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武當(dāng)！武當(dāng)！武當(dāng)！

　　衡山一役，只不到五日，便已傳遍了整個大明朝江湖。

　　所有聽罷此傳言的人，起碼都會有三次震驚——第一，是任我行居然重出江湖；第二，是任我行居然死了；第三，任我行居然死在了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孩子手中。

　　李忘塵這個名字，一下就好像流星一般，劃過了大江南北。

　　BJ城內(nèi)，護(hù)龍山莊，一處偏殿內(nèi)，站著好幾個人。

　　分別是朱無視，李尋歡，段天涯，歸海一刀。

　　李尋歡一聽這消息，先是一陣歡喜，又是一陣后怕。

　　因為這消息本是傳至林詩音手中，最初目標(biāo)該是自己，而李忘塵此去衡山城，卻是為自己代為受過，若是有個好歹，真不知道怎么給黃泉之下的老哥交代了。

　　同時暗暗疑惑，朱無視沒有和任我行一同出手，上官海棠也險些死在當(dāng)場，代表這應(yīng)當(dāng)是任我行自作主張，而非護(hù)龍山莊的意思。朱無視無法約束任我行，也應(yīng)當(dāng)不是令任我行脫困之人，那救下任我行的人到底是……

　　他心下里一個呼吸便是一個念頭，轉(zhuǎn)得奇快，但表面上卻平靜無比。

　　朱無視看著手中的消息，也忍不住抖了抖眉，然后呵呵笑了笑，看上去很和藹的樣子，“尋歡，你的侄兒著實不凡，以你的飛刀絕技，尚未能名揚(yáng)天下，他卻先一步成了天下的大英雄啊?！?p>　　李尋歡聞言一笑。

　　雖然已和李忘塵“決裂”，但他也不會特意做出與其勢不兩立的樣子，那是李忘塵這個孩子應(yīng)有的作態(tài)，而以他一向的性格，太激烈的態(tài)度反而刻意而突兀。

　　“他是個鬧騰的孩子，我是個閑散的浪人。他做他的英雄，我做我的浪子?！?p>　　段天涯道，“義父，小李兄弟應(yīng)該仍藏有不少秘密，在此一役之中，他起碼展現(xiàn)出了五品氣力，六品的劍法，七品的鐵布衫，還有一些詭異的特點，比如餓虎撲食這一招的演繹，一些隱藏氣息的特征，有可能擁有極為玄妙的心法……”

　　他說話間，將一張?zhí)映噬先ィ厦媸且恍┥瞎俸Ｌ氖潞罂偨Y(jié)此戰(zhàn)，觀察到的李忘塵武功特點。其中觀察之深，連玄武定、齊物論的存在，似乎都能揣測出來。

　　李尋歡坐在一旁，也適時挑了挑眉，露出“驚訝”神色。

　　雖然他的確是很驚訝的。

　　歸海一刀皺眉深思，“這小子是此前隱藏了武功，還是真的就在這段時間有所長進(jìn)？”

　　朱無視看了帖子，也疑惑道，“如果追求速成，世上武功，莫過于本侯的吸功大法、任我行此魔的吸星大法、逍遙派的北冥神功三者，但看李忘塵這孩子，并無深厚內(nèi)功之表現(xiàn)，一身武功全賴體魄之強(qiáng)力，這向來是難以一蹴而就的?！?p>　　沒錯，內(nèi)功深厚雖難，但這是有先例的，許許多多武功都能做到。

　　可是體魄要陡然提升，這就有些違背常理了，再是天賦奇才的人物，肌肉、皮膜、骨髓等處的成長，也得一步一步來，這是自然定論。

　　可李忘塵的表現(xiàn)，卻好像打破了這定論。

　　在場幾人都是當(dāng)世高手，最差最差的段天涯和歸海一刀，也有九品實力，足可以與武當(dāng)沖虛道長、嵩山左冷禪一較高下了，他們的眼界視野，均非尋常，可也對此難題苦思冥想不通。

　　最后朱無視也只好嘆了口氣，“只可惜海棠未能將其勸動回來，否則大可當(dāng)面問他……”看了兩眼李尋歡，沒發(fā)現(xiàn)有幾分異樣。

　　看來和逍遙派沒什么關(guān)系……

　　朱無視點點頭，散開會議，各令三人前去執(zhí)行彼此任務(wù)。而他則獨(dú)自一人，匆匆來到了BJ城內(nèi)的天牢深處，尋找一位故人。

　　“古三通，莫非是你的傳人？世上能速成體魄之武功雖難成，卻也有那么一兩項，大明近五十年來，亦只有你的金剛不壞神功了！難道你違背諾言，偷偷出了天牢，來壞我的好事？”

