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門之隔，兩地異夢
庭院之外，凄凄慘慘戚戚。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兩地夢不成。
一陣陣，一聲聲，悲歡離合總無情。
庭院之內，三杯兩盞淡酒。
訓誡聲，哭喊聲，在漫天雪色之中，愛恨交集，彼此糾葛。
“小九兒前來拜見仇老先生！請求拜入師門！”
此刻，
稚嫩的孩童依舊跪在三尺大雪之下，
雙眼通紅，聲音嘶啞，即便是竭盡全力的大吼，
但是卻被無情的風雪所淹沒，最終歸于寂靜，宛若傳教的鐘聲歸隱山林，不再傳蕩，化整為零。
“小九兒前來拜見仇老先生！請求拜入師門！”
……
大院之內的孩子們，還在保持著以往的站姿，不敢妄動，生怕受罰。
可是，外面的孩子，卻是沒有絲毫的放棄，繼續(xù)大喊著，
讓這些和他年齡相仿的孩子們，都有了一種情不自禁的憐憫和同情之心，想要去幫助他。
同時也很是不理解，為什么師傅這么無情，將他們給拒之門外，就是不開門。
大屋之內，
老班主仇老九躺在竹椅上，好一陣搖搖晃晃，時而噴薄的煙氣，裊裊而上。
雖然自己的耳畔，依舊傳來熟悉的聲音，但他堅如磐石，紋絲不動，內心之中，依舊沒有任何的波瀾。
哼，
他倒要看看，這窯子里走出來的娘倆，還要跟他耗到何時！
“小九兒前來拜見仇老先生！請求拜入師門！”
孩童繼續(xù)大喊，
即便氣力漸無，漸感乏力無比，
但是他也知道，
這是娘的命令，這也是娘對他的期望。
雖然，
也不知道娘來到這里，到底為什么要把自己送進去。
因此他每一次的喊聲，都是那么的盡力，他早已決心，要讓里面那個頑固的仇老九，給喊出來！
他要是不出來，那自己就要一直跪在大雪之中，一直喊著他，請求他出來！
……
大雪之中。
雖然僅僅只有一門之隔，
但是兩邊的孩子，都是那么的一致。
一邊，是孩童跪在漫天雪中，不曾歇息。
另一邊，是群孩們站在漫天雪中，冰花落滿肩膀，堆疊成山，不曾雪崩。
只不過……
還是有天生有一股勁的孩子，想要蠢蠢欲動。
便是那仇老九的座下首徒——仇歌求。
仇歌求一邊站著，一邊咧著嘴，朝著左邊微微一抽，朝著旁邊的兄弟輕聲問道，“家人們，咋辦呀？外面兩個人都快成雪人了，這樣的話不是個法子呀。”
“哎……求哥還是小聲點吧，師傅還時不時從屋里朝著我們這邊瞅過來呢，要是看見我們說話，那我們今晚屁股，可就又要開花了?！迸赃叺男∨侄针m然是一個重量級別的選手，但底子還是比較怯懦的，因此慫的一批。
“你怎么就這么慫的呢？我都不怕，你怕個腿……要不，我還是直接上吧，不慫！”
說著，
仇歌求便不再站著，
直接朝著前方，邁出了早已酸麻無比的右腿。
“別啊，哥……”
“你要是這樣，受罰的話，我們可是要連坐的……”
“我昨天剛挨了打，這傷還沒有好，還紅著呢……”
小胖墩低聲請求，眼神之中，盡顯閃光的可憐。
這一刻，
仇歌求倒是猶豫了。
是啊。
外面的兩個人，雖然很是可憐，但始終是陌生人，也僅僅只是一面之緣。
可是身旁的這些孩子們，可就不一樣了，雖然他們并沒有半毛錢的血緣關系，但是日久生情，幾年的相處時間里，他們早就稱兄道弟，在這些孩子們里，仇歌求早就成了當中的孩子王，具有相當可觀的人氣和威望了。
所以這個時候，他也是立即遲疑了。
如果因為自己，而連累了這些兄弟們，那么自己會良心不安的。
明明是自己的錯，可是卻讓這些兄弟們，跟著一起受罪，那么這些兄弟們的心里，雖然表面上，還是會尊稱自己一聲哥，但是內心里，肯定是或多或少，會不服氣的。
但是不管怎么樣，這件事情，肯定是自己的鍋。
因為自己的一時任性，而讓大家受累，這樣做，豈不是太過于自私了？
所以一想到這里，仇歌求就頓時遲疑了，一時間，進退維谷，躊躇不定，猶豫不決，不知道下一步，自己到底該要怎么辦，如何是好。
然而，
外面的嘶吼聲，繼續(xù)陣陣傳起！
“小九兒前來拜見仇老先生！請求拜入師門！””
風雪交加，
狂風如怒，使得片片雪花，滾滾灑落。
使得聲音在這凄冷的半空之中，顯得更加蒼白和無力。
但是很明顯的是，這聲音，越是往后，就越是弱。
一看，
就知道外面的那個孩子，馬上就不行了，要支撐不住了。
仇歌求也是心善，便不再猶豫，一咬牙，一跺腳，一握拳，直接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朝著屋內沖了過去。
“師傅！師傅！”
很快，
便是撲通一聲脆響，
仇歌求立即跪在了仇老九的面前，開始請求道，“師傅！外面那兩個人，倘若再不讓他們進來的話，可能就要真的被凍死了……師傅！您就大發(fā)慈悲，讓他們進來吧！”
仇歌求鼓起勇氣說話的時候，瘦小的身子骨瑟瑟發(fā)抖，由內而外的顫抖！
因為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這結局會是怎樣的結果！
十有八九，師傅會生氣，會打自己，還會讓身后的那些兄弟們，跟著自己一起受罰！
就是因為，自己這樣做，完全就是觸犯了班法。
頂撞師傅，此乃不孝，這是其一。
質疑長輩，此乃無德，這是其二。
不顧兄弟，此乃不義，這是其三。
如此不孝不義，無德之人，焉能不受罰？
很顯然的是，
仇歌求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下場，
可是，
即便知道了，這是九死一生的地步，
但是他還是心懷一腔悲憫，想要挽救人于水火之中。
旋即，
他顫抖的眼神，陡然間，開始變得愈發(fā)的堅毅起來。
而此刻，耳畔之外，依舊傳來了陣陣吼聲。
“小九兒前來拜見仇老先生！請求拜入師門！”
……
大雪之中。
孩子們，紛紛面面相覷，全然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
怎么回事呀？
這大師兄都已經(jīng)進去半晌了，怎么沒音了？怎么還不出來??？
我們是不是馬上就要受罰，要挨打了?。?p> 唉，真是無奈，真是絕望啊……
他們心中頓時惆悵無比，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自己應該如何去表態(tài)。
如果自己被打了，那么這個大師兄，是不是也可以三年之期已到，不要也罷？
……
大門之外。
孩童的呼聲，漸漸的開始微弱起來。
最終，
兩眼一黑，無力的昏倒在了無邊無際的雪地之中……
寂靜的如同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