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海上市,杜加爾特中學內(nèi)。
此時此刻正是盛夏,教學樓周圍綠化樹林里的蟬叫聲不停地重復著。
“哈……”
好困啊。
一個坐在后排靠窗位置的眼神呆滯的男生揉了揉腫脹干澀的眼睛。
只感覺黑板和老師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杭仔,又犯困了?”
穿著各種項鏈、戒指等裝飾物的男生敲了敲同桌的腦袋,想把他從昏昏欲睡的狀態(tài)中拉出來。
“又通宵打游戲了?杭仔,你就是又菜又愛玩。”
“滾遠點,張藥,別煩我。”
男生有氣無力地甩開了同桌的手,徹底地閉上了眼。
“懶得管你了,等著湯姆請你老爹來吧?!?p> 張藥罵罵咧咧地扭過頭去,自己一個人開始玩起了手機。
怎么老是犯困呢……
睡眼惺惺的男生心想。
“唉。”
講臺上的中年白人看了一眼他,搖了搖頭。
他叫湯姆,他清楚地認識到,沒有必要在這種無可救藥的學生身上多花時間,相反他更應該把精力放在那些精英的學生中來。
這是班主任老師湯姆的社會學課,同時傳授地理、歷史等知識,這是杜加爾特中學的特色,高薪聘請了M國的教師。
“請大家安靜點,睡覺的同學都被你們吵醒了”
“馬上就到期末了,我可不希望你們社會學都不及格。”
“克里斯·杜加爾特,你來回答一下?!?p> 他指了指黑板上的英文板書“2003太平洋新洋流對環(huán)太平洋國家的幾個重大影響?!?p> “……”
被叫到的男生迅速地站了起來,思考了幾秒,起身作答。
“一,氣候改變,降低糧食產(chǎn)量。二,新的航線。三,新的地緣戰(zhàn)略和國際局勢?!?p> “嗯嗯,很不錯。”
“還有,環(huán)太平洋市場商品流通變慢,物價上漲?!?p> 第一排的一名女生站了起來補充道,自信地看向了克里斯,沒想到對方卻頭也不回地坐下了。
“神崎奈緒,補充的不錯,但下次請舉手好嗎?”
“咳咳,是的老師。”
神崎奈緒。
“切,裝什么啊,難道人家神崎醬說的不對嗎?”
張藥一邊吐槽著一邊低頭滑動著手中的手機,順便伸手拍了拍同桌的肩膀。
“這些愛學習的一點都沒有咱哥倆瀟灑,你說是吧,杭仔?!?p> “嗯,嗯?!?p> 同桌的男孩雖然雙眼緊閉卻流露出了復雜的表情,嘴里哼哼唧唧地說著夢話。
“你說你,上課睡覺就算了,怎么還做上噩夢了?!?p> ——
“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了?!?p> ——
空曠教室中還留著一個趴在課桌上熟睡的人。
“噶,噶?!?p> 幾聲鴉叫打破了蕭雨杭的噩夢,把他從構筑在課桌之上的夢鄉(xiāng)上拉了出來。
“阿嚏。”
“已經(jīng)放學了?”
蕭雨杭連忙抹去嘴角的口水,又趕緊用袖子擦了擦桌子上的,他按摩著自己酸痛的脖子,回想著剛才的夢境。
什么混亂的夢啊。
他一下從座位上竄了起來。
糟了,妹妹應該已經(jīng)自己回家了吧?
——
SH市的一個老舊的小區(qū),平安小區(qū)里。
昏暗的小區(qū)里,蕭雨杭看著還在營業(yè)24小時711便利店在黑夜里耀眼的詭異的黃綠色光芒,陷入了沉思。
做飯?做個屁的飯!為什么讀我這個破貴族學校的每個人都有專車接送,就我和妹妹要坐地鐵?老爹天天出差,賺的錢去哪里呢?為什么我們家不能請個保姆?今天老子就不干了!
