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見面
“大哥你確定了嗎?”孫俊山又問了一遍登福,希望他考慮清楚。
“確定了就要這一塊地,這兩天我反復看,反復瞧,就相中了它,”登??粗牡匮劾锵铝藳Q心。
“我看中了那塊地,咱兩家房子蓋起來了,就是上下一塊菜地的距離,有什么事要幫忙了站門口喊一聲就行了,”孫俊山指著不遠處的一塊地。
“既然沒有別的想法了,現(xiàn)在就去把地基過了,早些辦好早些開工,”登福攏了攏襖袖說完。
“我聽大哥的錢都帶在身上了,大哥約么這塊地能多少錢拿回來?”
“怎么也得六七兩……”
“六七兩買這么松的土地基?那不如去村里買地硬實的地基了,”韓大年嚴肅著走過來看著兒子沒好氣的說到。
“爹,”登福跟孫俊山喊了一聲。
“大哥,是我自作主張喊爹來的,買地基不像別的一文兩文錢吃虧就吃虧了,父子吵架沒有隔夜仇,爹心里還是惦記你的房子的,”菊香走過來討好的跟登福解釋。
“妮兒好心跟他說什么?他曉得什么是好心?”
“你妹年冬掙來的家底,掏干支持你娶上一家人,你拿著錢不知道心疼,不問好壞不花在刀刃上,”韓大年硬邦邦的說著兒子。
“爹……大哥如今也是成家的人了,走村里也是支應門庭的,哪能張口就罵就說的?!?p> “家里房子住不開,二嫂今天過門拜年多半會商量親事,大哥心里也是著急,現(xiàn)在地基也看好了,你就陪著大哥和俊山去買了,另外葦塘那邊荒地趁著便宜也買回來。”
“那邊荒地都是一兩丈的草和樹根石頭,買回來就是一刻不睡覺也開不出來,在便宜也不能貪,”韓大年吸了一口煙看著菊香規(guī)勸。
“爹,菊香的意思現(xiàn)在買了劃算,買荒地能省下好些錢在買牛回來,有牲口幫忙不比人整的快嗎?”
“村里好田少要的都得四五兩,咱又買不起,荒地才要一二兩還有三年免租賦,辛苦個一二年整出來了田以后就是自己的了,”孫俊山笑吟吟的說完。
韓大年看著兒子,“你也要買荒地?”
“跟俊山一樣,好田買了就蓋不了房子了,我少買一點,我天天去整,一年總能整一塊地出來吧!”
“想好了跟我去里正家,”韓大年轉身眼里放下一塊大石頭,眼底多了一絲漣漪。
“俊山拿一包,大哥拿一包,去找里正辦事正月空手不好看?!本障惆咽掷锏募埌纸o他們倆拿好。
對登福眨眨眼睛小聲到:“大哥你的房子和田過明路了,二哥以后才會絕了想頭?!?p> 登福給了一個明了的眼神,腳步精神的跟了過去。
菊香回到韓家,看登福娘有些失魂的站著不動身子。
“娘,大哥雖然跟二哥吵的兇,二哥到底是大哥從小疼到大的,現(xiàn)在為了二哥的終身大事,他還真能眼睜睜的看自己親弟弟塌臺嗎?”
“大哥脾氣像娘嘴上說話比誰都硬,做的事卻是替別人考慮,建房子了住的也不遠,出門喝杯水的功夫就到了。”
登福娘紅著眼睛進了鍋屋,嘟囔到:你不明白呀妮兒!不出二年就有他后悔的!”
菊香對著邊上畏縮的桂枝,安撫的看了一眼,溫熱的手拍拍她到,“大嫂碗筷都拿出來洗洗,人一會也該到了?!?p> 桂枝垂眼看看廚房的登福娘,又看堂屋點點頭去了。
菊香走進鍋屋,看登福娘坐在灶洞邊抹眼淚呢!
她看著其實是挺膩歪的,在家又不給住的地方,搬出去又說孩子心野不孝順,到底鬧哪樣?
