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論媚惑,我是無敵的(三)
姬染月出了宮殿后,在門廊處靜靜站了一會兒,便有一名宮婢上前,沖她盈盈一拜,道,“王上命婢子送貴人前往玉筠殿休息,貴人請隨婢子來?!?p> 她當時沒思考太多,便跟著那宮女一路出了長廊,琉璃燈在瑟瑟秋風中明滅不定,園中的凌宵葉茂花繁,攀繞著假山石肆意生長。
不對勁,怎么還越走越遠越偏僻了呢?
姬染月察覺到異常,并未出聲,她一點點放慢了腳步,暗暗觀察著前方領(lǐng)路的宮婢。
此女很清瘦,但她提著宮燈柄的手腕卻給人難言的力量感。
“終于發(fā)現(xiàn)了么,尊敬的,長公主殿下?!?p> 這語氣,嘲弄與怨狠并存,看樣子,不見點血是解決不了的。
剛思索著呢,一點寒光從她眼前瀉開,姬染月常年的危機意識訓練救了她一命,她的身體先過大腦的意識一步,一個側(cè)旋,避開了直朝命門襲來的匕首。
好家伙,這是真殺手啊,殺人時絕不多嗶嗶一句。
那女子一擊不成,亦不猶豫,迅速回轉(zhuǎn),直朝姬染月心口刺去。
使用技能卡: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正好,此地偏僻無人,又兼夜色晦暗,她早就想試一試天階技能卡的威力了!
在凌宵花低低垂落在那一剎,在匕首的寒芒與月下霜華重合時,她足尖一點,地上的枯枝便自然地握在了手心,她體悟到了花與劍,月與霜,柔美與剛硬的界線之中,最極致的一劍,如冰淬雪,如花漫天,如霜浸月,美得叫人心顫,亦危險得讓人心碎。
匕首咣當一聲,墜入在地,旁邊一并落下的還有一顆細小的石子。
女人的頸脖間有一條細細的血線,在秋月的映照下,那條血線迅速擴大,女人的頭顱滾落在姬染月腳邊,蒼白的面容,飛濺的血花,昭示著生命的逝去。
姬染月:“……”
說實話,有被嚇到。
她看了看自己依舊柔軟滑嫩,不染纖塵的手掌,很難想象,這樣的一只手,憑著一根枯枝,就能展現(xiàn)那樣殘酷而美麗的劍意,在瞬息間取人性命。
這太可怕了!
別忘了,姬染月的初始數(shù)值中,武力值只有5點,這可是經(jīng)系統(tǒng)認證的實打?qū)嵉膽?zhàn)五渣。
可僅憑一張技能卡牌,就能在一瞬間將武力值提升到近乎滿點,在剛剛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一劍起碼能劈十個人!
更離譜的是,這張?zhí)祀A技能卡能使用十次!
這是什么可怕的慨念?!
姬染月的大腦出現(xiàn)了兩種聲音。
一邊說:“我要抽卡,快,扶我起來,呼叫系統(tǒng),我還能抽!”
另一邊說:“不能再抽卡了,它會使我產(chǎn)生墮落、依賴的情緒,它會讓我上癮?!?p> “小染,初入師門,師尊要教你一個道理,望你一世謹記?!?p> “永遠強大自身,決不可依賴他人,永遠自我掌控力量,決不可依仗外物?!?p> 她想起了上一個仙俠世界的一些回憶,眼神逐漸清明。
而這份清明,亦讓她發(fā)現(xiàn)了周圍環(huán)境的一些端倪,此處,應(yīng)該還有第三個人,藏在她看不見的暗影處。
還有那枚擊落匕首的石子,這個藏在暗處的人,是想救她。
可是,這也意味著,這個人目睹了她使用技能卡的全過程,從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zhì)女流一瞬切換到天下難尋敵手的頂級劍客,是個人都會懷疑吧!
“多謝閣下方才出手相助,染月感激在心,不知閣下可否告知身份,染月也好報答閣下。”
“我要的,你給不起?!?p>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而且,還有點耳熟。
在姬染月的記憶里,聲音像雪山中長風呼嘯過谷崖,冰冷到無一絲感情的只有……
胤國太子,洛弦歌。
原小說世界的唯一男主,女主身邊的絕對正宮。
姬染月記得二零一幾年,正好流行冰山禁欲系男主,所謂的高嶺之花的設(shè)定,這本小說自然也不例外,緊跟潮流。
男主可謂是一座巨大的雪山啊,常年積冰雪不化,還一言不合就對周圍人釋放冷氣。
姬染月記得,三年前,周國最炎熱的夏季,她天天跟在他身邊,就為了蹭一點冷氣。
就連夜間,她都是……咳咳,以下就無須贅述了。
想起過往,她一秒切換成悵惘狀態(tài),目光似籠上了一層哀傷的薄霧,“殿下既然救我,為何不愿見我,我原以為,我同殿下再相遇,也算是故人重逢?!?p> “你快走,離開這里……唔?!蹦腥说奈惨糨p顫了一下,與記憶中的語調(diào)并不相符。
若說以前是徹底的雪山,冰封千里,冷心冷情。那么此刻他給她的感覺就像雪山之下壓抑著的炙熱熔漿即將噴發(fā)。
是一種隨時都會失控的狀態(tài)。
這不對勁。
洛弦歌出事了!
