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餓……
趙大朗聽罷，頓時(shí)咧嘴大笑起來。
就在這時(shí)。
“爹，我…我餓！”
趙大朗的身后，忽然傳來一聲小孩兒的哭腔。
他急忙轉(zhuǎn)身。
卻見自己八歲的大娃，正端著個(gè)空碗，滿臉淚痕看著自己。
空碗內(nèi)，原本滿滿的米粥，早已不見了蹤影。
“你這臭小子，這碗粥是給你娘親補(bǔ)身體的，你咋給喝了內(nèi)？”
趙大朗見狀，頓時(shí)氣的是滿臉通紅。
“不礙事不礙事，這兒還有半塊兒餅子，你先給大娃吃了吧！”媳婦見兒子哭的傷心，也是于心不忍，急忙掏出柜子上的餅子遞了過去。
趙大朗接過餅子扔給大娃，還不忘碎碎道：“你這小子，早上沒給你飯吃？”
“一天天竟把餓餓掛在嘴邊，我瞅你是欠收拾了！”
誰料，大娃搶似的接過餅子后，幾口便下了肚。
而后沒等趙大朗轉(zhuǎn)過身，便又張開了嘴：
“爹，我…還餓。”
這一舉動(dòng)，可把趙大朗給氣的暈頭轉(zhuǎn)向。
“我讓你餓，讓你餓！”
他一把抓起床邊兒的樹枝，打向身后的大娃。
可今天的大娃卻無比反常，也不哭也不鬧，就是不停喊著餓。
“好了好了，行了別打了。”媳婦坐起身來拉住趙大朗道：“你這狗脾氣，怎么一陣兒一陣兒的，你打他有啥用？”
“大娃，不鬧，等娘親換身衣服洗洗，就給你買飯吃。”
媳婦說完，便朝趙大朗使了個(gè)眼色，示意他幫自己穿衣服。
趙大朗瞪了大娃兒一眼，便回身幫自己媳婦穿衣。
房間陷入寧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
幫媳婦穿好衣服的趙大朗剛一扭頭，就詫異地發(fā)現(xiàn)，自家瘦小的大娃正趴在院口兒，屁股對(duì)著自己，也不曉得在做什么，只是不斷發(fā)出“呼嚕呼嚕”狼吞虎咽的聲音，好似在大口吃著什么。
趙大朗急忙走近，可還沒走幾步，便整個(gè)愣在當(dāng)場。
只見自己的兒子此時(shí)……
竟然在吃那狗食！
“大…大娃?！?p> 趙大朗伸出手，聲音有些顫抖。
興許是聽到有人叫他，大娃慢吞吞轉(zhuǎn)過臉來，咧開嘴，一些黑色的剩飯剩菜順著嘴角緩緩流淌。
“嘿呦，你這瓜娃子類！”
沒等趙大朗反應(yīng)過來，身后的媳婦便一臉哭腔沖上前去，踢翻了狗盆，扶起地上的大娃。
“嗚嗚嗚，你這瓜娃子，你這是做啥類。”
媳婦哭的是梨花帶雨，趙大朗也連忙把大娃扛回屋里，用清水幫大娃洗凈了臉上污漬。
“你給俺老實(shí)坐著兒，我?guī)勰锶ハ聪?，回來馬上去給你買飯團(tuán)吃！”
趙大朗今兒個(gè)是無比納悶，他也不曉得向來乖巧懂事的大娃今天怎么了。
不過他目前是真的沒有功夫顧及這小祖宗。
“你在屋里頭好好看著你弟，不許再給我出去聽見沒，俺馬上就回來！”
抓著大娃仔細(xì)叮囑一番，趙大朗生怕他又跑出屋，還特意把房門給鎖住了。
房間內(nèi)，
一片死寂！
只剩下餓得前胸貼肚皮的大娃，以及熟睡在夢鄉(xiāng)中的嬰孩。
漸漸的。
床墊上，照射在嬰孩身上的陽光被遮住，一道黑影出現(xiàn)在床前。