“一會二嫂家人該到了,娘快擦擦眼淚,別讓二哥難做。”
登福娘抽了一口氣擦了眼淚平復。
“大嫂你洗好碗筷就來鍋屋,我們姑嫂做飯,娘今天會親家,這一身長棉襖哪能在鍋屋忙活,別擦上油了,”菊香調皮的笑聲說不出的歡快。
“死丫頭,娘的笑話你也說,”登福娘也笑了起來,起身接過菊香遞給她的毛巾,洗了一把臉才出鍋屋。
“娘你今天就把架子端的高高的,我早上來的時候,看爹穿著長棉襖對著水盆也照了好久,防臟的外褂都脫了!”
“你爹那是愛顯擺,”登福娘笑著去堂屋擺麻花點心,待會人來了好招待。
桂枝看登福娘去了堂屋,她才動身進鍋屋幫忙。
“大嫂你就幫忙燒火就行了,其它的都我來弄,”菊香之所以這么安排是有原因的。
她發(fā)現(xiàn)桂枝洗東西用的都是冰冷的水,應該是登福娘不給用熱水,打她進來看桂枝只要沾涼水,臉色和唇色都烏青發(fā)白的。
這一看就是身子受了虧損的樣子,她故意把登福娘支走,讓桂枝進來坐一中午的灶洞,既能解了她的不自在,又能避免尷尬。
“登福,這是你的地契和田契?!?p> “俊山,這是你的,”林里正笑咪咪的把幾張按了手印的紙收起來,回頭送去官府交差。
開荒造田是縣老爺下放給每個村里正的權力,只要買的人同意畫押了一式兩份,一份當事人收了,一份由里正送去縣衙做備檔。
“韓老哥,兒子女婿都是有本事的人,現(xiàn)在房子和地都有了,你呀就等著享兒孫福吧!”里正恭維的和韓大年說笑。
“啥福呀!房子和地在你那幾個小子跟前就不能比,”韓大年謙虛的說著。
“不能這么說,總歸是有地了,咱莊戶人家有的是力氣?!?p> “登福跟俊山又是能吃苦勤快的人,五晌子地二年就能開出來,精心伺候好了,不還能多賺了一年口糧嗎?總比一年一年攢錢眼巴巴的看著好田強,有時候你攢夠了好田早就沒有了?!?p> “里正這話說的沒錯,田地孬好不說咱勒緊嗓子買了就買了,也就是今年吃苦一點,下一年總能多一把口糧出來?!?p> 韓大年見事情辦的差不多了,說了兩句客氣話,帶著兒子女婿走了。
里正娘子看桌上兩包點心,別提笑的有多開心了,“都說韓大年小氣摳門,今天到是出血了,這果子麻花都是沾糖帶芝麻的!”
里正伸頭看了一眼說到:“他精明了一輩子,一下子買兩塊地基十晌子地,這點輕重還能分不清?”
“我看韓大年也不是會辦事的,花了八九兩銀子買那塊地基和田!有那錢買村里好地基能祖祖輩輩住多少年,貪便宜的地能是那么好開荒的?好開荒的還能輪到他爺幾個?”
“你個婦道人家懂什么?買完好地基拿什么建房子?一家老小喝西北風呀?他能領女婿兒子來買,定是在家都是思來想去好幾天的決定,”里正訓斥了幾句老伴。
“你跟俊山先回去,我去周泥匠那看看,”韓大年交代完自己獨自走了。
登??此哌h了問孫俊山,“俊山為啥一定要買荒地?”
俊山看了四周一眼,“菊……我跟菊香去了葦塘那邊看了好幾趟,那邊荒地看著是難開墾,但是咱們不是要建房子嗎?房子的地基又泡又松的?!?p> “如果把荒地的碎石塊拉回來,砸板正了建地基,和墊地基不就不松了嗎?順便還能開墾田里的石頭樹木啥的,”他本來是想說菊香告訴他的,又怕惹出事非,就說兩人去看了好幾趟。
“用石條建地基?那工錢可不便宜呀!”登福臉上立刻露出了微笑。
“工錢說好,到時候在多加一兩給泥瓦匠,他還能不干?”
