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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雪長安道

第八卷:棋子176

風(fēng)雪長安道 舒涓 4125 2022-12-27 09:20:13

  雪凌波見那幔帳紋絲不動(dòng),不由暗暗驚嘆。

  不等謝輕云開口,莫待咧嘴笑道:“不必道謝,我是來找凌波聊天的。想吃點(diǎn)啥?”

  “沒胃口。但如果是你做的,不管是什么我都會吃光?!?p>  “都這樣了還貧嘴。那人不該打你的背,該掌你的嘴?!蹦龑⒒ㄆ繑[在床邊的案幾上,摸出碧玉同心環(huán)交與雪凌波:“剛得來的,我用不著,你留著當(dāng)裝飾吧。”

  “這東西一看就是天價(jià)之物,我……承受不起?!?p>  “他叫你收你就收著,不用客氣。沒有我的么?”

  “還真沒有,我只想著凌波了。咋辦?要不這樣,等你好了我再給你補(bǔ)上,如何?”莫待湊近看了看謝輕云,笑道:“凌波妙手回春,你這臉有活氣了。這里沒我啥事了,我睡覺去了,晚些時(shí)候還得去骷髏山踩點(diǎn)?!?p>  雪凌波忙道:“你……你真不替三公子把脈了?”

  “喂,寒磣人是不是?病人剛剛說得很清楚了,我再把脈不等于自扇耳光?再有,別三公子凌波上仙的叫了,累不累?你叫他輕云,他叫你凌波,隨意點(diǎn)多好。年輕人,你們相處的日子還長,別那么端著,也別那么生分,不然還咋做朋友?”莫待彈去身上的一點(diǎn)泥,指著那堆沒用的花草道,“窗臺由你清理干凈,算是你寒磣我的懲罰?!?p>  雪凌波二話不說,裝好同心環(huán)后立馬動(dòng)手收拾。

  “阿呆……”謝輕云拉著莫待的衣袖,流下淚來。他不知道自己何以如此脆弱,悲傷抑郁的情緒塞滿了胸膛?!澳恪恪?p>  “怎么了?”莫待柔聲問,“是哪里疼還是有事需要我去做?”

  謝輕云搖頭:“我……我只是……”

  “你我之間還有什么話不能明說?”莫待湊到他耳邊,壞笑道,“夜月想去看萬花樓的姑娘有沒有鳳鳴閣和棲鳳樓的漂亮,我一直攔著沒讓去。你若不快點(diǎn)好起來,可就沒你啥事了?!遍L發(fā)垂落下來,擋住了他的臉。從側(cè)面看去就好像他在與謝輕云親密接觸。

  謝輕云心亂如麻,千言萬語不知該從何說起,眼淚越發(fā)多了:“我……”

  莫待拭去他臉龐上的淚水,一雙眼含著如水的溫柔,微笑道:“我會好好的,好好的陪著你,陪著長風(fēng),直到咱們都變成白發(fā)老爺爺。”

  謝輕云哽咽著道:“你……你說話算話?你會一直陪著我?”

  “是的,我會一直一直……一直陪著你。莉香居里,你的房間已備好,你還要擔(dān)心我會食言?別亂想,安心休養(yǎng),調(diào)理好身子。明天出發(fā)前我再來看你?!?p>  謝輕云戀戀不舍地道:“我等你!”

  “好。我去骷髏山轉(zhuǎn)一圈就回來?!?p>  一道聲音突兀地響起:“你們在做什么?”兩人扭頭一看,不知何時(shí)雪凌寒已站在窗前,臉色很不好看。雪千色跟在他身后,目光陰晴不定。

  “沒做啥?!蹦龔棾鲆黄ò?,正中謝輕云的昏睡穴,“路過這里,進(jìn)來看看謝三公子,跟他說說咱們接下來的安排。”

  “你確定你是在跟他說這個(gè)?”雪凌寒追問了一句。

  “確實(shí)是。”雪凌波忙道,“莫公子剛才說晚上要和你去骷髏山踩點(diǎn),要回房養(yǎng)一養(yǎng)精神。千色,三公子一睜眼就在問你,他很擔(dān)心你。”

  雪千色沒好氣地道:“我用得著他擔(dān)心?莫待,你剛才在干嘛?”