　　“你最好不要這樣做，我的好兄弟，你最好不要逼我殺你……”

　　武當(dāng)山太和峰。

　　梅道人練完了一套太極劍法，旁邊有人為他斟茶，也有人送來了消息。

　　“哦，任我行死了……李忘塵……十三歲嗎……哦……”

　　梅道人喝茶的時候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好像這并不是很大不了的消息，“任我行這惡賊，死了也就是死了……不過他好像是明教教主……啊呀！”

　　他想到此節(jié)，倒吸一口冷氣，挑眉，縮瞳，手一用力，瓷碗被捏得粉碎，滾燙的茶水落滿了手，卻動也不動。

　　梅道人畢竟還是武當(dāng)掌門，雖遠(yuǎn)不如沖虛道長等眾多長老，卻也有八品左右的實力，這點茶水還是無礙的。

　　旁邊有人提醒，“掌教師尊，現(xiàn)在是日月神教了?！?p>　　梅道人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已低下了頭，來回來地踱步走，一邊走一邊盤算著，“不不不，就是明教，就是明教，豈不聞史書上昔日三豐祖師爺和無忌尊教主共助洪武大帝的舊事，武當(dāng)明教該猶如兄弟姊妹一般……啊呀，不行，明教教主死了，我得有反應(yīng)，對，我得有反應(yīng)才行！”

　　他擦擦汗，一揮手，“去敲太和鐘?！?p>　　在武當(dāng)山上有九等鐘，有早課、御敵、大會……等等效用。其中只有太和鐘是最嚴(yán)重的，這代表著掌教要請動一切可以請動的重要人物。

　　但這樣的大鐘，幾乎已有百年未曾敲響。

　　須知自三國初立迄今，歷經(jīng)數(shù)百年時光洗刷，當(dāng)年存在的門派大多十不存一，即使有，也如或明教一樣要改頭換面為日月神教，即使有東方不敗這等人物橫空出世，終究大不如前，或如慈航靜齋一樣歸隱山林，避世逃人，不為世人所知。

　　而仍能有昔日榮光，甚至再進(jìn)一步的，幾乎如煌煌大日、永恒不變的，也就只有少林武當(dāng)兩家了！

　　如此家大業(yè)大，自然有攬盡了天下的英杰、雄才。

　　再加之武功一道，深不可測，若臻至小三合境界，自可以返老還童，長生久視。

　　如是經(jīng)年積累，武當(dāng)山中的高手早已是臥虎藏龍、數(shù)不勝數(shù)。

　　而現(xiàn)下太和鐘一經(jīng)敲響，頓時群雄響應(yīng)，群山驚動。

　　嘩啦啦！

　　武當(dāng)山的七十二峰、三十六巖、二十四澗、十一洞、三潭、九泉、十池、九井、十石、九臺……各大山野老林之間，前后飛騰起落近百道飄逸霸氣、靈動迅捷的身影，齊齊朝向最高處的太和宮而去！

　　他們并不走修好的山道，而是直接踩山攀巖，如履平地。

　　傳說中武當(dāng)派最難修煉、最為飄逸，光是入門都需要十五年苦工的“梯云縱”，人人都能使用，而且輕松自如，皆是最高境界，隨心所欲。

　　但見那崎嶇峻嶺的山林之間，一個一個的黑點相繼飛起，只是一躍而去，便跨過足足數(shù)十丈寬的距離，如御風(fēng)踩空、踏云行天。直到走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那一個一個黑點，竟然都是一個一個鶴發(fā)童顏的道士！

　　一些人哈哈大笑，對著彼此打招呼，張口便是“三十年未見”云云。

　　另有一些人物，長發(fā)飄飄，一邊朝著太和宮進(jìn)發(fā)，一邊隨手拋開腰間葫蘆而去，互換美酒品嘗，瀟灑之至，真如仙人一般。

　　還有的仿若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掌對撞，轟隆一下震塌了旁邊半截山峰，便又哈哈大笑，被他人勸去喝酒高歌之類。

　　這番景象，看得一旁官道之上的兩個掃地道童嚇得目瞪口呆，連掃把掉在了地上都未曾發(fā)現(xiàn)。

　　許久之后，一個年幼一些的才道，“師、師兄……若我沒看錯的話，這一位位前輩，每個人的武功，都接近沖虛師叔祖了……”

　　另一個見識更盛一些的則苦笑道，“依我看來，只怕不是不下于沖虛師叔祖，而是……而是沒有一個人的武功比沖虛師叔祖低啊……”

　　“……原來我們武當(dāng)這么厲害嗎？”

