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上,殘破石棺中放著一柄斷劍,那是一柄極大的劍,劍身如門板,如今卻從中間斷開。
徐良惋惜不已,那柄劍斬魔之后銹跡斑斑,此刻已自行斷裂。
為斬魔生,亦為斬魔死。
劍亦有靈,徐良感慨萬千。
盡管在封閉的空間中已經(jīng)待了很久,但他并不覺得孤獨,他從少年近乎孤獨到中年,此刻早已習慣性閉目恢復。
一場生死之戰(zhàn),讓他的境界徹底鞏固,不僅如此,第四座神府原先模糊的輪廓也逐漸清晰。
封閉的祭壇仿佛囚籠,徐良四處走動,也并未發(fā)現(xiàn)有其他新的空間,除卻祭壇,便是虛空。
聯(lián)想到之前的場景,他意識到,或許白玉階梯的出現(xiàn)才是正常的,血門的出現(xiàn)反而不合常理,但他現(xiàn)在進退無路。
多想無益,于是便打定主意先養(yǎng)好傷。
腹部的傷口好的差不多了,但胸口的凹痕依舊隱隱作痛,那一拳他雖然抗住了,但心脈受損,只是表面看不出來,可內在的痛苦只有他清楚。
徐良盤坐在地,時間流逝,一瓣花從虛空中搖曳著出現(xiàn)。
“一瓣花?”徐良看著落在面前如小舟一樣的花瓣,有些心驚。
“難不成又是什么魔族?”徐良警惕的退了兩步。
徐良話音剛落,花瓣忽然卷曲起來,似乎是因徐良的誤解。
接著不待徐良反應,花瓣自行將后者整個如包粽子般捆住,破空而去。
荒涼的大地上,忽的起了一陣風,幾個正在快速移動的人影停下腳步。
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道霹靂從天而降,但并沒有落地,而是消失在空中。
“那兒是不是有個人?”同行的女子驚呼。
幾個人定睛看去,半空中,一道人影正在急速墜落,被霹靂擊中后,人影身形一滯。
正是徐良。
他睜眼時就看見花瓣急速遁去,接著,一道霹靂迎頭沖來。
“這是——天罰?”天雷雷不痛不癢的打在身上,徐良皺眉,天罰就是指天雷,他自然知道,但他不明白,境界并未提升,為何會有天雷落頂。
經(jīng)過雷海的洗禮,徐良對雷電的耐受度提升不少。
也因此,他思考的終點并不是天雷的威力,而轉變成了為什么劈他。
很顯然,天雷不會說話。
“能不能吸收?”徐良腦子一抽,下意識地呢喃,話音未落,一道雷弧已鉆入靈漩。
接著,地面的幾人就看到,原本恐怖無比的天雷,消失在半空中,仿佛被怪物吞噬一般。
九道天雷。
之后他們便看到一個人影急速向地面沖去,伴著沉重的墜地聲,巨大的煙塵向四方彌漫。
“過去看看?!睘槭椎哪凶由约铀妓鳎杆俪療焿m中心沖去。
煙塵尚未徹底散去,但男子只是隨手一揮,便有大片煙塵被他的掌風吹散在身側,隨著距離的拉近,一道人影漸漸變得清晰。
是一個身形略顯狼狽的少年,衣服有些破爛,但臉卻很干凈,十五六歲,笑容燦爛,只是反光的腦袋看著有些不協(xié)調。
“咦?”與男子同行的一人輕呼一聲。
“徐良?!”說話的人聲音有些怪異。
“師兄?!”徐良聞聲看去,正是符靈宗的吳方,“你怎么在這兒?”
天劫來的快,去的也快,以致于徐良以為又是新的試煉,看到吳方不自覺有些驚訝。
而后者確認是徐良后,臉上卻閃過一絲失落。
剛才的情形吳方自然也看見了,他自問承受不住雷擊,但徐良卻輕易承受,而且看樣子,似乎并沒有受到多少傷害。
可他內心還是為徐良感到高興。
“師兄!”徐良跳到吳方身前,久別重逢,他確實有很多話想對吳方說。
吳方欣喜地看著面前地徐良,唇紅齒白,眉目俊朗,唯有光溜溜的鹵蛋頭有些不和諧,但還是由衷道:“你也是修真者了。”
接著吳方將徐良介紹給同伴。
經(jīng)過吳方的簡單介紹,徐良才知道,原來他誤打誤撞,竟進入了神墟。
神墟,與鬼墟只有一字之差,但兇險程度卻有過之無不及。
這是他從書上知道的,聯(lián)想到自己的遭遇,徐良有些疑惑,這明顯不符。
他進入神墟后,不僅修為增長,肉身也強化許多,神府境的天雷都扛得住了,這算兇險?
沒來由的,徐良心里又閃過一絲不安。
于是將疑問說出來,他不知道,不代表吳方不知道。
聽完徐良的話,吳方眉頭一皺,無奈地道:“師弟,要說你修為沒有變化,那就是可喜可賀的,但你這卻——”
吳方嘆口氣。神墟的兇險,就在于為每一名闖入者隨機安排試煉,根據(jù)試煉者的資質,自動分配相應的試煉。
但試煉只是開始,試煉結束后,才是真正的兇險。
凡是境界提升了的,都會得到神墟中妖獸的格外照顧。
神墟也會隨機降下神墟令,數(shù)量多少視闖入者而定。
神墟令得之可以得到一處神墟中隱藏的遺跡,其中機遇頗多,而且還能保證自身安全走出神墟,但得到者也將被剩下的人追殺。
因此神墟令又叫奪命符、陰曹令。
聽了吳方大致的解釋,徐良才明白,看著是福利,實際上就是個坑,專門欺負境界弱小的人,像他就是,打不過就走不出。
“那境界低微的人不是都死定了?”徐良不置可否,他不信沒有特例。
“也不是,不過至今只有一人走出?!?p> “誰?”
