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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長安道

第九卷:風語192

風雪長安道 舒涓 4273 2023-03-22 09:57:38

  “是啊,就要結束了。從此我將遠離這個是非窩,陪著你和長風快意江湖。”

  “娘的仇你不報了么?”

  “報,當然要報。只是現(xiàn)在還不是最佳時機,還需慢慢等。等雪慶霄找到最后一塊拼圖時,我自然會添一把火,讓她成為三界最大的恥辱?!?p>  “最后的拼圖?是你一直在尋找的那只蝴蝶么?”

  這時,一點亮光穿過茫茫夜色從遠處飛馳而來,眨眼就到了跟前。不等莫待問話,那亮光化作三把寒光閃閃的長劍朝他刺去,試圖一擊斃命。莫待無力自保,只得聽天由命。千鈞一發(fā)之際,靈犀變成一塊四棱見方,形如磚頭的硬物擋在莫待身前,擋下了劍的傷害,卻阻擋不了靈力的攻擊。莫待五臟受傷,口吐鮮血,差點一命嗚呼。不過須臾間,三把劍已分裂成十把,一把纏住靈犀,其余的九把再度攻向莫待。沒有內(nèi)力加持,靈犀回護無力,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眼見莫待就要身首異處,又一片亮光落下,將那些劍盡數(shù)擊落。

  與此同時,兩個蒙面人一前一后落在屠魔臺上,黑衣男子擋在莫待身前,白衣女子則劍指莫待。“讓開!姑奶奶要殺了他!”白衣女子咬牙切齒地道,“再不閃開連你一起殺!”

  黑衣男子背著雙手瀟灑地站著,完全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莫待咳了起來,直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已咳不出來血,只是嗓子眼一片腥甜。他撐著一口氣,不讓自己昏死過去。

  白衣女子彈出一長串光芒耀眼的靈力球,一部分奔向黑衣男子的面門,一部分直取莫待的命脈。黑衣男子并不著急動作,直等到那靈力球到了面前才朝空中抓了兩下,便將其盡收掌中,合為一體:“你用這么大的力量對付一個已無還手之力的人。心太黑!”

  “心黑?姑奶奶有他心黑么?簡直是毒如蛇蝎!”

  “他做了什么毀天滅地的壞事,讓你恨成這樣?”

  “非得要毀天滅地才能殺他?毀別人形象一樣該殺!”

  “明白了,你是為雪重樓而來?!焙谝履凶永湫Φ?,“雪重樓死有余辜,你還滿心為他抱不平。都說近墨者黑,想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你這么關心他,那就該去七星湖送他最后一程。去晚了,怕是以后都見不著了?!?p>  “姑奶奶先殺了你們,再去也還來得及!”

  “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物歸原主?!焙谝履凶訉⒅挥型愣勾笮〉撵`力球輕輕彈出,隨即便收了手。那靈力球以老態(tài)龍鐘的速度向白衣女子飛去,似乎怕太快了會撞到誰或晃了旁人的眼。從它那慢吞吞的飛行速度看,哪怕是蹣跚學步的孩童也能將其抓在手中把玩。白衣女子顯然不這么想,她知道越普通的術法往往藏著越精深的玄妙,大意不得。她密切關注著那靈力球的動向,待它飛至身前一尺開外,方憋足了勁出手。哪知那靈力球就像長了眼睛似的,根本不與她硬碰硬,繞過她的手緩慢前行。她忙左向側身,同時跨步出去,以期躲開攻擊再圖其它。卻不料那靈力球根本不給她機會,以她始料不及的速度拐了個彎后折回來,射穿了她的肩胛骨。她吃痛不住,忍不住叫出聲來。

  “還不走?”黑衣男子喝道,“下一次我就不留情了?!?p>  白衣女子恨聲道:“你這么護著他,你們是什么關系?”

  “我倆是什么關系,為什么要告訴你?”

  “別得意太早!姑奶奶早晚殺了他喂狗?!?p>  “第一,在他不受傷的情況下,你的這點能耐不配做他的對手;第二,若他被你算計死了,那是他粗心大意,不是你的本事好;第三,他死了,我拿你抵命?!?p>  “你!”白衣女子拿黑衣男子沒辦法,氣得一邊罵娘一邊飛身離開。

  黑衣男子轉身看著莫待,既不替他療傷也不替他處理傷口,就只是默默地盯著他看,好像有太多話要說,又好像是在思考接下來該怎么辦。

  莫待緩緩睜開眼,失神的眼眸里有了一絲笑意:“多謝!”只說了這么兩個字,他便喘得不成樣,像只漏氣的風箱。

  黑衣男子嘆了口氣,將手指遞到莫待嘴邊,喂了他幾滴生命水:“以何相謝?”