“一共46塊5,請問你用現(xiàn)金還是微信。”
收銀員熟練地裝好豬排飯和關東煮。
蕭雨杭猶豫了一下,堅持道。
隨便買點速食敷衍一下吧,妹妹不會介意的。
“一共30塊5?!?p> “呃呃?!?p> 蕭雨杭偷偷地觀察起了收銀員,觀察別人,這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愛好。
短發(fā),畫著濃妝,聲音很御姐,而且口音奇怪,手指根還有奇怪的厚繭。
按理來說這么漂亮有氣質(zhì)的姐姐不應該來當收銀員啊。
“再見,阿姨?!?p> 蕭雨杭偏過頭,飛快地移開了阿姨的視線,拔腿就跑。
蕭雨杭在上樓時停了下來,看了看賣方廣告。
我草我家的這種破房子還挺值錢的,賺一輩子錢能買一套嗎?
電梯公寓里,老舊的防盜門外。
蕭雨杭在按了四五次門鈴沒反應之后,才手忙腳亂地從書包里掏出鑰匙。
“你哥辛辛苦苦帶了晚飯,你連門都不給開?”
在他罵罵咧咧地把鑰匙伸進鎖里的時候。
防盜門卻突然打開了。
潔白的浴巾里是被襯托的更潔白的皮膚,還帶著熱騰騰的熱氣,還有沒發(fā)育的胸部,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大眼睛,尖虎牙的女孩剛剛洗完澡裹著浴巾,眼神像是故意使壞似的嬌滴滴地看著他。
“好了我的姑奶奶,我錯了,先進去,行不行?”
蕭雨杭連忙進門,用腳狠狠地把防盜門帶上了。
這女人膽子真大,還真不怕是變態(tài)和色狼。
進門后是一個小小的玄關,之后是一個略顯迷你的客廳。
沙發(fā)上,茶幾上散落著令蕭雨杭崩潰不已的杜加爾特高中的校服和少女內(nèi)衣。
客廳左邊是個四米長,一米寬的陽臺,外面是早已生銹的防盜窗,上面還掛著滴水的衣服。
水一滴滴地落在陽臺上看著是花盆但是里面不知道種了什么雜草的塑料盆子里。
客廳右邊是個有些雜亂的廚房,垃圾桶里有快堆起來的外賣盒子,水池里還有許多沒洗過的盤子。到處都是油煙帶來的黃色黑色污漬。
“唉?!?p> 蕭雨杭嘆了口氣,環(huán)視了這個小小的臟亂的家,看了眼沙發(fā)旁已經(jīng)落灰的大提琴琴箱,最后看了一眼沙發(fā)上掛著老爹的寶貝水墨畫。
好像是描繪什么來著,自己也不懂這些東西。
老爹他總是不在,只有他的東西提醒著蕭雨杭好像他還住在這個家里。
他卷起袖子把茶幾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接著把從便利店里買來的晚飯擺在小茶幾上,和妹妹很不講究的坐在地板的臟地毯上。
“因五年前洋流改變,大部分商用油輪改變航道,超市里牙買加咖啡,華盛頓櫻桃等商品價格大幅上升……世界經(jīng)濟市場面臨動蕩。”
老舊的電視里傳來主持人夾雜著微弱電磁雜音的新聞播報。
“美國恐怖襲擊案件頻發(fā),美國人民群眾強烈譴責警方的辦案效率問題,民主黨候選人……”
蕭雨杭皺了皺眉頭,把電視關掉了。
“豬排飯是我的,這是你的關東煮。自己吃自己的,先說好了??!”
蕭雨杭一邊吃著,一邊用手機打開了時下年輕人們最愛用的二次元網(wǎng)站,看起了最新的異世界題材的的日本動漫。
要是能去異世界該多好,不對,自己估計在異世界也是個小角色,停止幻想吧,是因為現(xiàn)實世界太糟了,你才想著逃避。
“我要吃豬排飯!”
