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通向真實之路（1）

　　距離那場過于搞笑的誤會過去了有三天。

　　在經(jīng)過了大把大把地往外潑灑金幣，經(jīng)過了一些列充分的物料準備，并且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及精神調養(yǎng)過后；整裝待發(fā)的三人小組這才神采奕奕地于清晨在村頭工地匯合；搭上裝載著物資的馬車，由大胡安帶領他們再度駛向了被嚴密封鎖的阿尤市鎮(zhèn)。

　　至于為什么，為什么三人組不通過幽暗路徑潛入幽影界深層快速前往市區(qū)呢？

　　“如果不是你非要糾結那些紙面上的流程，我們的效率本來還能再快些。非得是我坐你對面拿鞭子抽你，你才跟個懶驢似的肯提筆寫字是不？白白浪費一個絕妙時機！”

　　嘴上不饒人的女中尉背靠著一截枯樁，一邊沒好氣地嘟囔著，一邊對隨手攜帶的各式裝備檢查進行最后檢查：反正已經(jīng)浪費一整天時間來，也不差現(xiàn)在這么五六分鐘；現(xiàn)在花時間打理調整裝備至接戰(zhàn)狀態(tài)，總比在突發(fā)意外情況之后才去手忙腳亂地臨時處理要強。

　　而另外這一大一小兩人此刻也大抵如此，都在杵在一團無源活火周邊，借著光熱爭分奪秒地進行最后的布置整理。

　　“好啦好啦，是小朋友不好，惹您老人家生氣了求您見諒好嘛？”

　　薩塔一如既往地沒個正形，嬉皮笑臉，全然沒有任何緊張感——甚至是沒有一星半點的愧疚感。

　　如果不是當晚德比同姐弟兩人一齊行魚水之樂，借著余韻未散的曖昧氣氛里逼著他寫通報信，恐怕以這死小鬼不情不愿的模樣，恐怕還能夠磨磨唧唧地拖上個五六天?？杉幢阕约荷訋е蒙鄵Q條件了，為了寄出這封信還是浪費了整一天的行動時間，就更不用提置辦裝備物料所耗費的時間了。

　　而就算是有了證據(jù)可以在事后擺脫責任，但這被白白消耗掉的三天時間里：他們不僅是錯過了最佳的突襲時機，更是因為他們那大張旗鼓的動作，叫民團的人可能有所防備了。一旦有人阻撓，這原本速戰(zhàn)速決的行動就勢必會陷入僵局，甚至于最后再一次不了了之……

　　“你不是在替督軍辦事嘛，就你這樣磨磨蹭蹭的觀望態(tài)度，你這不等于是在給他拖后腿嘛？你這樣對得起他對你的期待嗎？”

　　薩塔只是沉默，仿佛瞬間被這凜冽寒氣凍傷成了聾啞人一般，任憑戰(zhàn)友抱怨卻是毫無作為。片刻過后，在操控著魔力之觸最后檢查了一遍防彈插板的附魔效果后，小家伙便是頭也不回地主動找胡安交代注意事項去了：

　　“那啥胡安老哥，到時候你記得按照我剛才路上一直說的。這個定位器我設定好了距離，你揣著口袋里，到了十公里的路程后會自動震動提醒；然后你就找一處背風空地，把自動營帳和戰(zhàn)傀給安裝好，自己再駕車回去就行。”

　　說話間，薩塔便是伸手將一只表面裝有旋鎖的包布銅塊交予大胡安——他只需要將馬車停在適當空地卸下活動車斗，然后插入鑰匙啟動鎖止開關，營帳及戰(zhàn)傀便會在原地自動展開部署；之后他只需將定位器放進營帳里，然后駕駛馬車回村即可。

　　“我知道了，兄弟你們也自己注意點?！焙侧嵵氐攸c頭，接過定位器小心揣進懷里，“那這另一臺這個戰(zhàn)傀呢？”

　　二人的目光順勢向著裹著厚帆布的板車斗上游移去：除了那只足有板條箱大小，被四根麻繩緊緊捆在活動車斗板上的灰白色壓縮布塊之外，也就只有那兩臺被魔力束固定，足有四米高度、總重控制在一噸內(nèi)的人形戰(zhàn)斗傀儡了。

　　當然了，按照薩塔的一貫思路及手法：這只外貌高大威猛、全身反射著銀白金屬光澤的魔偶，本質是他參考了幾次遭遇戰(zhàn)所遇到的戰(zhàn)傀設計思路所改造出的縫合尸傀。

　　薩塔通過殺死一只被血契誘騙至物質界的深淵煉魔，砍下其頭顱作為載體；之后再縫合上一只提前殺死的墮落眼魔尸體充作智能核心，并通過魔法手段，在體表直接澆筑上鋼水鑄就其不規(guī)則體外裝甲。

　　而在武裝方面，由于時間緊任務重，沒有太多選擇的小家伙干脆是往尸傀手臂上鑲嵌了一挺重機槍；最后還是極具個人風格地掏空了尸傀內(nèi)部，往里面填充了二十公斤的苦味酸炸藥用作起爆扳機，準備在最壞情況下命令其沖入敵群自毀，誘爆元素風暴將敵人們?nèi)可咸欤?p>　　“哦，這臺我會啟動了帶進去。”