　　太和宮上，梅道人已來到了金碧輝煌、空曠巨大的廣場，等到了這一個一個前輩高人前來，旁邊的親傳弟子石雁全身冷汗涔涔，拿出了一本老舊的花名冊，為這些匯聚而來的武當(dāng)長老們一個一個點名。

　　“木道人、愚茶道人、沖虛道人、紫陽真人、鐵騎長老、銀瓶長老……大風(fēng)道人、長風(fēng)道人、金風(fēng)道人、太禪道人、九疑道人、九生道人、九死道人、守闕道人、大永道人、卓非凡長老……燕沖天長老、云飛揚(yáng)長老、俞蓮舟小祖師……”

　　這些不過是其中一小半的名字，或是當(dāng)代人物，或是當(dāng)年都在江湖上各自留下了各自的名號。

　　而另一大半的名號，則連梅道人自己都沒有聽過，他們一些是從未下山，只是鉆研武藝，因而名聲不顯。另一些則根本就是時代太早，又未曾到張三豐那般流芳百世的位置，于是被歷史遺忘。

　　待到人數(shù)集結(jié)完畢，梅道人便大叫道，“諸位長老，在下梅道人，乃是二十七代掌教?！?p>　　沒成想這一句話，卻引起軒然大波。

　　“什么，這就是我武當(dāng)掌教？哈哈，我武當(dāng)無人了??？”

　　“為什么不是旁邊這個，他的武功極高。”

　　“這人當(dāng)掌教，簡直是狗屎，狗臭屁，狗撒尿！”

　　“他媽的，干脆讓老道做個惡人，一掌把他打死算了，換個人吧?！?p>　　“沒錯，他死在自家人手中，總比死在外人手中要好?！?p>　　長老們一陣嘈雜，這里武功最低一人，都有小三合境界，梅道人八品修為，在他們眼中實在惹眼得緊。相比起來，一旁的木道人雖隱藏了一身修為，也有小三合境界，足以算得上他們的同輩人物，更得人心一些。

　　“說什么混賬話?！焙鋈?，一個人站了出來，“你們要大逆不道不成？”

　　這人一出現(xiàn)，諸人就停了下來。

　　原因很簡單，他的名字是俞蓮舟。

　　張三豐親傳這份地位獨(dú)一無二，在場或有些后起之秀，武功是比他高，但都是他的徒子徒孫，自然無人不服。

　　俞蓮舟也早已返老還童，卻是個不怒自威、氣勢如虎、體壯如牛的中年男子，俗家打扮，看上去像是武夫更勝過道人，先朝著梅道人行了個禮，“掌教，請問召集我等何事？”

　　“小祖師，只怕是少林來攻了！”

　　鐵騎長老沒停歇片刻，又忍不住大叫一聲，“要我說，正是個好機(jī)會，當(dāng)年我被方正老禿驢的易筋經(jīng)打得好慘，又沖不破三渡的金剛伏魔圈，可經(jīng)年之后，老道的‘純陽無極功’兼‘先天無上罡氣’早已大成渾圓無懈可擊，正要以道壓佛，破了他的鳥功不可！”

　　這個鐵騎，和自己的兄弟銀瓶兩人，實在是武林之中少有的奇才。

　　這兩人十三歲的時候尚未入得武當(dāng)，已在市井之中練成十三太保橫練。二十歲時，已大成了童子功，打通了奇經(jīng)八脈，在江湖上有了偌大名氣。而等到入得武當(dāng)，已經(jīng)是兩百年前的事情，至此苦修各項奇功絕藝，如魚得水，在一百七八十年前，已通了周身脈絡(luò)，任督二脈，臻至周天不息的氣力先天境界。

　　到了一百二十年前，更有進(jìn)境，練成了金剛不壞的精力先天境界。

　　而最近幾十年來，銀瓶、鐵騎無聊，又去少林偷得了“大般若禪功”“一指禪”“拈花指”“燃木刀法”等等七十二絕技，因而得罪了少林，被一干高手好一陣追殺才能擺脫，卻也武藝更加精進(jìn)，六識通感，居然真的達(dá)到了精氣神均達(dá)先天“三花聚頂”的境界！