“一塊地基還能省二兩出來呢!到時候在買個牛開荒,不用一年就能開出來,剩下兩年多糧食可都是賺的,田地靠近葦塘放水都不愁。”
登福聽俊山的小算盤打的乒乓響,還別說真就是這樣的,他也笑瞇了眼。
“你怎么跟里正說現(xiàn)在就賣老宅?賣了你們住哪呀?”
“我想在建地基下石頭前,掏一眼水井出來,地松掏井能便宜一二兩銀子,房子建好了搬來東頭吃水就不方便了,”
“葦塘的水澆地灌溉都行,就是吃不行,我記得東頭這邊有人吃了葦塘的水個把月人就沒了。”
登福陷入了沉思片刻,“你精打細算的把家里該建的都建上了,爹說的沒錯,我真是莽撞行事,花錢都不是地方?!?p> 俊山聽了撓撓頭笑到,“我是自己當家當早了,以后大哥也是當家人了,你比我聰明,當?shù)目隙ū任疫€好?!?p> “俊山你跟掏井的說,打兩眼井一眼井給七兩價,問他干不干,要是能行我也就打了,”登福咬咬牙也決定打了。
就像俊山說的,土松掏井便宜,一旦都墊上石頭了,你就是花二十兩都不一定有人愿意打。
“我手上有爹私下給我的七兩銀子,算是我分家給的所有了。”
孫俊山看看他,“行!我晚上去問問,問好動工我通知大哥。”
兩人路上說好回來,看見門口停了一輛驢車拴著,對看一眼知道老屠家的人來了。
進屋登福先打了一聲招呼,孫俊山不認識只是點頭笑笑。
孫俊山找了一個蹩腳的理由來到鍋屋。
“都搞好了?”菊香看他進來問到。
“都搞好了,爹去周家問工錢了,應該快回來了?!?p> 桂枝燒火聽見好了,眼里閃過一絲歡喜。
“你要是覺得別扭,就去把桌子條凳擺擺,”菊香好笑的看著孫俊山。
“你說的對我去準備一下,孫俊山聞言眼睛立刻亮了起來,”笑嘻嘻的走了出去勤快的干活。
屋里登豐像個大少爺一樣,陪著屠家父母還有兩兄弟聊著天。
至于屠家姑娘則去了里屋回避,屋里還有兩個八九歲的男孩虎頭虎腦的,懷里各抱著麻花和麻雀蛋的盤子,嘴里塞的往外溢,黑乎乎的手還不閑著往嘴里送。
“奶奶我還要……我還要……”其中一個小男孩口齒不清的纏著登豐岳母,約么四十來歲,臉上有不少的松皮皺紋,此刻她臉上多了一些不自在。
“沒有了,一盤子都被你吃完了……”
“我不嘛,我還要,我就要……”孩子說著說著就大哭了起來。
里屋走出來一個姑娘,神情利索烏黑的頭發(fā)上戴了一朵絹花,“小寶怎么了?”
“小姑我還要果子,”被問的孩子立刻舉起碗來,朝著她要,她看向登豐。
“在淘氣就打你了,”登豐岳母呵斥起來。
“俊山你再去裝一碗來,又不是什么好東西,”登豐起身接過碗說到,臉上的笑容明顯的不放在心上。
登福聞言頓時皺起了眉頭,“不算什么?一包果子二十文全被孩子糟蹋了,還不算什么?”
俊山只好接過碗,準備回家裝來。
登福娘眼里閃過厭惡,笑聲說到:“俊山果子在鍋屋,菊香拿去裝盤上席面了,即然孩子喜歡吃你去端來,中午都是真親不在乎上不上果子的?!?p> 屠家姑娘看向登福娘,也沒錯過她眼里一閃而過的厭惡和嫌棄。
她臉上也多了一些不自在,如果是以前登豐娘敢這樣,她屠翠巧馬上就能摔臉子走人。
現(xiàn)在她硬氣不起來,今天不過是來拜年,韓家就能擺上兩盤四五十文的果子、四五十文的兩盤糕點。
在看登豐娘穿的,還有她臉上見親家時無所謂的態(tài)度,不自覺的讓翠巧不敢拿大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