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謝莉啊,你現(xiàn)在可是我們機構的門面啊。真沒想到你真有本事,都成為網紅啦。以前我這個老頭子還真是沒眼力啊。以后咱們一起加油好好干,把咱們機構辦的更好!呵呵呵呵?!?p> 舞蹈培訓班合伙人之一的段老師眉開眼笑地對謝莉說。
謝莉客氣地表示了感謝,并說自己想去北京參加一個的舞蹈培訓進修一下,相關費用不知道機構能不能報銷。
“好說好說。再商量再商量。呵呵”
謝莉走出辦公室,心中毫無波動,她早知會是如此。謝莉也不指望機構能出多少錢,只不過一個測試罷了。其實光憑自己平常直播的收入,就足以支付所謂的“培訓”費用了。關鍵是,她還想留下嗎?
謝莉剛走進舞廳,就聽見一聲稚嫩的呼喊:“哇,茉莉老師來了”。還沒反應過來,謝莉就被呼啦啦沖過來的孩子們抱住,她一時間支撐不住,笑著叫著和孩子們倒成一片。幾個孩子迫不及待地嚷嚷:
“茉莉老師,你要走了嗎?”
“茉莉老師,你要去哪里?”
“茉莉老師,你不要走吧?”
謝莉從這些小星星的眼中看到了無數(shù)個自己。他們白里透紅的臉上,竟然也急得糾起了眉頭。謝莉心疼地用手輕輕撫平他們的額頭。
“沒有啊。我怎么舍得離開你們呢?!?p> 謝莉費了一番力氣哄孩子們好好去上課,然后安靜地走出舞廳。這時,一個電話進來,是快遞員打來的,說她的一個快遞放在保安室了。
謝莉想了一想,估計是自己網購的風衣外套到了。
雖然謝謝好多次想象過這種場景,但沒想到卻是在自己的公司里。
此刻謝謝踟躕地站在那里,想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可是偏偏心中有愧,光潔考究的地板映照出她尷尬的面容。老板叫她別傻愣著:“Cheery,快點來和大伙兒一起吃飯啊,吃完飯繼續(xù)加班,今晚可能得干到很晚?!?p> “那個,送外賣的,幫個忙,把飯菜都擺在這張桌子上?!?p> 老板支使著陳鋒說。
陳鋒一言不發(fā)地把飯菜拿出來擺在桌子上,謝謝趨上前幫忙。陳鋒把空箱收拾好,轉身扭頭就走。
老板皺了皺眉頭,但沒說什么,她招呼著謝謝趕緊吃飯。
謝謝唯唯諾諾地點頭,心里難受極了。
等謝謝踩著著疲憊的高跟鞋回到家時,陳鋒正在客廳看電視。他看的很投入,根本沒覺察到門的響動。
謝謝看見房間門都關著,大伙兒應該是睡了,便換了拖鞋,走到沙發(fā)旁,坐在陳鋒身邊,就這么看著他。
陳鋒一動不動。
謝謝索性整個人癱在陳鋒肩頭,陳鋒一聳肩,把她彈開。
謝謝好生委屈,想不到自己難過的時候連個可以依靠的肩膀也沒有。她心中不忿,拽著陳鋒的胳膊,但那條胳膊仿佛鋼鑄的一般紋絲不動。
謝謝發(fā)起狠來,使出吃奶的勁,硬是把陳鋒整個人都扳過來面對她。
“干嘛?”陳鋒無奈。
“看著我?!?p> “哈?”
“看著我?!?p> “有??!”
“看著我!就三分鐘?!?p> 倆人就這么互相盯著對方的眼睛。
謝謝感覺到自己的視線先模糊了。三分鐘還沒到,他們倆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齊霽打開Ipad,叫妮妮過來上網課。自己也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工作。
為了有更好地收入,齊霽跳槽到一家遠程辦公系統(tǒng)公司,做開發(fā)兼客服。公司正在試行居家遠程辦公,除非有事,無需與人見面。這樣也好,齊霽也能偷空給妮妮辦轉學手續(xù),只不過眼下,學校都還沒開學。
隨著疫情影響的消減,社會運轉逐漸恢復了正常,家里該上班的都上班去了,二謝把誠誠又丟給了齊霽,好在那小子貪睡,齊霽得抓緊時間把工作做完;貓哥跑到北京考試去了,所以齊霽又榮升鏟屎官······總之,家里面的常住人口就是她了。
齊霽正在專注碼字,忽然聽見妮妮小聲呼喚她。
“什么事?”
