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紅楓村的新居民
不同于整天在工坊里忙碌著的拜爾。
雖然禁足令遭到解除，但目前只恢復了一部分的軍需品轉(zhuǎn)運業(yè)務。況且又因為新鄉(xiāng)民團方面，某些不可抗力的影響，今日份又輪不到小薩塔出任務。
在餐桌上磨磨蹭蹭地交完了頭榨公糧后，除了找拜爾探討下使魔問題外，薩塔委實是無事可做。
小家伙離家出走本就是為了散心放松，叫他整天老老實實地坐在煉金臺前，那才是折磨。
畢竟他出發(fā)前可是懷著一腔熱血：想要將自己存在的印記，切身留在這片廣袤大陸的每一處角落；并誓要體會那除了文案與工作臺外的別樣生活。
雖然如今的傭兵生活，并沒有小說當中描寫的那么激|情澎湃，且時時刻刻充斥著不確定性。但加入逐風者快一整年了，這條小懶狗卻貌似相當享受這樣的混沌生活。
誰讓他有美人在側(cè)呢~哪怕這位高挑美人的脾氣屬實有些暴躁。
在同拜爾為使魔的升華思路，互相之間‘心平氣和’地談論了兩個小時多后：身為甲方的薩塔一敲定方案，便將后續(xù)事宜統(tǒng)統(tǒng)甩給拜爾，叫他替自己操心去了。
不過在氣到兩眼發(fā)黑的拜爾被趕走前，幾無良心的小家伙還是應承下了他的請求——正準備前往鐵匠鋪旁的雜貨店，將手中的小包裹轉(zhuǎn)交給那位素未謀面的奧利安先生。
據(jù)說這位老先生是前段時間，才從鄉(xiāng)下趕來投奔親戚的雜貨鋪。
雜貨鋪老板馬尼大嬸為人溫和，但在黑山的親友不多，為了更好的生計一對子女也不在身旁。平日里總是深居簡出，獨自守著店鋪顯得有些孤寂；老先生過來投奔暫居，她自然是樂得接待，算是為店里添了點生氣。
而根據(jù)原住民亞威拼酒吹牛時的說法：這位奧利安老先生，還和拜爾是沾親帶故的遠親，自己小時候還見過幾面。沒想到老先生一下衰老地都要記不住自己了。
怪說不得拜爾自己摔斷了腿，不方便前往探望，也要準備些小禮物托自己帶過去。
所謂的奧利安先生，確實是位老人家：岣嶁著身子，身材也相當瘦小。那頭許久未仔細打理的白發(fā)雖是干凈，但卻是蓬松成了類似爆炸頭的模樣；再配上老人鼻梁上夾著的老花鼻鏡，顯得是相當滑稽。
不過那張滿是皺紋的紅潤臉龐，還是相當富有生機。
至于在拜爾未經(jīng)任何外貌描述的情況下，薩塔為何能知曉這老先生的具體模樣？
很簡單——因為薩塔提著包裹剛走到雜貨鋪門口，奧利安老先生就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里躥了出來，把他給嚇了一大跳。
只是老先生今天看起來心情很好：不僅是對嚇到別人毫無自知之明，老人眼下還滿臉好奇地站在少年身旁，嘴里叼著一根拐杖糖含糊不清的喃喃著：
“你好??！新朋友！”
“呃，您就是奧利安先生嗎？”雖然自己確實是不認識眼前老人。但初次相遇，薩塔還是從老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來，和拜爾工坊里的氣息很相似，不由得叫他放松了起來：“老先生，您認識拜爾嗎？”
老人點了點頭，繼續(xù)含糊不清地說道：“是壞朋友叫你來給我送禮物的嗎？”
“呃？壞朋友……哦哦！是的，這是拜爾托我來送給您的?！?p> 這下他自己承認了倒好，薩塔也不用擔心送錯了人。雖然搞不清老人家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但他還是爽快地從背后的魔力觸手上解下包裹來，幫著放進了雜貨鋪。
操控觸手將包裹丟在柜臺上，薩塔剛一回頭，便又被老先生從眼眶當中迸射而出的那猶如星光般璀璨的興奮視線給嚇到了。
