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軒再次拒絕了諸人要他回營休息的請求,與眾人一起重返城頭。
武王有令:全軍加緊整修工事。畢竟暨陽城經(jīng)過三月的鏖戰(zhàn),城墻多有殘破之處。這時候就希望躲過屠城的人數(shù)多一些了。
周軍遭受重創(chuàng),極度缺乏人手,前鋒營原先包含營主的親兵有戰(zhàn)兵2000人,而眼下連1000人都不到了,但防守位置不變。暨陽城也太大了,希望男人能多一些,做做輔兵也是好的。
大軒倒是不太擔(dān)心,他知道胡兵不擅攻城,又是初來乍到,暨陽城這么高,云梯可是個技術(shù)活,沒有云梯,也沒有井瀾壓制,胡人幾乎不可能破城。
問題是城中缺糧,這始終是一片籠罩在周軍頭上的陰云。
前鋒營千夫長以上軍官就只剩大軒一人,按軍例剩余人員由大軒統(tǒng)領(lǐng)。
大軒就在城墻上完成整編,把所有人重新分為十個百人隊,不夠的軍官由軍卒們自己推選。
大軒知道胡兵不可能攻城,于是又一一挑選受傷較重的士卒回營醫(yī)治。然后根據(jù)流水作業(yè)線的原理,分別給各個百人隊安排任務(wù),人數(shù)減少的情況下效率反而提升起,大家頓時心悅誠服。
大軒站在城頭督陣,突然感覺身后有人,回頭一看,原來是小玉和小翠趕來了。
小玉背著劍,撅著嘴,雙手提著一個超大的食盒,身子往后仰著艱難的保持平衡。
小翠正踮著腳費力的給大軒披上袍子,腳邊有個瓦罐不知道裝著什么。
大軒哈哈一笑,蹲下身子讓小翠順利的給他披上,又接過小玉的食盒順便在她的鼻子上輕刮了一下,逗得原本撅著嘴的小玉滿臉通紅。
原來先鋒營將士覺得大軒受傷了,大老爺們怕照顧不好大軒,就去通知了小翠。
小翠雖然才跟大軒相處短短幾日,卻頗為了解他的習(xí)性,擔(dān)心他挨餓,就做了一大堆食物帶來。
郡主身體不適,她和紅嫣竟然認識,還是手帕交,于是紅嫣在家照顧郡主,而小玉則被抓了壯丁。
小玉對當(dāng)侍女并不抵觸,但是偏偏小翠交給她一件超大食盒,小丫頭一路打著瘸提過來,當(dāng)然不開心了。
大軒消耗極大,看到食物更加餓了,于是一陣狂吃海喝,就著瓦罐里的粥,極快的速度就把食物一掃而空,肚子竟然沒有一絲隆起,看得小玉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震驚于大軒恐怖的食量與進食的速度,又驚奇于這海量的食物哪里去了,盯著大軒的肚子仔細研究。
鬼神之體得到食物的補充,全力發(fā)動之下,大軒的傷勢又輕了幾分,如果解開衣服就會發(fā)現(xiàn),很多青紫紅腫的傷勢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鬼神之體,果然恐怖如斯。
大軒吃飽喝足,狀態(tài)急劇提升,又吩咐眾人輪班下去就食。
小玉看到大軒生龍活虎的樣子也就放了心。
大軒撥開探頭探腦的小玉,看著小翠小聲說道:“家里還有多少糧食!”
小翠一愣,回道:“大餅三十六張,5斤小米,十斤烤肉?!毙〈鋵Υ筌幍募业滓磺宥?。
軍中配給的補給,每人每天只有大餅兩張,遇加餐時會下發(fā)烤肉若干,軍官按職位不同會額外補給其他食物若干。
軍中大餅夠大抗餓,一頓飯一張餅綽綽有余,像小翠一張餅夠她吃兩天了。
輜重隊早已認可小翠為大軒的侍女,每天都會按例給她送補給,家里存的這些都是大軒赴宴時候余出來的。
大軒表情嚴肅,小聲的說道:“馬上就要缺糧了,你們即刻回家把糧食藏好,以后不要給我做,我在軍中就食?!?p> 小玉小翠聞言都是嚇了一跳,暨陽城之前糧絕破城,當(dāng)時王府都是糧食緊缺,而平民就更慘,折骨而炊,易子而食的慘狀還歷歷在目。才吃了兩天飽飯,怎么就又要缺糧了!
“不要聲張,速去!”大軒頓了頓又道,“再去把我今天的配給領(lǐng)了!”
大軒抬頭看了看天,天色已暗,遙遙望去暮色蒼茫又是一日將盡,暗淡無光的天色就仿佛是他的心情,“估計明天就再也領(lǐng)不到了!”
兩名女孩一同福身施禮,然后心情復(fù)雜的離開了。
回歸還有53天,形勢嚴峻,暨陽城不知道還能不能堅持這么久!這該死的游戲不是說是“猶如兒戲”的難度嗎?幾經(jīng)生死這也是“猶如兒戲?”
大軒又看著兩個女孩遠去的身影,心情沉重?!氨M量讓她們過幾天好日子吧!”
遠離死亡的威脅和有餅吃的日子,對于此刻暨陽城的所有軍民來說,就是好日子了。
“希望能堅持下去!”