  莫待連眼神也沒給她一個(gè),對雪凌寒道:“他覺得他拖了后腿,心情不好。我寬慰了他幾句,叫他安心養(yǎng)傷。”

  雪凌寒道:“這樣的話不需要貼得那么近,拉著袖子說吧!”

  莫待輕輕將袖子從謝輕云手中拉出來,溫聲道:“無心之舉,你別介意?!?p>  “為何要他擊暈他?你是怕我哪句話沒說對惹他生氣,加重傷情?”

  “他傷得有多重你一看便知,動(dòng)氣會有性命之憂?!?p>  “巧舌如簧!黑的也能被你說成白的!”雪千色陰沉沉地道,“二哥與我親眼所見,你還不承認(rèn)你在親他?”

  “親他?我看三公主不是眼花,是根本沒長眼睛。”莫待皺眉道,“屋子里除了我和他還有凌波上仙,我是腦子有病,還是已經(jīng)瘋魔了?”對上雪千色怨恨的眼神,原本糟糕的心情忽然就好了?!霸捳f回來,我親不親他關(guān)你什么事?他又不是你的心上人,你急什么?還好這里沒有外人,不然怕是要惹出笑話來?!?p>  雪千色又氣又羞:“我是見不得你朝三暮四!”

  雪凌波忙道:“千色,你和二哥真的誤會了。”

  雪千色怒道:“有你什么事!滾一邊待著去!”

  雪凌波狠咬嘴唇,將泄掉的氣重新提了起來:“三公子與莫公子并無越矩之處,這一點(diǎn)我必須要說明!”

  “沒有就好?!毖┝韬砬槔涞?。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根本就不相信莫待和雪凌波的話。

  莫待自嘲地笑了:“想不到,有一天我會費(fèi)唇舌向你證明我的清白?!彼诹搜┝璨◣拙?,回房間去了。

  雪凌波坐到床前,替謝輕云掖好被角:“病人需要靜養(yǎng),兩位請回。”

  雪千色竄了過去,揪著他的衣領(lǐng)吼道:“他們剛才在做什么?還不從實(shí)招來!”

  雪凌波也不反抗,目光始終在謝輕云身上:“不相信我的話,還來問什么?”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我想聽實(shí)話!不是你隨口搪塞我的鬼話!快說!”

  “你這又是什么態(tài)度?好歹我在雪家排行老三,你不尊重我無所謂,三叔的面子要給?!?p>  “千色,松手?!毖┝韬蛄恐┝璨?,驚訝于他竟敢與雪千色叫板。從前雪千色說東他絕不向西,唯唯諾諾,純粹一個(gè)提線木偶?!傲璨?,告訴我,為什么?”

  “二哥是想問我為什么不再逆來順受了吧?因?yàn)橛腥苏f,如果我還是一味地縱容別人對我胡作非為,他就不與我做朋友了。”雪凌波的眼底浮起一點(diǎn)溫柔。“他相信我能行,我就不能辜負(fù)他的信任與心意?!?p>  雪千色道:“你口中的‘他’指誰?莫待還是謝三公子?”

  “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信我,不欺我辱我,愿意與我為友。”雪凌波對著雪凌寒一禮,“二哥智慧,應(yīng)當(dāng)知道愛人之間應(yīng)信任為首。雖說莫公子性格冷淡,行事高深,卻十分守規(guī)矩,他絕不會有傷害你們感情的行為。這一點(diǎn)二哥務(wù)必堅(jiān)信?!?p>  雪凌寒的臉色總算好看了些:“我不是不相信他,我只是太害怕了。他心里裝的人和事太多了,多到讓我懷疑已經(jīng)沒有我的位置了。說到底,是我不自信,是我的問題?!?p>  雪千色哼道:“他與你已有誓約,就該離旁人遠(yuǎn)些!”