“老先生您怎么……?。∧潜贿@觸手嚇到了嗎？抱歉抱歉，實在是不好意思！”
回過神的小薩塔這才發(fā)現(xiàn)——老人的視線一直在緊盯著自己脊背上破出的魔力觸手來，身體微微有些顫抖，連叼著的拐杖糖也掉在了泥地上，顯然是被嚇壞了。
只是他萬萬沒能想到的是。這奧利安老先生不僅是沒被嚇到，反而是伸出手來指著那觸手，一本正經(jīng)地擦了擦口水：“好朋友，那個能吃嗎？看起來很好吃哦?！?p> 單從外觀上來看：這根猶紅寶石般艷麗的實體觸手，隨著清風在半空中微微晃動，確實頗有美味果凍的神韻。用刀叉輕輕打在表面，直叫那晶瑩剔透、又如少女凝脂般光潔順滑的存在，隨之撲悠撲悠地顫動起來。
若不是老人行動不大迅捷，恐怕早就跟貝拉一樣飛撲上來，抱著觸手就是用力咬兩口下去。
雖然通過‘師徒家傳’下來的不可言法術(shù)集，薩塔的確是新進研發(fā)出來一種富含多種水果口味的、既能吃又能用、還可以在脫離宿體后獨立存活一小段時間的啫喱狀實體觸手。
但他還沒有變態(tài)到拿夫妻之間的這點小小情趣，就這么光明正大的召喚出來在大街上亂晃。頂多偶爾召喚出幾小段處理過的觸手，拿去給姑娘們當果凍零食解饞。
“老先生，這真的不是果凍，也不好吃的啦~”
老人家頓時是大失所望：不僅是沒吃到好吃的觸手果凍，就連自己的拐杖糖也不小心弄掉了。臉上顯露出來但情緒都不帶遮掩的，就差是嘟囔著嘴，擠出兩滴干巴巴的眼淚來了。
“哎呀，你這么看我又沒辦法。我是魔法師，這只是我施展的魔法而已啦，真的不能吃！”
不過在聽聞薩塔親口承認自己是法師后，老人的情緒轉(zhuǎn)變相當之快，眼中頓時又重新冒出清明之光來：“新朋友是魔法師？很厲害的魔法師嗎？有咱們的壞朋友厲害嗎？”
咱們的壞朋友自然是指拜爾了，看起來這位老頑童是對他的遠房親戚有些小小意見。
況且法師同行之間最愛攀比——在魔法造詣上，哪怕自己和拜爾間的關(guān)系相當親近，是自己的好朋友之一；薩塔也不可能會同他謙虛，當即是昂首挺胸地對著自己夸耀起來：
“那當然了！咱可是個科班出身的大魔法師，肯定是要比拜爾厲害上一百，哦不，要強上一萬倍才是！”
少年并沒能注意到老人驟然綻開的笑容之中，是否是存在著幾分轉(zhuǎn)瞬即逝的惋惜。只聽得他略顯興奮地揮舞著手柄，沒由來的歡呼了起來：“好耶！新朋友是很厲害的大魔法師！比錫耶納還要厲害！”
除了在床上時的蕾希姐外，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這么直白地夸獎自己過了。
雖然老頑童可能只是聽拜爾吹牛時，從他哪里了解到的最強法師，并不知曉那位一手開創(chuàng)原典法時代的絕世天才，在魔法之造詣上究竟是何等驚艷。
光是眼下老先生將他同錫耶納大師聯(lián)系起來，這就已經(jīng)叫這自視甚高的小家伙相當受用了——甚至還伸出手不停搔著耳稍，臊的小臉通紅，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哎呀~老先生謬贊了，我還沒有那么厲害啦~這都是些小小把戲而已?！?p> “新朋友很厲害的！比壞朋友都要厲害，肯定能做到的?！?p> 老人的精神狀態(tài)有些不大穩(wěn)定，總是說出些沒頭沒腦的怪詞句來；想必是因為年紀大了，患上了些老年病不好治療——也可能是不想治療，才被寄養(yǎng)在這北境小村來。
只是看著老人這副活蹦亂跳的精神頭：恐怕他直到現(xiàn)在，都以為自己是被家人送來親戚家玩的。倒也是可憐……
感慨歸感慨，但自己這個外人還是不好處理別人的家事。
