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老鄉(xiāng)?殺掉他!
“孫大哥,這杯酒敬您,給您賠不是了?!?p> 羅家廳堂擺了桌席,駱成文舉著酒杯一嘴的不是。
他的面前,正是白天找上門來,讓那駱玉晟拿彈弓打了二弟的孫漢子。
經(jīng)過一天的修養(yǎng),孫漢子的臉色算是好看了許多。
銀子也拿了,這賠禮酒也喝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事,自然要揭過去。
孫漢子舉杯應(yīng)下一飲而盡,哈出一口酒氣,寒暄起來。
“羅家大郎,哥哥聽你這口語,也不是這福州地界人士,倒像是江淮一帶的?!?p> 福州人說話辨識度太高了,一聽就能聽出來。
而且福州這十里不同音,隔開一座山丘,那都沒法交流。
駱成文一張口就是江淮語系,一下就能分辨出來不是福州當(dāng)?shù)厝耸俊?p> “孫哥走南闖北,輕易就辯了出來,佩服?!瘪槼晌奶袅舜竽粗刚J(rèn)下:“弟弟家中確實不是福州當(dāng)?shù)厝?,而是從揚州逃難來的。”
“揚州?”
孫漢子眨了幾下眼,臉上可就蕩漾起了喜色:“怎得這般巧,哥哥我也是揚州人士?!?p> “您也是?”
“千真萬確,哥哥我以前是在揚州漕運碼頭做工,跟著船家來福州這走貨的,結(jié)果船在下了港就被賊人給劫了,哥哥我也是沒辦法才只得留在這,倒是沒曾想在這成了家,嘿嘿,娶了你嫂子?!?p> “那可真是他鄉(xiāng)遇故人啊?!?p> 駱成文忙添酒舉杯,激動不已:“弟弟家住揚州通渠街,姓羅單名一個文字。”
“孫彪?!?p> 孫漢子也報了蔓,感慨著痛飲三杯。
他鄉(xiāng)遇故人,何其值得開心。
放下酒杯,孫漢子又嘆了口氣。
“世事無常啊,某本是不該來此的?!?p> “哦?”
駱成文來了興致,問上一句:“哥哥此話何意?!?p> “唉,往事不提也罷?!?p> 這人話說半截未免太讓人討厭了,更何況駱成文本就心里發(fā)虛,見孫彪不愿意說,便一個勁灌酒,直把孫彪灌的酩酊大醉,才刨根問底。
“哥哥方才說世事無常,何解啊?!?p> “前些年某在揚州,認(rèn)識一妙人,干的是糞夫行當(dāng)?!?p> 孫彪大著舌頭,回憶起往事來:“你可千萬別小瞧那糞夫,不少掙錢啊,那人讓某和他一塊做事,結(jié)果轉(zhuǎn)天我去尋他,嘿,找不到人了,聽那附近的人說,那家伙膽大包天,殺了衙門的人。”
駱成文臉上頓時一僵,額角瞬間流出汗珠,嘴唇發(fā)白起來。
勉強控制住臉上的表情,僵硬的應(yīng)話。
“是嗎,好大的膽子啊?!?p> “可不說嗎,誰能看出來啊?!?p> 孫彪筆劃著:“就那瘦瘦弱弱的一趕糞車的糞夫,竟然還敢殺當(dāng)差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后來某就尋不到他了,也不知道是被官府捕殺了還是逃到哪隱姓埋名去了,我只知道他姓駱,叫什么倒是不清楚。
誒對了,現(xiàn)在在洪州,洪州你知道吧,就那個鬧造反的什么楚王,聽說也姓駱,叫什么、駱、駱永勝是吧,二十多歲。
乖乖,別會是同一個人吧?!?p> 駱成文放在桌子下的雙腿肉眼可見的哆嗦著,面上還是強壓住,陪著感慨。
“應(yīng)該是巧合吧?!?p> “我也覺得。”
孫彪一咧嘴,不屑道:“揚州那個就是一挑糞趕車的,怎么可能搖身一變就成了反賊王爺,哈哈?!?p> “對對對,孫哥說的極是?!?p> 一場酒,喝的駱成文遍體生寒滿是汗水,強撐著送走孫彪,一關(guān)上門可就禿嚕到了地上,大口喘起粗氣來。
那在洪州鬧造反的駱永勝是何許人?
就是今日他口中的駱玉晟的爹!
也就是他和駱成武兩人的義父!
而之所以今時今日他們躲在這福州城外改姓羅,就是隱姓埋名逃匿藏身。
這也就是為什么之前婦人如此擔(dān)心官府的原因。
那位婦人,便是駱永勝的妻子。
叫溫珺。
坐在地上許久,駱成文才算勉強定住心神,可腦子里依舊在胡思亂想著。
那個叫做孫彪的漢子,真的只是一個巧合嗎。
還是說有意的試探?
雖說天下的事無巧不成書,可又哪里來的那么多巧合呢。
揚州做工,福州走貨,就那么巧被賊人劫了船?
還就那么巧住到了他們一家人附近。
森著臉,駱成文推開了駱成武的房間,發(fā)現(xiàn)后者一個激靈躲進(jìn)被窩。
“大哥你干什么!”
駱成武紅著臉怒吼:“進(jìn)門不知道敲門喊一聲嗎,一點禮節(jié)都沒有!”
“你知道個屁的禮......”駱成文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上前去扯被,便見駱成武死死拉住,滿臉的羞臊。
這下,是個傻子也知道駱成武在屋里做什么了。
駱成文頓時哈哈笑了起來,之前的驚惶一掃而空,坐到一邊的凳子上笑的喘不上氣來。
“等這段時間過去,哥請娘給你說門媳婦?!?p> 駱成武躲在被里沒臉去看,半晌吭出一句來。
“什么事。”
“明天你去跟上鄰居那孫漢子?!?p> 說起正事來,駱成文頓時嚴(yán)肅正經(jīng)許多:“跟著他看看他一天都在忙些什么,若是離了這要入城的話,你就在外面尋個機會,把他殺掉!”
殺人!
不管這孫彪是不是真的巧合還是假意試探,駱成文都不敢冒險。
殺掉孫彪才是最穩(wěn)妥的做法。
駱成武倒是一點不吃驚,臉上風(fēng)平浪靜的。
殺個人對他來說還不如剛才駱成文突然闖進(jìn)來讓他受驚呢。
“為啥?”
“他好像知道咱們的事。”
這下駱成武才呆不住,一把坐起身來,從被里露出半拉屁股。
這功夫駱成武也顧不上什么害臊了,森著臉,殺氣彌漫。
“這種事宜早不宜遲,萬一他今晚就把事傳出去呢,我現(xiàn)在就摸進(jìn)他家干掉他,掠盡財物裝作殺人越貨不就行了?!?p> “不可?!瘪槼晌膿u了搖頭:“他白天來咱家生事,周邊都知道,若是今晚就死在家中,官府可能會懷疑到咱們頭上,為安全記,你明日集外殺他,挖個坑埋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官府也只當(dāng)他是失蹤,不會費心費力調(diào)查的?!?p> “成!”
駱成武點點頭,而后一指門外:“大哥請出去,弟弟還有事要忙?!?p> “滾滾滾。”
駱成文笑罵,起身離開。
只是一張臉上,滿滿散不開的憂心。
仰頭看天,烏云遮月。
“此情此景,與當(dāng)年揚州之夜,何其相像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