大娃站在床前一動(dòng)不動(dòng)，背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唯有一布滿血絲的瞳孔綻放。
他盯著床上的嬰孩，雙目眨也不眨。
這就是我的弟弟么？
看起來好柔軟，好粉嫩啊。
這細(xì)軟的脖頸，像是香腸。
短短的手腳，像是雞爪。
軟軟的小肚子，像是年糕。
“嘶溜……”
他的喉嚨在蠕動(dòng)。
夕陽將他的身影拉的斜長。
大娃緩緩張開雙臂，將嬰孩抱在懷中。
而后打開窗戶，一躍而下。
院內(nèi)空無一人，只能聽到大娃沉重的腳步聲。
“噠噠…噠噠！”
他一步一步，朝著廚房走去。
在那里支著一口大鍋，鍋內(nèi)騰騰冒著熱氣，似乎是趙大朗打算熬粥使的。
伴隨著大娃的靠近，鍋下的火焰似乎也燒得更旺了。
站在鍋前，鍋內(nèi)滾滾熱浪撲面而來，他抱著嬰孩的手……
緩緩松開了。
……
天地間最后一絲光亮被吞沒。
日落月升。
趙大朗攙扶著媳婦從院外返回。
他剛一進(jìn)門，恍惚間，眼中隱約瞧見一道白色在墻頭一閃而過。
他大吃一驚，急忙道：
“媳婦…媳婦你快看！”
身側(cè)的媳婦望著趙大朗手指的方位，一臉狐疑道：“什么都沒有啊，大朗。”
趙大朗揉了揉雙目，眼中哪兒有什么白影？只有圓月掛在樹梢上，散發(fā)出慘白的月光。
他稍稍松了一口氣，暗想自己真是疑神疑鬼的，便攙扶著媳婦走入院子。
這時(shí)，他竟發(fā)現(xiàn)院子內(nèi)不知何時(shí)竟起了一層白色的薄霧，籠罩著院子，好似染上了一層白沙。
對(duì)于院內(nèi)的霧氣，趙大朗也沒怎么在意，畢竟夜里起霧這種事也沒什么稀奇的。
二人踩著濃霧，緩步推開房門。
“大娃，餓壞了吧，快看娘親帶了什么回來？”
剛一進(jìn)門，趙大朗便舉起了手中的米團(tuán)。
然而……
屋內(nèi)空無一人。
怎么回事？
大娃？
還有孩子呢？！
“咯嘣…咯嘣！”
“咯嘣！”
忽然，趙大朗的耳邊傳來一陣怪異的咀嚼聲。
趙大朗和媳婦二人對(duì)視一眼，紛紛扭頭看向廚房方向。
兩人都從彼此的雙目中看出了慌亂。
他們急忙沖向廚房。
稍后。
被霧氣籠罩的院子內(nèi)。
兩道哭嚎聲響徹寂夜。
…………
夜色下，楚嵐返回家中。
他卸下了身上的牛刀，隨便沖洗了一番，換上新衣，便要再度出門。
“嘎吱……”
剛一打開房間。
猛然間，楚嵐的瞳孔一縮，只見江燕竟不知何時(shí)，就站在門外動(dòng)也不動(dòng)。
“嬸…嬸嬸？”
江燕跨入門內(nèi)，將手中的牛肉湯端到桌上道：
“小嵐，這才剛回來，又要出門？”
楚嵐見是嬸嬸江燕，心中的戒備也逐漸放下。
“是啊嬸子，我打算去夜市一趟?！?p> “是要買什么東西？讓你三叔去替你買吧?！苯喟櫭?，柔聲道：“夜里涼，你大病初愈，還是在家多修養(yǎng)修養(yǎng)比較好?！?p> 楚嵐聽著嬸嬸關(guān)心的話，也不由心中一暖，但還是笑著回絕道：
“沒事的嬸子，我自己的事，自己去辦好了?！?p> 說罷，他便要推門離去。
“哎小嵐，先喝了牛肉湯再走吧？”江燕開口道。
“不了嬸兒，我趕時(shí)間！”
楚嵐回頭搖了搖手，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