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馬蹄印?!?p> 在通往村莊的路上,除了馬蹄印,還散落著一些馬糞。
“可能有流匪,小心一些吧?!?p> 寧舒淡淡說著,將菜刀來回在褲腿上蹭了蹭。
跟隨著血跡,兩人進入了村里。
這座村里大多都是一些土坯房,用茅草混著黃泥搭成的屋頂都被積雪壓塌了,荒無人煙。
寧舒觀察著地上的血跡,想往東走,可架著他的青姑卻要向西拐。
“做什么?”
青姑咽了口唾沫,道:“有人在燒菜,還是用腥油熗的鍋?!?p> 她這不說還不打緊,一說寧舒也聞見了,他肚子隨即開始亂叫,同時也警惕起來,“真有流匪?!?p> 此地不宜久留。
寧舒掰過青姑的身子,道:“等取了寶物,京城里的好館子,帶你下一個遍?!?p> 青姑不情愿地點點頭。
可沒走幾步,寧舒又毅然決然地轉(zhuǎn)身,帶著青姑反方向行去。
“干啥?”
寧舒大義凜然地說道:“為民除害!”
這是假話,實話是饞壞了。
靠著青姑的狗鼻子,兩人很快摸到了那生火做飯的宅院前。
這應該是村里的大戶人家,院墻都是拿青磚壘的。
院門緊閉,上了栓,不知道里面情形。
“會翻墻嗎?”
青姑搖搖頭。
“廢物。”
要是里面住了一窩流匪怎么辦,無法得知院內(nèi)的具體情況,寧舒心里沒底,正打算撤了,可青姑卻徑直上前,砰砰敲了兩下門。
“你!”
寧舒心中一緊,拽住青姑的胳膊便要走。
“誰!”
聽院內(nèi)傳出一聲大吼,寧舒騎虎難下,只好躲到一旁,高高舉起了菜刀。
伴隨著一陣令人牙癢的響動,門開了一扇。
“呦,哪兒來的小妮子?”
青姑楚楚可憐地說道:“叔,我是逃難,幾天沒吃飯了,能可憐可憐我,賞口吃的嗎?”
“有意思,小妮子,你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嗎?”
“您是大善人?!?p> 那人聞言哈哈大笑起來,“說得好,我是大善人,殺人放火的大善人?!?p> 接著,那人沉默了一會兒,應該是在打量青姑的身段。
“給你口吃的不難,你若能讓我們兄弟兩個快活了,保準能讓你吃個肚飽!”
“兩個人,倒不是什么硬茬子……”
寧舒稍稍安心。
“快活,什么叫快活?”
那人冷聲道:“你進來便知道了!”
說罷,便從門后伸出一只枯瘦的手臂去抓青姑的肩膀。
青姑身軀一顫,想往后退兩步,但那人的力氣奇大,一把便將她按得動彈不得。
“叔!還有我姐!”
“你姐?”
“嗯……路上我姐把吃的全給了我……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餓得走不動道了?!?p> 那人來了興致,忙道:“你姐在哪兒?”
“就在外面?!?p> “好!叔抱她進來。”
寧舒聞言屏住呼吸,攥著刀把的手又緊了緊。
很快,一個比青姑高不了多少的瘌痢頭漢子從門后鉆了出來。
他打眼向巷子兩邊一掃,見沒人,臉色登時陰沉下來,“小妮子,你好大的膽子,騙人騙到爺爺頭上來了!”
青姑慌張擺手道:“叔!我沒騙你,我姐就在你背后呢!”
“什么?”
那漢子轉(zhuǎn)頭望去,駭然失色,一張青黃臉兒瞬間變得煞白。
“你……”
他只說了一個字,寧舒便手起刀落,一刀將他的腦袋砍成了兩半兒。
“走。”
兩人進了門,只見院子里拴著兩匹黑馬,北屋關(guān)著門,里面火光通明。
豬油燉白菜的香味兒從屋內(nèi)飄出,令寧舒二人涎水大動。
但他們沒有貿(mào)然闖進去,而是故技重施。
寧舒躲在一側(cè),青姑上前敲門。
“砰!砰!砰!”
屋內(nèi)中人笑道:“老三,你這猴子托生的,什么時候也學起人來了?”
看到窗紙上映出人影,寧舒咬著牙,快速閃身上前,只等那門一開,便似剁餃子餡兒一般,瘋了似地劈出七八刀。
鮮血從門后噴涌而出,霎時便將寧舒二人淋成了落湯雞。
他倆也不去看那人的尸體,徑直到了灶臺前,只見那大鐵鍋內(nèi),咕嘟嘟燉了半鍋大白菜,上面還貼了一圈兒玉米面兒餅子。
兩人也不嫌臟、不怕燙,伸手就從鍋里抓菜。
盞茶的功夫,這一鍋的飯食便被他們盡數(shù)吃了下去,撐得肚子渾圓。
等吃飽了,寧舒才注意到地上那具死相極慘的尸體。
他隱隱有些害怕,不是害怕殺人,而是害怕自己。
“這土匪怎么當?shù)?,只有這幾個錢。”
青姑在屋內(nèi)搜刮了一番,拿著幾個銅子兒走了過來,有些悶悶不樂。
“他們的錢越多,受難的老百姓也就越多?!?p> 寧舒幽幽瞥了她一眼,抓過她手里的錢裝進懷里后道:“你會騎馬嗎?”
“不會。”
寧舒點了點頭,拎起菜刀走出了屋子。
青姑好奇地注視著,只見他來到院兒里,抽出壓在石板下的韁繩,隨后牽著一匹馬走了出去。
“你去哪兒!”
青姑以為寧舒要走,有些急了,趕忙追了出去。
可她剛一出院門,便聽得一聲哀痛嘶鳴,院中那匹黑馬聞聲驚恐徘徊。
寧舒看著躺倒在地上的馬匹斷了氣后,抬刀在其腹部割下了一大塊肉,足夠二三十斤重。
“屋里有刀,拿去剁了煮熟。”
青姑呆呆地望著你寧舒,聞聲回過神來,重重地點頭道:“好!”
……
寧舒坐在門檻兒上,聞著撲鼻的馬肉香氣,不禁沉思道:“殺了一個人,我吃上了玉米;殺了兩個人,我吃上了馬肉……而那些狗官動不動便奪去幾十上百條人命,也沒遭報應,反而錦衣玉食,地位尊崇。果然是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尸骸……”
“肉熟了,你嘗嘗?”
青姑喜笑顏開地從屋里鉆了出來。
“煮熟了那就快點收拾,準備走了?!?p> “現(xiàn)在就走?”
寧舒四下看了看,若不是天災人禍當?shù)?,這里倒是個好住處。
“你不想走,那就留下。”
青姑沒言語,轉(zhuǎn)身回去收拾馬肉。
弱小的獵物只能不停奔跑,才能活得長久。
兩人都明白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