　　不過，他們到底年歲大了，終究難以走到精氣勾連、精神勾連、氣神勾連的大三合，只是小三合的巔峰——但許許多多的大三合，如朱無視這般，只是兩道小三合的勾連，剩下一道沒有打磨圓滿，真打起來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而他的兄弟銀瓶長老一聽，頓時哈哈大笑，“真是厚顏無恥、大放厥詞，你的‘純陽無極功’和‘先天無上罡氣’，都是陽剛之極的武功，可論及陽剛，天下哪里有人比得過少林空見‘金剛不壞體’？幾十年前那個叫做古三通的小輩仗著‘金剛不壞神功’前來武當(dāng)山叫囂，打敗了沖虛小徒孫，自號什么‘不敗頑童’，卻不知道真正的‘金剛不壞體’威能之高，更強(qiáng)十倍不止。要我說，還是老道我的‘弱水柔易九轉(zhuǎn)功’最能發(fā)揮我鎮(zhèn)派神功‘太極拳’的威能，到時候以柔克剛，少林寺不過土雞瓦犬耳?！?p>　　沖虛站在一旁，沒想到話題還能引到自己身上，一時臉色微紅起來。不過他的天資武功，在這群人中算是最低，在江湖上是人人皆知的“武當(dāng)門面沖虛道長”，但這次在場，卻連半句話也說不得。

　　而鐵騎銀瓶兩人武功高，威望足，愛鬧事，這一說話，一下子引起了諸多長老們的共鳴。

　　“對對對，祖師傳下的太極拳威風(fēng)無限，老道我最近體悟甚深，等下諸位師兄弟、師叔伯、師祖宗、徒子徒孫們切莫爭先，讓老道先上陣，自不能對付絕頂高手，但找個玄字輩的即可……”

　　“非也非也，太極拳自然是天下一絕，但須知武道到了極高境界，都是陰陽相濟(jì)、太極混一的，什么陰柔陽剛，都是武功未成之輩的言辭。我觀道兄所言，對付玄苦玄難玄慈玄悲便算勉強(qiáng)，若冒出個二十三絕僧玄澄來，恐要落敗……”

　　“什么！你敢說老道武功未成，是不是??？”

　　“嘿嘿，貧道可沒那個意思，貧道只是說你武功不夠高而已……”

　　一時之間，眾多長老們又鬧騰了起來，幾乎就要有大混戰(zhàn)的樣子。

　　就在這時，俞蓮舟運(yùn)足了內(nèi)力，大喝一聲，“住嘴！聽掌教說話！”

　　轟隆，這一聲如雷震、如天驚，但見遠(yuǎn)天上的云層都似乎震了一震，聲音傳播極遠(yuǎn)，到遠(yuǎn)處的群山回蕩不休，太和宮的廣場登時一掃嘈雜，那些年紀(jì)頗大的長老們，都怔了一怔，隨即規(guī)規(guī)矩矩，閉口不言。

　　不過俞蓮舟也是自知自事，自己輩分高，但武功不是最高，這群武當(dāng)長老之中，如鐵騎銀瓶這樣的人物不在少數(shù)，這手內(nèi)力在他們看來兒戲一般，壓得住一時，壓不住一世。

　　他朝著梅道人使了個眼色。

　　梅道人趕緊道，“前輩莫急，不是少林寺，不是少林寺……”

　　他倒豆子般趕忙把理由說了。

　　這下連俞岱巖都皺了皺眉，“那個什么……什么任我行死了？死了便死了，又如何了？”

　　這下反而沒人起哄了，因為所有人都看向了梅道人，腦子里都在想，是啊，他死了又如何了？

　　梅道人被眾人圍觀，倒還是泰然自若道，“他是明教的前任教主。”

　　“什么，明教的人！還是教主？教主居然都能死了？”

　　“不過居然敢殺明教的教主，不知道明教和我們武當(dāng)?shù)年P(guān)系嗎？”

　　“呵呵，今日就敢殺明教的教主，他日還要做什么貧道都不敢想了，豈非要對我們武當(dāng)掌教下手了？”

　　“其實那倒是好事來著?！?p>　　“不，不能這么說，這掌教死了，下一步豈非到了你我頭上？殺完了你我，只怕就要對祖師爺動手了！”

　　“原來如此，有理有理！不行，先下手為強(qiáng)，老道即刻下山?！?p>　　“道兄且慢，明教教主身負(fù)九陽神功兼乾坤大挪移，此人能將其殺害，不知道是大三合幾重的大高手，不宜一人面對，咱們也不必講什么江湖道義，一起上吧?！?p>　　“沒錯，咱們七八十人一起上，再次的也是先天境界，若非祖師親臨、達(dá)摩復(fù)生，天下之大，怎能有人抵擋得??？”

　　“此法萬全?！?p>　　眼見這些道士臉厚心黑，梅道人連忙阻止，“不不不，那人武功沒那么高，不過小三合兩重先天……那個，而已。并且修的是吸星大法，內(nèi)功有所缺憾，此次是被個十三歲的六七品小孩兒害了。”