　　薩塔隨手一招，那臺被鏈狀魔力所束縛著的無魂尸骸便是身形一顫，周身處不斷有著巨量的猩紅色光霧逸散；而后也不知是不是完全啟動了，只見得這團光霧一閃，這尊血肉怪物毫無征兆地騰空而起，頃刻間在漫天風雪當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行，我先回去了。你們注意安全，天氣冷，營帳里我會提前把熱風器給打開的?！?p>　　薩塔點點頭，隨即便是裝傻充愣著如沒事人一般轉過身去，就當之前自己什么也沒有聽到似的：“我這邊都理清楚了，你們倆呢？”

　　“我已就緒。”

　　不同于以往那身披似不染塵的潔白修士袍，空手無物一副全然不習武藝的平和模樣；此刻，專精于光榮斗戰(zhàn)的武裝修士手提一柄鋒刃猩紅的凡物長劍，隨即將罩袍系緊，徹底穿戴好了一套輕便的附魔皮甲。

　　這套武裝本是路德維希為祝賀他踏入修行之路，而托人量身定制的一份禮物；只不過先前兩人的工作生活太過繁忙，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老大哥一直沒來得及親手將禮物轉交給這位亦徒亦子的小朋友。一直封存在老家倉庫里長達六年之久，直到今天了居然才算是派上用場。

　　只可惜這種預期敵人只有行尸的低烈度戰(zhàn)斗，施請那柄至尊女神親賜紅劍出戰(zhàn)只會是一種恥辱，也自然是見識不到紅劍之主全力以赴的英姿。否則薩塔還真想見識一下，這位新晉傳奇究竟是能展現(xiàn)出何種程度的真實力量？

　　而在萬全萬能的傳奇施法者，以及代行真神榮光的傳奇圣武士身旁相比較，身為三人組中唯一‘凡物’的女中尉可實在是太過平凡了。且不論那幾乎云泥之別的戰(zhàn)斗力差距，就連她背后所能仰仗的靠山，也實在無法同黑山大公與紅劍修會直接相提并論。

　　故此德比也并沒有過多的想法，一開始就接受并確定了自己身為輔助、副官的位置，算是又回到了老本行上來。

　　“我這邊也好了，出發(fā)吧。”

　　身著一套輕質組合甲的女中尉站直身體，頗為哀怨又無奈地剜了這小鬼一眼，隨手拍了拍那柄由細繩懸在后腰的手提機關槍——也不知怎么的，德比似乎是用力過度，一不小心將巴掌用力在護臀板上給拍響了。

　　到底是真不小心，還是計劃著回去在床上找回場子來？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不過這點小小插曲，并沒有他們?nèi)松砩线@樣橫跨多個時代的武裝組合更能吸引他人的注意力。

　　由純粹人力精心鍛造的古典冷兵器，發(fā)展到由大機械大工業(yè)塑造美學的自動槍械；從形制古樸的傳統(tǒng)皮具，跳脫至極具創(chuàng)造力的古怪布質戰(zhàn)斗服；再加之包含有神圣偉力及魔法力量的大跨度能力體系。

　　如果此時周圍有學者教授需要以此為題授課，那他恰好就能以這三人作為模板，編纂出一條大致脈絡清晰的暴力發(fā)展史來。

　　只是這也是如今新舊軍事理念交替、改革大潮邁入亂流區(qū)時期的無奈選擇：現(xiàn)代熱兵器武裝的發(fā)展進程，并沒有如同它第一次登臨戰(zhàn)場時的前輩那樣能得到突飛猛進的發(fā)展。近三百年歲月流逝，當年只能緩慢發(fā)射不穩(wěn)定鉛彈的前裝火槍后裔，也只不過是堪堪演化到了能夠快速發(fā)射穩(wěn)定被甲鉛彈的水準。

　　與時代大潮齊頭并進的煉金武器及祝福武裝，無法被百年前才獨立成科的合成學武器所取代。功效強大的各式術法，也遠非簡單直白的物理沖擊和破魔彈發(fā)射器所能替代；更何況為數(shù)不多能夠以低成本破壞防御魔法的破魔彈藥本身，也是依托魔法而生的人工產(chǎn)物。

　　一件附魔得當?shù)木碌秳Γ芏鄷r候就是要比白刃戰(zhàn)時只能上刺刀充當短矛的步槍，適用面來得更加廣泛。而戰(zhàn)爭本身就是一場追求低成本高效率的經(jīng)濟行為，直接棄置經(jīng)濟效用高的成熟體系不用，轉而擁抱投入產(chǎn)出比并不優(yōu)秀的新體系，這無異于癡人說夢。

　　至少在新時代武裝發(fā)展到一種全新的高度之前，經(jīng)濟性有著質變之時，這些個看似古舊傳統(tǒng)的武裝必然還會持續(xù)活躍在戰(zhàn)場之上的。

　　只是要同有意識的智慧生物互相搏殺，現(xiàn)代化的自動兵器并沒有什么太過亮眼的表現(xiàn)；但如果是要對付一些幾無靈智的無意識生物，那可就是一邊倒的屠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