  “莫公子與三公子是兄弟!該離遠(yuǎn)的是我們!”雪凌波被自己的大嗓門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直率表達(dá)內(nèi)心想法的一天;他更沒想到,自己會有想守護(hù)的人。此刻他身上的溫度一定比謝輕云還高,不然他的臉不會那么燙,手心不會那么熱,心跳不會那么快。

  “兄弟就可以拉拉扯扯?兄弟就可以無間親密?兄弟就可以曖昧不清?我看是借兄弟之名行茍且之事!或許……”雪千色越說越不忿,言語漸失分寸。

  “夠了!”雪凌波喝道,“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侮辱的不僅是莫公子和謝三公子,也侮辱了二哥!”

  “你吼我作甚!”雪千色偷看雪凌寒,咬著嘴唇道,“我沒想侮辱誰!”

  雪凌波黑著臉,口氣十分不悅:“沒有就最好!”

  “千色,你過分了?!毖┝韬畼O為嚴(yán)厲地看著雪千色,“他有錯(cuò)我會說,你沒資格。這樣的話我不想聽見第二次!”

  雪千色氣道:“我是為你不值!”

  “不需要!記住了,我的人,好壞都是我的,不要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為難他?!毖┝韬^去一個(gè)威懾力十足的眼神,又道,“三公子無礙了吧?”

  “命是保住了。只是這蠶絲針的毒易解不易清,還需要靜養(yǎng)些時(shí)日,不能動(dòng)怒傷心,否則會傷及根本?!?p>  “那你要不要先帶他回瑯寰山去?”

  “我想他更希望和大家一起回去?!?p>  雪千色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謝輕云,丟下一罐藥膏:“據(jù)說這玩意可以祛毒,你試試。”

  “這是……蠶絲針的解藥!你是怎么得來的?”

  “叫你用你就用,廢話真多!”雪千色撂下一句話,隱沒于漸濃的夜色,不知去向。

  “二哥不去找莫公子?”

  “先不去了。免得我管不住自己的心,與他不愉快?!毖┝韬鎏煲宦晣@,眼里是濃得化不開的不安,“凌波,心系一個(gè)人有錯(cuò)么?對我來說,他是我的一切??蓪λ裕抑皇撬械囊徊糠?。有時(shí)候我很羨慕謝輕云,我希望自己是他,因?yàn)樗任腋苤匾?。?p>  “不是三公子更受重視,而是你與三公子相比,他弱你強(qiáng),你不需要旁人保護(hù)。若你與三公子同時(shí)需要援手,我相信莫公子鐵定會選擇保護(hù)你。危急關(guān)頭才知親疏?!?p>  雪凌寒苦笑:“那我該憎恨我的強(qiáng)大么?”

  “不,你該感激你的強(qiáng)大。因?yàn)槟愕膹?qiáng)大,莫公子才可以放手做他想做的事,成為他想成為的人。愛人之間彼此支撐彼此成全,方能成就美滿姻緣,不是么?”

  雪凌寒認(rèn)真地看了雪凌波一回:“你讓我很意外。是你變了,還是我了解得不夠?”

  “我沒有變,這就是最真實(shí)的我,是你從未用心了解。就像謝三公子,你若了解他就會知道,像他這樣自愛的人,絕不會對莫公子有逾越之舉。”

  “你與他的接觸不多,可怎么好像你很了解他似的?”

  “我不了解他,一點(diǎn)也不。只是我見過他與旁人相處,由此及彼,偏差不會太多?!毖┝璨ú辉傺哉Z,只默默看著謝輕云,默默出神。

  雪凌寒沉思片刻,找莫待去了。

  夕陽西下,楓樹血陽,碧靈鎮(zhèn)宛若一個(gè)燃燒著的巨大火球,妄圖將骷髏山付之一炬。鷹愁澗的地宮中,一只狐貍與一條蛇正在下棋。

  狐貍說:“老臭蟲,你的孝子賢孫要遭殃了?!?p>  蛇吐著信,笑道:“遭殃就遭殃!沒本事欺人,就得被人欺。不過,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你沒察覺到有一個(gè)人的靈力非常不穩(wěn)定么?”