女孩直接奪過豬排飯,大口地啃起了豬排來。
“你再這樣會失去我這個哥哥的,蕭夜?!?p> 蕭雨杭無奈道,伸手去拿蕭夜沒吃過幾口的關東煮吃了起來。
“我要吃關東煮!”
蕭夜又把裝關東煮的碗從蕭雨杭的身前一把奪了過去,湯汁濺了他一臉。
“蕭夜,你太過分了!”
蕭雨杭怒吼道。
客廳的前面有條小道通往三個房間和一個公用的廁所。
索性今天妹妹洗澡洗的快,蕭雨杭痛快地洗了個澡,最后還象征性的沖了下冷水。
敢淋冷水浴的才是真男人。
然后裹著浴巾滾進了自己只有幾平方米的房間,打開了自己在電腦城淘的二手配件,組裝的電腦,登入了游戲和聊天工具,給好兄弟張藥發(fā)去了消息:
Selfish:上號,傻狗
藥丸君:來了,臭狗
兩人果不其然地輸?shù)袅诉@場對局。
Selfish:gg,睡了,明天還要上課呢
藥丸君:嗯嗯,我還有那個新番沒看呢
“哎,接下來干什么好呢?!?p> 打開了桌子上的老舊泛黃的白色的索尼磁帶機,放起了他最喜歡的古典樂,也是著個磁帶里唯一的一支曲子,雖然郁悶的時候回聽聽,但蕭雨杭不知道曲子的名字。
他仰起頭躺在椅子上,帶上連接著磁帶機的耳機回想著關于這盤磁帶的過往。
怎么都回憶不起來細節(jié),模糊地記得好像是媽媽生前送給我的。
算了,蕭雨杭關掉了磁帶機,把磁帶取出來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除了一串沒有意義的數(shù)字之外什么都沒有,叼著煙艱難地爬到床上,老床發(fā)出了吱吱呀呀的聲響,打開了床旁邊的小窗戶,望向窗外。
窗外是上海燦若星河的繁華夜景。
總感覺這個城市的燈火也不屬于我。
蕭雨杭望向桌面除了顯示屏鍵盤和鼠標,幾本書,就是一個草編關麻雀的籠子和一個老舊泛黃的小巧的白色索尼錄音機。
那個籠子,蕭雨杭迷離的瞳孔聚焦在了那個籠子上。
“踏,踏,踏?!?p> 門外傳來了熟悉的拖鞋聲。
“哥哥,我進來嘍。”
“我靠!”
“吱呀。”
房間被打開了,一個小小的腦袋上頂著鯊魚衛(wèi)衣伸了進來。
“誒~哥哥生氣干嘛,是不是在做什么壞事???”
“我讓你進來了嗎?”
蕭雨杭坐在床上,有些生氣地說到。
男人的領地怎么能讓女人隨便闖入呢。
“懂不懂什么叫隱私啊?懂不懂什么叫尊重啊?”