　　這話又讓人群一陣嘩然。

　　木道人站了出來，說出更多消息，如明教變?nèi)赵律窠?，如九陽神功早已失傳，如任我行早已不再掌?quán)——

　　終于有人說了那句話，“這算什么？一個邪派二流人物死了，什么屁事也配擾我輩清修，掌教，批教，呸！”

　　說完，也不管太多，便拂袖而去。

　　有人開了個頭，其他人自然有樣學(xué)樣，有的人還禮貌一些，行了行禮才走，有的人對梅道人狠狠看了兩眼再背身而去，還有的已經(jīng)運(yùn)足了真力準(zhǔn)備出手，若非俞蓮舟看出來了踏前一步守在前面，梅道人已經(jīng)慘遭其害。

　　那人笑了笑，也離開了。俞蓮舟更做不了什么，這一個個武當(dāng)長老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縱橫江湖的人物，別人尊重自己是情分，只有武當(dāng)掌門才能號令眾人?？墒敲返廊嘶畹眠@樣迷糊，又哪里來的威信？

　　到了最后，連俞蓮舟也看了看梅道人，搖了搖頭，長嘆一聲，“哎……”

　　轉(zhuǎn)身便已離開。

　　太和宮廣場頓時空空如也，只剩下了當(dāng)代的梅道人、木道人、沖虛道長，以及梅道人的弟子石雁。

　　不過，仍有兩名長老在場，正是鐵騎銀瓶。

　　他們雖已到了返老還童的境地，但沒有催動功力去逆反相貌，還是白胡子白頭發(fā)的老道士造型。

　　鐵騎樂呵呵道，“這群人俗不可耐，已在深山老林修道修成了傻子，掌教說的自有道理，我這就去擒了那小子，看看是什么武學(xué)奇才。”

　　他說話時眼睛一轉(zhuǎn)，和旁邊的銀瓶對視一眼，兩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銀瓶也趕忙道，“沒錯沒錯，明教和武當(dāng)有祖師那一層關(guān)系，本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這個叫任我行的小子——嘿，這小子武功這么差，名字怎么這么狂——死在了外人手中，咱們自然要去過問一下。”

　　梅道人本來失望無比，眼見這二人還留下來，頓時無限感動，深深握住了兩人的手，“多謝二位長老，多謝多謝……”

　　鐵騎一下子抽出了手，朝著兄弟擠眉弄眼，銀瓶一咧嘴也笑了，順勢抽出了手，兩人再不看梅道人半眼。

　　這下連瞎子也能看出，這兩人就是為了下山玩玩，并不是為了李忘塵的事情。

　　不過梅道人好像真的連瞎子也不如，仍認(rèn)為兩位長老十分識大體，是兩個良人。

　　木道人嘆了口氣，也孤身回到自己殿里去了。

　　而鐵騎銀瓶下了山，來到了武當(dāng)山山腳，下山的這條路，他兩還是走過來的，各自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繃著臉。

　　但是剛一下山，就都繃不住了。

　　“下山了？”

　　“下山了！”

　　于是他們開始笑，哈哈大笑，一個抱著肚子哈哈大笑打滾，另一個則眼淚也流出來了。

　　他們的笑聲更大，比俞岱巖之間的大喝都要響五倍、強(qiáng)六倍、宏大七倍、壯烈八倍。

　　一個人只在東邊笑了幾聲，轟隆隆，東邊山峰上好幾十顆樹都被震倒，那是從左到右地被震倒，像是有個無形的機(jī)械一路摧枯拉朽地推了過去。

　　另一個人轉(zhuǎn)頭朝西方哈哈大笑了兩聲，西邊的一排茅舍搖晃一陣，忽地坍塌下來，落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徹底粉碎，像是被天神用極為巨大的拳頭砸過。

　　兩人笑夠了一扭頭，又轉(zhuǎn)瞬間都會和起來，兩人對視，大眼瞪小眼。

　　鐵騎道，“先不找那個李忘塵?！?p>　　銀瓶道，“沒錯，去游戲人間，挑戰(zhàn)天下高手?！?p>　　鐵騎道，“少不得會一會少林派?！?p>　　銀瓶道，“打禿驢，打禿驢?！?p>　　他們相視，起身，哈哈一笑，雙臂一碰，笑聲相合，就在這一碰一合，兩個人體內(nèi)數(shù)百年的內(nèi)力一碰，幾乎像是兩道雷霆劈在了一起，兩人中間的大地咔咔作響，一下裂開，天上的云層也無聲無息地分開，像是被劍斬斷。

　　兩人就此轉(zhuǎn)身，相伴而去。

　　而身后一座山峰，也在此時轟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