死……
因為這件事,他從車裂變成凌遲……
秦墨以為就這樣開始了,從臺下又走上來兩位醫(yī)師,他們手提一箱,向架子旁走去。
“知道他們嗎?等到動刀是要出很多血,他們就負(fù)責(zé)止血,不讓犯人提前死……”王??粗_上醫(yī)師,為他們解釋著。
“阮小二,妖魔中人,殺害李強七人,后剝下人皮當(dāng)做面具,罪惡滔天,執(zhí)行凌遲,共三百六十六刀,開始執(zhí)行!”
“吳三財,殺人,搶劫,放火,強暴……執(zhí)行凌遲,共六百六十六刀,開始執(zhí)行!”
“他就是吳三財,父親是長安巡使!”
“就該割三千刀,這種人渣就不該活在世上!”
“早就該死……”
臺下人聽到后,吵鬧起來,之前聽到阮小二的罪名,只覺得這人真可怕,竟然殺了這么多人。
而聽到吳三財?shù)淖铮@些人繃不住了,殺人搶劫,放火強暴,那一個不能讓他死,要不是他有個好爹,早不知道死多少次!
“阿彌陀佛……”
幾位僧人聽到后,頭低下,手上轉(zhuǎn)著佛珠,嘴里不停念叨。
“開始執(zhí)行!”
張縣令的聲音響徹整個高臺,兩位劊子手聽到后,開始動刀。
尖刀刺進身體,迅速拔出,一旁醫(yī)師用止血布開始止血,手拿短刀的劊子手一點也不著急,心里非常冷靜,他們不能失誤,執(zhí)行多少刀,就必須在多少刀死。
“啊啊啊啊!”
吳三財額頭上冒著冷汗,早在上臺他就已經(jīng)知道結(jié)果,沒有人會救他,父親都進大理寺自身難保,其他人又怎會救自己。
“疼疼……”
眼淚從眼睛流下,視野模糊,這次第三刀,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結(jié)束,為什么不一刀砍死我……感覺到刀刃在自己身上游走,一刀一刀砍在自己身上。
與此同時阮小二那就冷靜很多,連續(xù)幾刀連哼都不哼,但沒撐多久,嘴里發(fā)出嘶啞的“嗬嗬”聲……
“叔,一路走好!”
秦墨身邊,青衣書生朝高臺大喊,兩眼皆被眼淚浸濕,不少人奇怪的看著他,旋即想到什么,帶著異樣的眼光看他。
“一介匹夫,死得死爾,有何可哭!”
“到時候給我?guī)┖镁疲」?!?p> 那臺上,一身囚衣的中年大叔被繩子綁著,頭按在木臺上。
身后劊子手刀極速落下,那中年男人,身體一震,腦袋滾落在地。
謝小芳沖向高臺,不顧秋斬秩序,去抱著那往外噴血的尸體,眼淚不聽流著,依稀感受著尸體還在抽搐。
后面沖來兩位衙役,準(zhǔn)備把他拉下去。
“不用管他,反正都要收尸!”秦墨開口,攔著那兩個準(zhǔn)備出手的衙役。
那兩個衙役,看了下是秦捕頭開口,臺上的張縣令也沒說話,索性就退下。
看向抱著無頭尸體的書生,心里有一絲波瀾,為什么幫他?大抵是遵從內(nèi)心吧。
謝小芳是今天被釋放,剛被釋放,便往朱雀大街趕,生怕無人給他收尸。
用麻袋把尸體裝進去,還有那腦袋一眾裝進,拖著麻袋,慢慢向外走,旁邊圍觀百姓讓開路,冷眼旁觀。
待到謝小芳走到秦墨身邊,看著他小聲說道:“謝謝!”隨后轉(zhuǎn)頭離開。
“也不是忘恩負(fù)義之輩?!蓖谋秤靶÷曊f道。
這次秋斬執(zhí)行時間非常長,從午時三刻開始執(zhí)行,一直到傍晚十分才完成,后面的收拾高臺,以及處理尸體,全部都交給了手底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