“又不是我要找你,是爸爸。”
蕭夜撅起嘴。
“你為什么不接爸爸電話呢?給你?!?p> “哼?!?p> 蕭雨杭冷笑了一聲。
早就拉黑了。
說著蕭夜把手機扔了過來,蕭雨杭手忙腳亂地接住了。
“小心點行不行,最新的火龍果13呢?!?p> 自己用的手機還是幾年前的國產(chǎn)手機呢。
“你這臭小子,還給我玩青春期叛逆是不是,我是太給你臉呢還是給你生活費給多了??。 ?p> 手機屏幕上懟上臉來的是兩人父親蕭國強。
“找你是有重要的事,你們班最近會來外國的交換生,你去和別人多接觸一下。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最近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打我微信發(fā)給你的這個電話?!?p> 滿是胡茬的大嘴似乎快把唾沫噴在蕭雨杭的臉上了。
“收到,了解,我親愛的外交官大人。”
蕭雨杭從床上爬起來,把手機放在桌子上,閉上眼睛雙手背在腦后坐在椅子上。
蕭雨杭知道他父親是外交官,但是職位應該不高,屬于給國家打工的那種。不然也不至于買不起車,還住的公務員小區(qū)的小電梯公寓。更不提他老是更換聯(lián)系方式煩都煩死了。
“別聽我的磁帶。還有,照顧好你妹妹,我要是回來發(fā)現(xiàn)她少了根頭發(fā),我就要你好——嘟嘟?!?p> 蕭雨杭掛斷了電話。
“閉嘴吧,蕭老狗,太平洋警察。”
蕭雨杭對著已經(jīng)掛斷了的電話小聲罵道,隨手把手機扔還給了蕭夜。
那個大提琴不就是你的嗎。
他抬頭仔細看了看她的臉,她長的這么的漂亮,和自己幾乎沒有一點血緣關系的樣子很難不讓人懷疑。
“我現(xiàn)在嚴重懷疑你是蕭國強親生,我是領養(yǎng)的了?!?p> “蕭雨杭,你給我收回你剛剛說的話?!?p> 剎那間,蕭夜瞳孔急劇放大。
恍惚間蕭雨杭似乎看到些紫色的東西在妹妹的瞳孔中凝聚,下一秒她就會上來干他。
“我嘴賤了,我嘴賤了,抱歉抱歉?!?p> 蕭雨杭立馬坐起來雙手作揖。
蕭夜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爸爸對我們的愛是一樣的?!?p> 蕭夜又把頭轉(zhuǎn)了回來笑了笑,恢復了往常的神情。
“晚安,哥哥?!?p> “這丫頭,犯的什么病啊?!?p> 蕭雨杭等蕭夜離開后低估道。
關燈之后,蕭雨杭又躺回床上,開始了日常的失眠。
我記憶里母親的面孔早就已經(jīng)模糊了。父親告訴我母親很早就病死了。我是多久前才知道每個人都必須要擁有一位母親來著?雖然父親明天早出晚歸很辛苦,上下班只騎共享單車和坐地鐵。但是,他作為唯一的親人卻不在孩子身邊,是正確的嗎?生活雖然很自由,相對的,自己被上海這座城市給困住了。自己的童年記憶里除了上海的其他地方是一片空白。思考不了太久,意識漸漸模糊,蕭雨杭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里是哪里?
蕭雨杭在一片長著巨大樹木的樹林中醒來,燦爛的陽光灑落下來,耳邊是潺潺的水流聲,周圍的一切事物模糊不清,像是虛擬和現(xiàn)實交疊在一起。
突然,一只像是螢火蟲的散發(fā)出微弱光芒的東西出現(xiàn)在他眼前,蕭雨杭下意識伸出手輕輕握住那個東西。
“你抓到了什么?”
一個溫暖的聲音響起。
誰在叫我?
“什么,什么都沒有?!?p> 蕭雨杭嘴角抽動著,回答的同時夢也醒了,一陣空虛感襲來,他張開緊握的五指,原來,什么都沒有。
天亮了。
——
SH市,杜加爾特中學
蕭雨杭帶著一臉疲憊,費力地爬進了教室。
“早啊,杭仔?!?p> “早。”
蕭雨杭拖著一臉疲憊的表情。
“怎么又是一副腎虛的樣子?”
張藥一臉意味深長地看向他。
“昨天晚上干什么了?要節(jié)制啊,年輕人……”
“去你的?!?p> 蕭雨杭白了他一眼。
“喂,聽說今天有什么交換生,聽說是個美女,真的假的?!?p> “關我屁事。”
蕭雨杭抱著書包坐下了。
“嘿,你小子今天吃錯藥了?”
蕭雨杭看向講臺,他有種預感,或者說,期待著什么的發(fā)生。
此時此刻正是盛夏之時,蟬叫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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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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