  “察覺到了。馬上就十月半,骷髏山一年中陰氣最盛的時(shí)候到了。不會就這么巧吧?”

  “巧就對了。不巧咱倆怎么看戲?”蛇扭著身子道,“好久沒看戲了,有點(diǎn)小期待?!?p>  “可惜啊,戲無好戲。不知道這回倒霉的會是誰。”狐貍甩著毛茸茸的大尾巴,也來了興致,“要不咱倆開一局?就賭仙門這幫兔崽子能不能滅了骷髏山。我賭那頭驢勝出?!?p>  “你瞧瞧你,已經(jīng)被那臭小子帶偏了,動(dòng)不動(dòng)就賭?!鄙哂蒙呶矒狭藫舷掳停芍粚每吹秒x譜的眼睛道,“那就我押老毒婦奸計(jì)得逞。輸家給贏家抓一個(gè)月的癢癢?!?p>  “賭局有了。咱倆干點(diǎn)啥?”

  “你想干點(diǎn)啥?能干點(diǎn)啥?”

  “也是。那就等著看熱鬧?”

  “先看你的棋,你又輸了?!?p>  一狐一蛇邊下棋邊斗嘴,全然不在意人間有紛爭,世間有別離。

  一局棋結(jié)束,已是月上枝頭。抬眼望去,骷髏山的夜與往日沒什么不同,依然是你爭我奪,血腥殺戮,能在這一刻干掉對手就絕對不會等到下一刻。雪凌寒一行沒發(fā)現(xiàn)異常,也沒收集到可用的消息,只得悄無聲息地查探完可能設(shè)陷的地方,悄無聲息地回到碧靈鎮(zhèn)。在這次探查中,方星翊展現(xiàn)出的領(lǐng)導(dǎo)能力令眾人對他的敬畏更甚。待一眾弟子回到客棧,雪凌寒,方星翊和莫待返回骷髏山,尋找七爪八臂人面參。尋了大半夜,連點(diǎn)參味都沒聞到。莫待玩笑說這參大概早就被哪位高人熬湯喝了,才一點(diǎn)痕跡不留。方星翊也覺得奇怪,他熟知人面參的習(xí)性與氣息,沒理由毫無頭緒。三人又搜了一圈,確定繼續(xù)找下去也不會有收獲才打道回府。

  “月色如畫,怎忍心辜負(fù)?兩位不去散散步?”方星翊道。

  “正有此意?!毖┝韬茨跋肴ツ??遠(yuǎn)近都無所謂,反而咱倆可以御劍?!?p>  “大半夜的就別飛來飛去的了。蓮花湖的環(huán)境不錯(cuò)也適合賞月,不如就去那里?星翊上神若無事,一起?”

  方星翊沒想到自己會被邀請,正想著怎么拒絕,雪凌寒已牽起莫待的手道:“行,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p>  莫待本欲抽回手,見方星翊看著,便隨了雪凌寒的意。

  剛到蓮花湖畔,就見凌秋雁哭著過來了。雪凌寒與方星翊不約而同隱身到花叢,只剩莫待一人站在路中間。莫待沒有避讓,徑直迎了上去:“凌姑娘這是要去哪兒?”

  凌秋雁忙背過身擦干眼淚,擠出一點(diǎn)笑容:“屋子里悶,我出來透透氣。人面參找到了嗎?”

  “沒呢。那家伙比人還聰明,估計(jì)聞風(fēng)而逃了。夜月呢,他怎么不陪你?”

  “他……這兩天趕路忙,他累了……”凌秋雁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八迷纾覜]叫他。”

  四周無人,花與樹搖曳生姿,暗影橫斜。在黑暗稱霸的地方,危險(xiǎn)如一條齜著毒牙蟄伏的蛇,只等獵物踏入它的陷阱,便將其一口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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