“傳說中的仙王華凌天。”
徐良咋舌,這讓人怎么活。
兩人彼此寒暄著,一旁的女子卻忍不住開口:“你就是那個苦等四月離開的徐良?”
徐良看向女子,是韓月:“正是。”
“呵呵,有意思,看來你在試煉中得到不少好處。”韓月笑說,語氣卻有些幸災樂禍。
“師姐?!眳欠矫济?,他這個看著溫柔,話語間卻暗藏刀鋒。
“韓月師姐說的不錯,我確實得到了不少好處,不過就是達到了神府后期而已,師兄,我們上次見面時什么時候?”徐良說著掰著指頭認真數(shù)著,又問吳方。
吳方見徐良話鋒一轉,沉吟著回答:“一月不到?!?p> “好快啊,”徐良雙手背到腦后,光滑的腦袋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他走到韓月身邊,小聲說:“不像有些人,修行多年,還是個神府初期。”
“你——”韓月正要拔劍,被身旁一人攔下。
“小子,看你是吳師弟的朋友,我這次放過你,但你別不識好歹?!闭f話的正是趙士圖。也是符靈宗的大弟子。
徐良冷哼一聲,趙士圖卻像沒看見一樣。
他不是沒注意,而是徐良徒手硬捍天雷的身姿實在令人震撼,哪怕趙士圖已是神臺境初期,也不想與徐良交手。
徐良他不管,吳方卻管得。
于是趙士圖話鋒一轉,對吳方說道:“吳師弟,神墟兇險,且你這位朋友境界提升這么多,之后的旅程恐怕危機重重,你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吧?!?p> 趙士圖看似說的合情合理,實際上卻將徐良孤立在一邊。
他們是同門,徐良算什么東西。
吳方聽了,一時間猶豫不定。徐良是師弟,認識不久,交集不多,但他卻學到不少東西;可大師兄的話,他怎能違抗。
“師兄,你還猶豫什么?你這個朋友就是個災星,現(xiàn)在在神墟,誰遇誰倒霉?!币慌陨硇伟〉氖Y卓催促。
徐良依舊一副看戲的樣子,靜靜地在一旁看著。
“小子,你看什么?”蔣卓挑釁地問徐良,師兄師姐都在,他可不怕。
徐良見狀并未回答,而是走到吳方身邊,微笑著說:“師兄,你和他們走吧,我沒事的。”
見吳方還在猶豫,徐良無奈地搖搖頭,走到蔣卓面前,不待后者反應,一巴掌甩在蔣卓臉上。
“我看什么關你屁事?!毙炝家话驼拼蛲赀€不過癮,又沖過去拎住蔣卓脖子,提小雞一樣提在空中,公平地照顧著蔣卓的左右臉。
“徐良——”吳方大驚,但話沒說完,一道身影已經(jīng)飛了過去。
正是趙士圖,徐良明知蔣卓是他師弟,還敢這么放肆。
“小子,你找死?!壁w士圖抽出長劍。
下一刻,他停在原地。
因為徐良扼住了蔣卓的咽喉。
“來啊,再進一步,我就殺了他?!毙炝紘虖埖恼Z氣讓趙士圖青筋暴起,但后者還是忍住了。
徐良一手拎著蔣卓,一腳踏出,身形一閃,已躍出百丈,接著將蔣卓丟了回來。
“師兄,再會?!毙炝紨[擺手,越過山丘,消失在吳方眼中。
“有意思。”趙士圖忽然和善地拍了拍吳方的肩膀,歉意地道:“師弟,剛才是師兄不對,下次遇到你朋友,我當面跟他道歉。”
“師兄?”韓月不解地看向趙士圖,被后者一個眼神嚇退。
“師兄,替我報仇啊。”蔣卓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抱住趙士圖的大腿哭喊。
“滾!”趙士圖一反常態(tài),一腳將蔣卓踢出去老遠,后者滿臉震驚,口吐鮮血。
“師弟,下次見到徐良師弟了,我一定親自在他面前教訓這不成器的蔣卓。”趙士圖的話說的很真誠。
吳方聞言怔怔的盯著徐良消失的地方,心中默念:可千萬別見面了。
趙士圖的秉性他當然知道,不見兔子不撒鷹,肯定是剛才看上了徐良的身法。
徐良自然不知發(fā)生的事,相遇短暫,他對神墟的了解不多,便打算先找人詳細了解了解。
這樣想著,不知不覺他走到了一處荒山前。
荒山陡峭,壁刃如刀,從山頂斜刺出來,山上植被盡皆黑色,如涂了一層墨。
徐良茫然地看著漆黑的荒山,正猶豫是繞道還是登山,就看到山上的墨色似乎開始緩慢地流動。
他好奇地伸脖子睜大眼睛,正懷疑是不是看錯了時,大地開始震動,漆黑色的山自山頂露出一絲枯黃,接著是大片的枯黃。
墨色就好像流動的一樣,正在緩緩向他奔涌。
“這是什么?”徐良揉揉眼,才勉強從一片墨色中看到了一雙雙眼睛。
一只似狼的漆黑生物忽然高高躍起,接著是眾多同樣的生物跟隨躍起,遠遠看去,宛如陸地上奔涌的墨浪。
徐良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