在送完了包裹后，薩塔倒是也有些倦了；當即是準備轉(zhuǎn)身去霜雪辦公室里坐一坐，看看能不能從她嘴里打聽到一些新情報來。畢竟當時傭兵們都被民團給趕走了，只有霜雪跟著德比少校進到了城中，或許知道些內(nèi)幕。
從腰包里掏出一小把薄荷糖來，薩塔準備將這些小糖果送給眼前歡呼雀躍的老頑童；好叫他吃了糖后自己找個地方玩去，以便自己脫身。
只見老人他接過糖果后，便迅速低下頭去剝開糖衣，隨后又一口氣往嘴里塞了三四顆來。
糖一入口，老人家的臉上旋即便重新洋溢著幸福來；一手緊緊攥著剩下的糖果及香紙畫糖衣，一手對著小家伙比起大拇指，絮絮叨叨地夸獎著：
“新朋友真好，還給我很多糖吃！比壞朋友好多了，我要把壞朋友小時候的壞事講給新朋友聽！”
抬腿欲走的小薩塔當即是停下來腳步來，仿佛是被老人這一番自言自語，給激起了好奇心來。
自己還在心里不停勸解著自己：‘嗨，咱這不是想看人笑話~這不是和拜爾哥是好朋友嗎，多多了解下也好啊~啊對，真不是要看人出糗~我是那種人嗎？不能夠??！’
薩塔忙不迭地蹲在地上，低下身去在挎包中繼續(xù)翻找著糖果，好賄賂奧利安老先生來，試圖叫自己看熱鬧。但嘴上卻還是擺出了一副，好好青年關(guān)心孤寡老人的正經(jīng)模樣：
“哦豁，老先生我這感覺沒啥必要。你講給我聽了雖然解氣，萬一拜爾知道了，又過來欺負你咋辦？他現(xiàn)在雖然腿受傷了行動不方便，但過段時間腿好了他不還得出門來看看您？”
提到了拜爾可能的反應，原本還嬉皮笑臉的老人瞬間沉默了下來；情緒也顯得有些低落，連薩塔遞到手中的糖果也忘了去接。
這下反而是輪到薩塔犯難了：萬一老人因為害怕鬧著要回家，自己可不就捅了大簍子了？
所幸老人的失落狀態(tài)只持續(xù)了一瞬間，他便又回復到了之前那副樂天老頑童的模樣來，對著薩塔再次豎起來大拇指喃喃著：“新朋友，好！是好朋友！”
‘這應該是在感謝自己吧？可我真的只是和你客氣客氣啊，老先生您別和我客氣啊！拜爾哥兒時的黑歷史呢？你快點講出來給我見識見識，好讓我能當把柄來笑話他??！’
不過沒了樂子聽的薩塔轉(zhuǎn)念一想，倒也沒有太過失望：畢竟這老先生連說話都說不清楚，記憶可能都是混沌的；所透露出來的黑歷史真實性就存在問題。
就算是自己得到了真的黑歷史。去笑話拜爾哥的時候，就能保證他聽完不會惱羞成怒，直接拿閃電鏈打自己嗎？
正當薩塔抿著嘴胡思亂想之際，奧利安老先生那對枯瘦如柴般的手卻是悄然搭在了少年掌心，以一種難以言喻的輕松目光注視著薩塔的面龐：
“好朋友！好朋友肯定能做到的！好朋友幫幫我！”
“呃，老先生我……算了，你說說看吧，如果不是什么太難辦的事情我盡量幫你解決了?！?p> “很簡單的！好朋友！”老人用力點點頭，隨即伸出手來指向了被木墻阻攔著的西北林區(qū)，“彈弓落在河邊那里了！壞朋友不肯幫我，好朋友幫我！”
撿彈弓？這倒是件簡單小事，估計就是老人去河邊玩的時候不小落下了；這兩位照看他的親戚不敢讓他單獨過去，怕他半路出什么意外聯(lián)系不上罷了……
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時間，薩塔自己也閑來無聊，隨口就應承了下來：“嗯，我馬上幫你撿回來?！?p> 末了他還半開玩笑似的補充了一句，“到時候我給彈弓撿回來了，老爺子可一定給我講講拜爾哥小時候的故事哦~”
只是他沒想到，奧利安老先生居然瞬間點了點頭，一本正經(jīng)地揮舞著糖果答應了下來：“好朋友好！我會把壞朋友的壞事告訴好朋友！還要帶好朋友去他家看個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