  “我這乾坤袋里雞零狗碎,雜七雜八地裝了不少東西,值錢的不值錢的都有。閣下想要什么都行,倒出來慢慢挑?!蹦蛎蜃欤挥X得那生命水的味道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來是在何時與此人有過交集。

  “倒出來挑就不必了。你將袋子里的東西實體化,我自取,憑運氣,看天意?!焙谝履凶釉谌赵虑ご锩撕么笠魂嚕K于摸出一個做工精美,繡著半朵梔子花,尚未完工的香囊。他翻來翻去看了又看,皺眉道:“就這?罷了,是我運氣不好。你我兩清?!?p>  “不會這么巧吧!這是我最不希望你拿走的。”

  “為何?這東西看著尋常,難不成內(nèi)有乾坤?”

  “那倒不是?!蹦嘈Φ溃斑@香囊是我做給長風祈福用的。閣下能換個別的么?靈犀應該不會跟你走,乾坤袋和鎖魂簪隨便你選,或者你都拿走也沒問題。如果這兩樣閣下也不喜歡,那我就只能以命相酬了?!彼f話還是艱難,只是不那么喘了。

  “我不知道你這袋子里有什么。既然你不希望我拿走它,為何還要將它實體化?”

  “說好了任你選,自然也包括它在內(nèi)。雖然我不想把它給你,但也不能作假欺瞞。再有就是,這東西一摸就知道不值錢,我真不覺得你會選中它。”

  黑衣男子端詳那香囊片刻,輕聲道:“自己選的,好壞我都認?!?p>  莫待循循善誘:“那閣下可虧大發(fā)了。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就它了?!焙谝履凶悠沉搜勰磺樵傅哪?,拎起雪凌波朝七星湖去了。

  莫待嘀咕了一句:“真是的!討厭!”

  我深知他素來不肯將給長風的東西拱手讓人,這會鐵定在責備自己不該欠別人人情,落得任人予取予求的下場,只得安慰道:“你的命還不值一個香囊?”

  “值得倒是值得??赡窍隳业膱D案是長風親自選定的,所用絲線、布料和裝飾物也都是他與我一起買的,我就是不樂意給旁人?!?p>  “可這旁人不是一般人,是你與我的救命恩人。怎么,你寧愿眼睜睜看著我死,也不希望有人來救我?”我癟著嘴,傷心欲絕地道,“終究是我錯付了!我的命還不及長風的香囊重要!”

  “什么話!”莫待飛快地道,“只要有人救你性命,別說是香囊了,要我的命都行!”

  就我倆說話的功夫,七星湖的景象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已是一片廢墟。幾個時辰前還在七星湖畔、藥田花海、秘室丹房和叢林小徑走動說笑的弟子,此時被縛仙繩束了靈力,歪七豎八地倒在地上,有幾個還受了不輕的傷,錦服華裳染了血沾了塵,再沒有半點仙風道骨的模樣。

  一隊隊頂盔帶甲,提劍拿刀的兵士翻箱倒柜,砸門撬鎖,將可能藏秘密的地方都翻了一遍。素日里水嫩嬌艷、比人還金貴的花草被拽得拽,踩得踩,已成殘花敗葉,不值一錢。藥田里的草藥更是遭殃,被火燒得干干凈凈,只剩一片黑中帶黃散發(fā)著臭味的焦土。藥廬也不再是美不勝收的藥廬,只是一座沒有門牌、沒有屋頂、被拆得僅有墻壁和幾根柱子的破屋子。大約是為了確認有沒有夾層,墻體已不同程度地被挖鑿過,柱子也都被掏過,千瘡百孔的像被蟲蛀了。那些花費了雪重樓巨大心血才培育出的血色海棠也沒逃過死神的魔掌,被連根拔起后又被利劍劈砍,紅消香斷。唯有那藏有天下醫(yī)藥奇書的藏書閣幸免于難,因為方文遠說:好書傳萬代。