姬染月在腦海迅速權(quán)衡利弊后,她循著聲音的來處,朝花葉掩映后的假山中走去。
枯葉被鞋履輾過,發(fā)出細碎的聲響,走到假山外的石壁前,她終于聽清了,黑暗的洞穴里,一陣陣急促的喘息聲。
說實話,這聲音,怎么那么像被那啥啥了,姬染月的好奇心被徹底勾起,她沒忍住,朝洞口探了探頭,便被一只冰涼的大手鉗往腕間,一把拽了進去!
姬染月:“……”
她感覺自己被一個人形的巨大冰塊給死死卡住了。
說實話,差點沒冷得她渾身哆嗦。
“都說讓你,別過來……唔?!蹦腥怂坪踉诳酥浦裁?,他的身體像囚籠一樣,將她卡在石壁上,動彈不得??伤念^顱卻在盡量往后仰,離姬染月的面容尚有幾寸之距。
就很矛盾。
借著石壁的細小縫隙間,瀉落的月光,她終于看清了洛弦歌此刻的狀態(tài)。
救命,這貌似跟她設(shè)想的中了春藥什么的完全不一樣啊!
他的鬢發(fā)全濕透了,薄薄的貼附于額兩側(cè),全部都凌亂的散落著,甚至鬢尾還可見霜雪附著,可他的雙眸是一種紅得不正常的充血一般的狀態(tài),有點像西方電影里的吸血鬼。
他的面色蒼白得像紙一樣,嘴唇卻艷紅得像滴了血一般。而他的鼻翼,唇間呼出的氣息,卻是驚人的滾燙。
那種灼熱感噴散在姬染月裸露在外的肌膚上時,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被點燃了一樣。
這應(yīng)該是中了什么奇毒吧,才三年不見,洛弦歌就把自己折騰成了這模樣,也是牛批。
不過,他這樣狼狽,倒莫名顯得色氣,比他平日里冷冰冰的模樣,要勾人多了。
“抱歉,我忍不住了——”男人腥紅的雙眸瞬間失焦,像被什么掌控了一般,他暴力地用一掌鉗制住懷中的女子后,另一掌扯開她頸間的衣襟,望著那青紫的脆弱的血管,喘息愈發(fā)粗重,一口咬了下去,尖牙刺破了薄薄的皮膚,他極力吮吸著唇下腥甜的血液。
姬染月:“……”
這不就是吸血鬼么?!
竄設(shè)定了吧,原著中跟女主在一起的男主一直是一個單純的禁欲系大冰山?。?p> 姬染月正想詢問系統(tǒng),看看是不是世界出bug了,卻剛剛想起來,系統(tǒng)休眠去了!
感受到一陣眩暈的她,只能忍著肉痛,對著洛弦歌使用了一次清除一切負面效應(yīng)的技能卡。
結(jié)果,他只是換了個位置,又繼續(xù)吸。
姬染月:“……”
什么鬼,卡牌技能居然對他無效?!
她又試了好幾張技能卡,全、都、無、效!
這下子,她真的玩脫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姬染月感覺全身發(fā)冷且無力,大腦更是因為失血過多,有了休克的跡象。
“洛……弦……歌?!?p> 血液……他需要血液。
“洛弦歌……阿弦。”
咦,誰在喚他?
男人眼眸中的腥紅漸漸褪去,他看清了眼前,少女因失血過多隱隱有些青紫的泛白的面容,驟然清醒!
“染……長公主殿下!”
看見她頸脖處深深的牙印后,洛弦歌攬在她腰間的手掌猛得收緊。
他居然對她做了那樣惡心的事,這簡直……簡直不可饒?。?p> 洛弦歌迅速將意識已有些呈半昏迷狀態(tài)的姬染月抱起,離開了假山,在看見假山前那一具頭身分離的猙獰女尸時,他更是攬緊了懷中的少女,低聲問詢了一句,“可要查明是何人所為?”
查……查什么?
姬染月的反應(yīng)慢了許多,當她余光瞥見那具女尸時,才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他是要幫她查明,是誰要在王宮刺殺她。
但沒必要,她大概知道這個宮婢的背后是誰。
想想也是,姬染月本來答應(yīng)了他周國亡了就要跳城墻的,可這不是出了點意外么,她沒死成,可周國卻是真沒了,他肯定不開心。
反正他不開心,就見不得別人比他舒坦。
所以就動了幾個埋在胤國的暗樁,就算弄不死她,惡心惡心她也不錯。
以上應(yīng)該就是她那個瘋批弟弟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
說句實話,姬染月確實被惡心到了,畢竟誰也不知道姬辭月究竟在胤國有多深的勢力,埋了多少暗樁。
要是以后的每一天都要給她上演花式刺殺大全,她真的會被逼瘋的。
要不干脆向胤王賣個好,借著他的手拔除在胤國的所有周國細作……不行,不行,要真把姬辭月這個瘋批逼急了,誰知道他會做出什么事來?
反正她現(xiàn)在有掛有手,他也就只能惡心惡心她了。
不行,不能再想了,她好冷啊,她想睡覺……
“不……不必查,幫我處理了便是?!奔驹碌难垌腴_半闔的,很明顯是要陷入昏睡的前兆。
“好,你安心便是?!蹦腥送讶换杷纳倥?,周身像覆了一層陰詭的寒霜。
假山旁的凌宵花在月色下似乎開得更艷了,沒有人知道,那每一枝茁壯的藤蔓,都有已亡人血肉的滋養(y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