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賭場
“到了?！辩姸餍慵词共辉偈悄欠N心無雜念的狀態(tài)，話語中卻還是聽不出任何情緒。
“嗯，走吧?！标愯ひ矔簳r放下心中的成見，來到賭場敞開的大門前。
霓虹燈下，一片喧囂。
在各種賭局中，人們高舉著手中的籌碼，無底洞般的欲望扭曲了他們的笑臉，甚是丑陋。
“那個……”鐘恩秀停在與他并肩的位置，“親手殺了‘教授’后，我會去自首?！?p> 陳瑜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非常意外：
“如果是擔心你我之間的合作，會被之前的事情影響，你大可不用多慮，也不必特意做到這一步。”
“不，其實下手的時候，我感覺糟透了。”鐘恩秀吐露著自己的內(nèi)心，眼睛慢慢地亮了起來。
“但當時，我還對普通人的生活抱有幻想……”賭場里傳來一陣歡呼，壓低了她的聲音，“我太軟弱了……舍不得拋棄這個身份下的平淡生活，才會著了‘教授’的道。”
“現(xiàn)在不一樣，既然連那種幻想都破滅了的話，剩下的事情，也沒什么好留戀的了?！?p> “在這一切結(jié)束后，我也該承擔起早應該承擔的代價了?！?p> “抱歉，到現(xiàn)在才下定決心……”鐘恩秀轉(zhuǎn)過身，竟然微笑起來。
那是疲憊、釋然，沒有摻雜一絲虛假的笑容。
她剛剛說的每一個字，都發(fā)自內(nèi)心，真真切切。
陳瑜嘴巴微張，不知該說些什么。
一瞬間，他只覺得自己的表情和語言同樣匱乏，無法表達心中的復雜情感。
他努力了半天，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鐘恩秀卻一瞬間放松了許多，本就專注的內(nèi)心更加純凈、堅定。
如果說之前的她是通過某種方法，強行斬除了所有雜念的話，現(xiàn)在則是完全放下了過往的一切，內(nèi)心無比空曠，就像星辰之間的空間。
“走吧?！?p> 她把自己的決心融入了“殺人工具”的身份中，帶著這份信念走進了賭場。
…….
“買大買小，買定離手！”
“全押！”
“同花順！”
“豹子！”
各式各樣的賭桌上，驚嘆和哀嚎聲交織在一起，有人欣喜，有人失望，有人發(fā)財，有人破產(chǎn)。
“先生，請問有什么想玩的嗎？”一個服務員打扮、拿著托盤的男人迎了上來，笑容滿面。
在那笑容之下，男人的心緊張地揪成一團，似乎在不?？謶种裁?，一舉一動不敢出任何差錯。
有點不對勁……陳瑜雖然心里提起警惕，但表面功夫滴水不漏：
“先幫我換些籌碼吧，我隨便逛逛?！?p> “如你所愿，先生?！狈諉T微微彎腰，姿態(tài)放得極低。
陳瑜把提前準備好的現(xiàn)金交給他，目送他前往換籌碼的吧臺。
那里，一個身穿白襯衫搭配黑馬甲，梳著大背頭，笑容可掬的男人雙手各拿一個骰鐘，不停搖晃，做著炫目的表演。
陳瑜收回目光，湊到鐘恩秀的耳旁，低聲道：“注意一點，這里好像有什么不對勁。”
鐘恩秀“嗯”了一聲，悄聲回答：“左前方德州桌上的三號賭客，右邊第二個老虎機上那人，吧臺上坐著假裝喝酒的一人，還有角落處兩個正在喝水的男人?！?p> “他們身上都有槍?！?p> 陳瑜不動聲色地環(huán)視一圈，的確如鐘恩秀所說，發(fā)現(xiàn)了幾個刻意偽裝的男人。
他們要么穿著寬大的衣服，要么腰間和腳踝處有著異樣的突起，很明顯是藏槍的地方。
陳瑜裝作對牌局產(chǎn)生了興趣，悄無聲息地向他們那邊靠近幾步。
這個距離，他的讀心術(shù)剛好能聽清他們的心聲。
“也不知道老大和石昌俊談的怎么樣了?！?p> “阿俊這個幺兒，仗著老大的寵愛，搶下了這家賭場，這下到好，活該?！?p> “嘿嘿，阿俊這次要大出血咯。”
三人一邊假裝著賭客，一邊幸災樂禍，殊不知自己的想法全被陳瑜聽了去。
聽上去，他們好像不是石昌俊的人啊……陳瑜眼神隨著牌局飄蕩，心里卻不斷分析著他們的心聲。
突然，手臂傳來柔軟的觸感，鐘恩秀不知不覺間貼了過來。
“喏，籌碼?！?p> 她把服務員換來的籌碼倒在陳瑜手心，同時湊近了說：
“我調(diào)查了一下，一樓到二樓的樓梯口有四個守衛(wèi)，不出意外的話，現(xiàn)在石昌俊應該是在二樓。”
陳瑜點了點頭，也分享起剛到手的情報：“不僅如此，他們并非石昌俊的手下，而是老大帶來的人?！?p> “按他們的說法，老大現(xiàn)在應該也在這里，正在和石昌俊在二樓對峙?！?p> “老大嗎……”鐘恩秀沒有去問他情報的來源，稍作沉思，很快有了頭緒，“那應該指的是魚龍幫的幫主，李杰吧?！?p> “這個賭場是魚龍幫最大的搖錢樹之一，李杰在兩年前把它交給石昌俊打理，不知道今天突然上門是為了什么……”
她瞟了眼牌局，此時桌上還在押注的只剩兩人，一人在他們這邊，另一人在對面。
“他贏了，對面很明顯什么都沒有?！?p> “沒錯……”陳瑜沒太在意牌面，自從獲得讀心術(shù)后，幾乎所有的賭博都難不倒他。
他把話題轉(zhuǎn)了回去：“石昌俊不知是闖了禍，結(jié)果李杰好巧不巧，剛好今晚來興師問罪?！?p> “而且，還帶著一幫持槍守衛(wèi)……”鐘恩秀似乎聯(lián)想到了什么，“看來，除了制造炸彈外，‘教授’讓他做的事，還觸犯到了李杰的利益?！?p> “也許吧?！标愯ぢ柫寺柤纾瑳]急著下定論。
見情報基本分享完畢，鐘恩秀便打算繼續(xù)行動。
“我先去試探一下那幾個守衛(wèi)的反應，看看二樓現(xiàn)在什么情況。”
陳瑜搖了搖頭，說：“不，讓我去吧，你在這里等一會兒，萬一出了什么事，你能做的事情要比我多得多。”
鐘恩秀沉思了一會兒，也同意他的建議：“也好，那就交給你了?！?p> 兩人談話時，德州牌局剛好進入了開牌階段，旁邊的賭客用一對Q和對十打敗了桌對面的高牌。
牌桌旁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可只有贏家面帶笑容地享受著喝彩，桌對面那人卻已經(jīng)輸光了所有籌碼，神色黯然地離開牌桌，垂頭喪氣地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