  雪重樓躲在黑暗深處,壓制著內(nèi)心的狂亂與心痛,努力保持著冷靜與清醒。他陰鷙的目光細細搜索著每一個角落,觀察著來往的人,想看出哪里有可疑。莫待和方文遠的話他始終半信半疑,他不認為在沒有實證的情況下,小閻王會找梅染聯(lián)手。越界行權是大忌,輕則被罰,重則挑起紛爭。但方文遠有句話沒說錯:小閻王在梅染生日當天到訪姻緣殿,絕不是喝酒吃飯找樂子那么簡單,定然還有別的算謀。難不成就是為了今日?他看了老半天也沒看出破綻,忽然有點心慌。這心慌不是為他自己,是為方清歌。先不說密室里那些還沒處理干凈的尸體和名冊,單單只是方啟信這一件事,就足以影響方清歌的威信甚至地位。怪自己警覺得太晚,動手遲了。要是早早地燒了生命樹,看他們怎么辦!他不擔心方啟信被發(fā)現(xiàn),因為他壓根就不相信莫待的話。如果方啟信吃了所謂的秘藥,莫待絕不會跟他講。不然,不就等于提醒他毀尸滅跡,消滅證據(jù)?再者,那晚他仔細檢查過尸體,根本沒有疤痕。他在嘲笑莫待自作聰明的同時,又將能看到的地方都看了一遍,確定沒問題才放下心來。他之所以慎之又慎,是擔心他看見的一切都是幻象。早些年,他領教過梅染的幻術,至今沒研究出破解之法。中了幻術易生心魔,他得一百二十個小心。

  吹來一陣風,焦臭中混雜著血色海棠和牡丹的香氣。這個季節(jié)哪來的牡丹花?是了,那日他在藏書閣看書,放了一瓶新煉制的牡丹花粉在窗邊。他正要奔藏書閣去,卻見幾名兵士從生命樹里沖出來,彎腰嘔吐,邊吐邊罵七星湖藏污納垢,堂堂醫(yī)仙竟干著草菅人命的罪惡勾當。其中一人說道:“我跟隨老將軍征戰(zhàn)多年,殺敵無數(shù),見慣了各類死尸,自認這世間已沒有東西能讓我害怕。剛才看見密室里的那些人……”他沒能繼續(xù)說下去,又吐了起來。

  “那個被開膛破肚的孕婦,她和孩子都還在喘氣……”

  “別說了!再說我的心臟都要吐出來了!殺千刀的!”

  “以前我受傷還得他救治過?,F(xiàn)在想來真是后怕!虧得我無過人之處,沒被他相中。我可不希望你們替我收尸!”

  “有尸可收還算幸運??吹街皇R粋€殘破頭顱的小姑娘了么?”說話的士兵想起了家中一雙牙牙學語的兒女,一拳砸在旁邊的樹上,“太泯滅人性了!雪重樓不死,天理難容!”

  “之前江湖上瘋傳,說仙界拿凡人煉藥,我還不信。原來竟是真的!恥辱??!我頭一回因為生在仙門感到恥辱!”

  “難怪小閻王揪著不放!換成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為死者討回公道!”

  “都別感慨了,趕緊干活。當心被有心之人聽了去,又連累老將軍受苦?!?p>  “就算我們都把嘴巴縫上,她也不會善待老將軍分毫?!?p>  “閉嘴吧你!也不看你站的是什么地方!嘴上沒把門的!”

  一隊兵士抬出來幾個箱子,里面裝滿了手札,卷宗和書籍。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些沒蓋蓋子的錦盒,堆放著一摞一摞的名冊。

  雪重樓氣得罵天罵地,罵負責銷毀名冊的雪凌璧。這些東西是鐵證——足以置他于死地、拉方清歌下馬的鐵證,絕不能落入旁人手中!他出手就是毒藥加狠招,直接弄死了兩名抬箱子的兵士。

  “雪醫(yī)仙的手也太毒了!”小閻王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說出去誰信!”

  雪重樓回頭看去,背后無人。他知道上了當,笑道,“小閻王的手也夠快的!”如他所料,那些名冊已到了小閻王的手里。

  “不快不行?。〔豢爝@些東西就被你毀了,本王就白跑這一趟了?!毙¢愅蹼S手翻開一本名冊,邊看邊點頭,“這就對了!這就是那幾個村莊里被薔薇殺死的人,他們的名字在本王的死亡名冊上還熱乎著呢!”

  “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小閻王怎么就知道他們是你名冊上的那些人?”事已至此,雪重樓反倒不慌了?!板e拿誤判是不可赦的重罪,小閻王別眼花。”

  “本王此生唯一的眼花就是看錯了你。本以為你是懸壺救世的良醫(yī),沒想到竟是比本王還黑心腸的惡鬼?!?p>  “能得小閻王夸獎,也算是三生有幸。小閻王夜闖我七星湖,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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