“姐,我想喝可樂?!蹦菽萦挚蓱z巴巴地補上一句:“很想喝?!?p> 這么一說,齊霽也想喝了。她打開冰箱一看,原來可樂早就喝完了。
“叫樸樸吧。”
可是點開樸樸,齊霽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可湊的。經過先前的資源恐慌,他們報復式的囤積了一大堆東西,該買的都買了,冰箱里永遠塞得滿滿當當。
獨獨沒有可樂。
“算了,下樓買吧?!?p> 齊霽記得樓下就有一家便利店,可是腦子卻恍惚了一會兒:她竟有些記不清那家便利店的具體位置了。
齊霽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好久好久沒有出過門。就這樣,生活也絲毫不見影響,齊霽由衷贊頌這個科技昌明的時代。
齊霽走下樓,小區(qū)里很安靜,沒看到什么人。她憑著自己的印象走到便利店門口,一抬頭,猛然發(fā)現(xiàn)便利店早就搬走了,而且看起來已經搬離了一段時間。齊霽詫異萬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她左右四顧,看見街面上往來最多的,是各種外賣和快遞。
齊霽驀然覺得,所謂的“附近”,正在消失。
一個男人、三個女人,沿著海灘,吹著海風,蕩蕩悠悠地走著。還有兩個孩子,跑在前頭嬉耍,大一點的女孩牽著小淘氣的手,一驚一乍地躲避著海浪的白色觸手。更遠處,早春的陽光拍了拍海面,便碎成了粼粼銀光。
“啊~要是能看到海豚就好了?!?p> 謝莉深深吸了一口海風。
“哇~看到海,就想跳下去游泳,然后大家就會說,看,美人魚!”
王飛看著陶醉不已的她,不禁啞然失笑。
齊霽一拍謝莉的小腦袋瓜:“人家只會說你想不開?!?p> 一群人嘻嘻哈哈打趣了一陣,繼續(xù)往前溜達。謝謝叫妮妮和誠誠走慢一點,離水遠一點。
“陳鋒怎么沒來呢?”王飛問謝謝。
“咳,他呀,在準備后天回老家的事呢。他說感謝貓哥你邀請他來特區(qū)玩?!?p> “他要回老家了?”
“不是他,是我們這一家?!?p> “他和他父親不是······”
“說來話長??傊麄儬攤z和好了吧。你們知道嗎?過年那天,我好不容易聯(lián)系上他老家村子里的一個親戚,用他的手機微信視頻,還想著讓他給他爸拜個年。哪知道這個不爭氣的,一看到他爸他媽就哭,完全停不下來啊。最后還是我給公公婆婆拜的年,然后公公婆婆就叫我們一定要回去過年?!?p> “那為什么不放假的時候去呢?馬上就要上班了呀。”
“誰知道呢。那幾天他一聲不吭的,然后突然就決定了?!?p> “哦,也許是······”
“嗯,也許吧······”
王飛一行人看著不遠處的妮妮和誠誠,他們正在沙灘上掏洞、建水壩。
雖然明知聲音在海風中不會傳那么遠,但王飛還是壓低了嗓門:
“我聽說了妮妮媽媽的事,我很······呃······但更令我敬佩的是,你愿意承擔起養(yǎng)育妮妮的責任。老話說,長姐如母,今后你既是一個女兒,也是一位母親。我真的,很佩服你。”
謝莉聞言偷偷瞄了齊霽一眼。齊霽倒顯得云淡風輕,吸了一口電子煙,說:
“沒什么。也沒那么難。這段時間先擠一擠,等房子交房了,我就帶著我媽、妮妮還有謝莉搬進去,就好了?!?p> 真好!有房子,有自己愛的人,就是一個家了。這讓王飛好生羨慕。
沙灘似乎到了盡頭,被一大塊礁石阻截了去路。一行人爬到礁石頂部席地而坐,放眼望去,在礁石的另一側,海灘繼續(xù)向前延伸。
王飛感覺他們正坐在尺子的刻度上。
“貓哥,你真的要去北京嗎?”謝莉問。
“考上了為什么不去呢?”
“那我那件風衣送給你吧。性冷淡風的,你也能穿。北京,我不打算去了?!?p> “為什么?據(jù)我說知,那個舞蹈團隊在北京文藝界還是挺有名的?!?p> “但北京對我來說太大了!兩千多萬人口,我不敢想象那滿是人潮的世界,把我丟進去估計連個泡都找不到。房租壓力那么大,收入壓力那么大,生活節(jié)奏那么快,我這種懶散的人能活下去嗎?就算進了舞團又有誰能看到我呢?但是在省會——雖然它也只是個南方二線小城市——對我來說已經足夠大了。這里有我熟悉的街頭巷尾,這里有我喜歡的路邊小吃,這里有人能夠看見我,對他們而言,我是他們的希望,我是為他們插上翅膀的人?!?p> 謝莉說得激動起來,齊霽探過身來溫柔地摟住她。
“可是你還是想出去看看不是嗎?你若真想去,就去深圳吧。”
“貓哥你在看什么?”
王飛索性站起身,指著海天交接的地方,大聲說:
“你們知道嗎,此刻,在這片海的兩端,世界上最強大的兩個國家正在進行全球霸權的激烈爭斗。而在這座平靜的小島上,多少人置身其中卻一無所感。在這股恢弘的潮流面前,我不甘于自己只是被歷史碾過的人,我要到最貼近前線的地方去。我知道自己只不過是一顆蒲公英上的一根小羽絨,我也還不知道最終將在哪里度過我的一生,可是我,可是我想去北京?!?p> “那你為什么想去北京?”
“我想被人看見!”
作家BmaaBY
最后問你一個曾經問過的問題: 蒲公英有可能長成參天大樹嗎?螢火蟲能否照亮城市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