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有什么用？誰在乎你，誰記得你？
“當(dāng)年，你拿了金牌，是很厲害??！但是瘸了幾十年，有什么用？誰在乎你，誰記得你？也就我們這些被你打的人記得！”
少年紅著眼睛吼完，終于深呼吸了一口氣，他大聲道：“國家隊運動員……你以為我喜歡啊？我還不想當(dāng)了，我不當(dāng)了！”
說完，他一把沖過去撞開了教練，越過那些在訓(xùn)練的隊員，快步跑了出去。
“萬昊空！”
邊上的體操隊員想要把人追回來，但是教練一聲呼喝：“讓他走，追什么追？！”
教練滿臉僵硬，臉色十分的難看。
他氣得眼睛都紅了，臉上的肌肉在發(fā)著顫，但是很快，他吸了口氣，眼神軟和下來。
他擺了擺手，道：“沒事，你們繼續(xù)訓(xùn)練吧，我給你們拿冰袋過來?！?p> 說完這句話，教練好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整個人都矮了下來。
他低垂著腦袋，一瘸一拐地在眾人的目光下離開了。
他的確是如萬昊空所說的那樣，腿瘸了，導(dǎo)致他現(xiàn)在走路的時候，身子也一高一低的。
以至于從背后看上去有點滑稽。
但更多的是讓人難受的心酸。
……
少年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久久沒有動作。
他已經(jīng)走了不知道多久了。
從練習(xí)室出來之后，萬昊空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他也暫時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
街上的人很多，他們都有自己的去處。
但是萬昊空卻很茫然，如同他對自己的未來那樣迷茫。
他從幾歲就開始練習(xí)體操，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五歲了。
半大不小的小伙子，但是現(xiàn)在的他除了體操，除了教練教會他的那些動作，其實他會得不多。
一個小時之后，萬昊空穿著國家隊的衣服，走進了一家開著的網(wǎng)吧里面。
他敲了敲柜臺，問道：“老板，招臨時工嗎？”
……
氣象局家屬宿舍前面。
有一些供人娛樂運動的措施。
邊上有一排單雙杠，有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男人站在那里，抬頭前面的單杠。
他腦袋是一個地中海發(fā)型，頭頂中間一條路相當(dāng)?shù)膶挸ā?p> 不遠處的雙杠上面坐著一對小情侶，兩個人喝著奶茶，吹著風(fēng)，在上面好不悠閑。
那男孩鄙夷地看了單杠那邊。
“那個禿頭是不是想上去單杠？站在那里看了好久了，嘻嘻嘻，是不是上不去??？”
“啊？不是吧，那好像是氣象局的劉叔！”
“哦，認出來了，他年輕打過越戰(zhàn)，不知道為什么后來就喜歡玩杠，今年奧運年，估計他這會兒又有想玩的心思了，哈哈，我倒是想看他上去！”
女孩漂亮的眼睛很是好奇，她喝了口奶茶，跟隔壁的男孩說道：“你笑話人家大叔干什么，說得你單杠好像很厲害，對了，你可以做幾個引體向上？”
男生回道：“這個，大概三四個吧，不過說實話，我們同學(xué)里面，就是一個班的男生，可以做三個以上的，不超過五個吧?！?p> 說完，他看了一眼劉叔，然后笑了。
“不是，那也很厲害了，你看那大叔的肚子，我猜他就別想上去了，在底下抬頭看著過過癮行了。我怕他舉手跳起來都夠不著桿子！”
男孩邊說邊笑，他把女孩摟在懷里，心里盤算著要做點什么能在女孩子面前顯得他更有本事。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
那個禿頭的男人不知道為什么動了。
他“呸呸”兩聲把口水吐在手心里，合上雙手搓了幾下。
他目光向上，雙腿發(fā)力，居然向前一躍，雙手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ピ趩胃苌厦妗?p> 女孩立刻推開了摟著他的男孩，盯著劉叔，想要看得更清楚一點。
頂著小肚子的劉叔一使勁兒，雙臂向上一拉。
他力量竟然還挺大。
但是緊接著，他右手突然一滑，于是整個人都支撐不住，一下子滑了下來，整個人摔在地上！
幸好那是軟泥地，沒把他摔個半殘廢，只弄得他身上都是塵土。
雙杠上的男孩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還以為那老禿子真的能做上十來個引體向上呢。
他就說，哪有這么容易逆襲的。
那倒地的劉叔從地上爬起來，搖了搖頭他的禿頭，一步一步地離開了。
邊上有幾個鄰居對他指指點點。
“劉老頭啊，年輕打仗的時候手上受了傷，不知道是廢了還是怎么樣。”
“哪有這么容易廢，現(xiàn)在不還是好好的么？要廢也是他的發(fā)型廢了，這頭頂開了一條路，是不是特涼爽？”
“哎我說，你小時候是不是特羨慕禿頭，就覺得頭頂沒頭發(fā)涼爽？”
“放屁，我沒頭發(fā)沒關(guān)系，咱們劉哥不一樣，當(dāng)時他是差點去參加奧運會的人，頂著個禿頭，多不好看??！”
“他那個時候也沒禿頭！”
這幾個鄰居，你一句，我一句，他們一邊說著，劉叔也慢慢地離開了。
男孩旁邊的女孩嘴里嚼著珍珠，一直看著劉叔離開的方向。
“這么厲害啊，差點參加奧運會？”
……
“不能再便宜了。”
“現(xiàn)在豬肉都這個價格，不信你去別的地兒去問，價格升得比房價還快，哎！你不買別碰！”
鬧哄哄的菜市場里面，豬肉鋪后面，一個穿圍裙的光膀子男人耍著大刀切豬肉。
邊上，他兒子用玩具槍沖鋒陷陣，繞攤子跑第二十八圈了。
他老婆打開了電視，一屁股坐在沾滿了豬油的椅子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
她看向屏幕，正好看到天氣預(yù)報。
她想看新聞聯(lián)播來著。
于是她轉(zhuǎn)過了頭，朝跑來跑去的兒子喊道：“消停點兒，你爸眼神不好，等會兒砍你身上，你就光榮了。”
兒子不聽，跟個上了馬達的皮猴似的。
她只能勞心勞力地兒子撈過來，搶走他手里的玩具槍，扔在了旁邊。
“乖，和媽媽一起看電視?！?p> 光膀子的男人剁著肉，他聽到后面?zhèn)鱽黼娨暤穆曇簦孟窨匆娏怂频?，瞇起一只眼睛，也不知道是想要看清楚些什么。
“看什么歷史……”
他粗聲粗氣地罵了起來：“看多了歷史是能上天啊？看歷史豬肉就能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