天色已晚,胡人沒有異動,武王傳令全軍停止勞作,安排人手警戒,余者各自歸營。
士卒們失去勞作的麻痹,失敗的沉重漸漸涌上心頭,各處都是安靜無聲,失去往日的喧嘩,就像一只受傷的野獸,獨自躲在暗處舔抵傷口。
“如今局勢周軍真是進退兩難,雖然胡人圍三缺一,但撤退是不可能成功的,今天20里的回城之路上還布滿了周軍的尸骸,最近的大城距離十倍于此。估計走不到半路就已經(jīng)全軍覆沒了?!?p> “幾十萬胡兵圍城,他們消耗肯定不會小,他們又能支撐多久?暨陽城也不可能有糧草能送進來了?!?p> “暨陽城城池高大,雖然周軍不到四萬,但是胡人不善攻城,哪怕數(shù)量是周軍的十倍,也不是件容易事。堅守沒有問題,但是城中缺糧?!?p> “可笑的是今天周軍折損半數(shù),糧食竟然能多支持幾天,可是聽說解除屠城令之后,只一天就有數(shù)萬燕國人出來報備了,那么這些人吃什么?”
“會有援軍嗎?”
“武王也正在為這些事情頭疼吧!”大軒沒有回小院,躺在營盤中胡思亂想,滿腹心事,最后慢慢睡著了。
第二日,武王果然通令全軍,削減補給,戰(zhàn)兵一日兩餅改為二日三餅,輔兵民夫減半,工匠婦女減六成,全軍嘩然!
跟著大軒又被另一條消息驚呆了。
胡人箭上有毒,但毒性很輕,加上昨天太過忙亂,所以包括醫(yī)士在內(nèi)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了晚上突然爆發(fā),昨晚就死了上千人,還有上萬的人發(fā)燒感染。
醫(yī)營已經(jīng)有好幾名負責(zé)的人被武王斬殺,雖然緊急用藥采取了措施,但目前這上萬人發(fā)燒感染的人能否活命,全看天意了。
這真是雪上加霜。
大軒突然心中一動,上次赴宴,他知道在皇宮繳獲了很多美酒,那些美酒度數(shù)不低了,如果再經(jīng)過提純,是否可以得到酒精,用于傷口消毒?
大軒急忙去找武王稟報,武王對于大軒喜愛有加,如果昨日不是大軒及時提醒,事后又身先士卒勇猛非常,只怕就是武王自己,恐怕也交代在戰(zhàn)場之上了。
大軒順利見到武王,發(fā)現(xiàn)武王頭發(fā)竟然已經(jīng)花白,眼窩深陷滿布血絲,像是突然蒼老了十歲,不禁大吃一驚。
“現(xiàn)在的困境難道連武王也沒有辦法了嗎?”大軒憂心忡忡。
用力的甩了甩頭,向武王述說了自己的想法,提純的酒精可以殺死病毒,或許對中箭毒的士卒有效。
憔悴彷徨的武王,一件件憂心事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聽到大軒的話猶如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直接撥給了大軒三千民夫和皇宮所有的美酒,讓大軒即刻去辦,要什么給什么,成不成都要試一試。
如果這上萬人挨個死亡,那軍心必定渙散無疑,仗也不用再打了,大家都抹脖子算了。
大軒立即開始高效運轉(zhuǎn)。
他首先抽出600人補充到先鋒營,以老帶新協(xié)助守城,抽回200精兵回來維持次序。
接著征用一大塊地皮,平整場地設(shè)計好格局,每個帳篷的大小,安置的人數(shù),相隔的距離,甚至茅房的位置,以及排水溝的大小長短全部一一規(guī)劃好,制定了標準。
然后找來工匠指導(dǎo)如何制作蒸餾器提純酒精。
再召來醫(yī)士熬制藥膏。
各軍輜重營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大軒征召了一大群婦女,裁剪布匹燒水煮沸消毒,然后化身護士把一個個中毒的傷者抬進預(yù)定床位施救。
所有傷者全部要拆下原有的綁帶煮沸消毒,再使用提純的酒精清洗傷口,必須要剔除腐肉,然后上藥用煮過的干凈布條包扎。
每一項工作都按流水線劃定位置和職責(zé),不準無故亂跑。
大軒化身為一個項目經(jīng)理,把手頭所有的活,全部指派到人,安排好順序,再讓這些小包工頭挑選人手去完成各自的任務(wù),并且制定出自己的標準。
然后200士卒,5人一隊巡視全場。大軒坐鎮(zhèn)中央,有遇事不決者就去找他。
然后頒布軍令,
大聲喧嘩者,斬!
擅離職守者,斬!
消極怠工者,斬!
隨地大小便,斬!
完不成任務(wù),斬!
高壓之下加上科學(xué)的管理,新的傷兵營以驚人的速度拔立而起,營內(nèi)各部井井有條,人人忙碌卻不顯雜亂,僅僅三個時辰,上萬的傷兵就得到妥善安置,效率驚人。
第二天果然大部分細菌感染的人開始好轉(zhuǎn),大軒暗自點頭,看來這個時代的人,身體素質(zhì)還是不錯的。
大軒這手把全軍上下震驚得七上八下,武王得到好消息后大喜過望,接著就是目瞪口呆,難不成大軒的長處是內(nèi)政管理?
隨即大軒就去武王那里交了差事,懶得再管了,做這個太傷神,不如當(dāng)個猛將干脆。
搞得武王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