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驚懼與怒氣
又花了個把小時才從巡街的衛(wèi)兵打聽到了人口登記所的位置，這位置他也熟悉，就在大廣場行刑臺邊上的左側(cè)，跟殺豬的屠戶是鄰居。
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普拉修斯有規(guī)定，夜晚鐘樓敲鐘之后，再夜行就要舉著光源表明身份，即便是衛(wèi)兵也不能例外。
遇到不舉光的，一般都會牢里一日行，期間要是搜到了什么別的不想讓人看到的東西，或者動了手，那就再按律法處置。
當(dāng)然...王城之下另有法度，一般以衣著和當(dāng)時行為來辦，勞恩三世執(zhí)政法紀(jì)在帝都之中還算嚴(yán)明，但衛(wèi)兵也沒必要非和權(quán)貴找茬。
萊斯利舉著火把來到邊緣，門是關(guān)著的，但內(nèi)有燭火透光，萊斯利敲了敲門，片刻之后木門被打開，露出一張略顯蒼老的臉。
“我是衛(wèi)兵萊斯利，我們老大肯特叫我來查一查近幾個月的外地人入住資料，看一看有沒有跟竊嬰案相同的嫌疑人?！?p> 萊斯利扶著劍道明了自己的來意，老者在火光下晦澀發(fā)黃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片刻后他伸手指了指萊斯利手上的火把，用干澀無力的語氣說道。
“火把放下....里面都是紙?！?p> 萊斯利依言放下，老者也不在意，說了之后便轉(zhuǎn)過身，也不在乎萊斯利的動作。
“老丈是管資料的？”在門外的刮泥棒上將靴底的黑泥擦盡，萊斯利推門后隨意的問道。
“是，旁人看我可憐，就給了我這么一個守著的資料的活，混口飯吃?！崩险哒f著指了指門里另一個房間的門。“資料我都按照月份分好了，你盡管找便是，我老人家先睡一會。”
“行?！比R斯利捧起蠟燭推門而入，入眼的便是架子上壘起的各種文件，又多又繁雜，但老者已經(jīng)睡下，他只能借著火光打量起了各個油紙文件袋。
好在最后還是找到了五月份的資料，一張張的對比了起來，五月，六月，七月，八月，近五千張資料里，沒有一張與畫像相合。
搖了搖頭，蹲下身又想找起四月份的資料袋，然而一個偶然間，他的目光被一個鼓鼓的黑色文件袋所吸引。
他認(rèn)識文件袋上的字，叫做....
五月份非自然死亡文件。
“.....”目光有些好奇，隨后伸手解開了文件袋的細(xì)繩，一張張A4紙被傾斜著倒出，目光在一行行簡潔的黑色文字中一一掃過。
213年5月3日
古墩村全村死亡，死因：勘察痕跡與當(dāng)?shù)赜蝹b社團(tuán)報告顯示，行兇者是一個被綠鬼婆變?yōu)槔侨说墨F化癥患者..結(jié)果：被一支路過的游俠隊伍解決。
213年5月3日
張家?guī)X獵人團(tuán)遺體已被找到，死因：勘察痕跡顯示，行兇者疑似一只大體型梟熊，未果。
213年5月3日
馬羅拉鎮(zhèn)亨德利醫(yī)生一家全員死亡，死因：未知，未果
213年5月3日
費倫德爾·達(dá)杜拉爵士死于溫斯頓城外莊園，死因：幽魂索命，結(jié)果：被一支路過的冒險者隊伍解決。
213年5月3日
胡米爾鎮(zhèn)遭到覆滅，未有一人逃脫。成因：大地精軍團(tuán)攻城，結(jié)果：大地精軍閥被一支路過的冒險者隊伍解決。
213年5月3日
凱米拉鞋匠一家死亡，死因：疑似施法者動手，未果。
213年5月3日
米拉爾酒莊看守全員死亡，死因：行兇者是個體高大的類人生物，莊外有部分爬行生物與鉆地蟲痕跡，未果。
213年5月3日
胡拉·楊爾爵士士兵暴動，死因：疑似被奪心魔心控，奪心魔與軍團(tuán)皆在攻城時被一支冒險者隊伍斬首。
每張A4紙上都記錄著文字和圖片，各種慘狀與各種奇形怪狀的怪物都隨著一張張的A4紙映入眼簾。
萊斯利越看越心驚，越看越害怕，他害怕的不是別的，而是他一連翻了十?dāng)?shù)張資料，每一張的時間都是5月3號！
“還沒好嗎？”沙啞的聲音從門邊響起，一張老臉從門邊探出頭了，褶皺之中的灰暗眼睛被燭光照得昏黃。
嚇得萊斯利一個哆嗦震在了身后的書架上，身體本能的拔出劍，在什么也沒想的情況下劍指對方。
老頭被他的動作嚇的一驚，而后看到了萊斯利手上的黑色文件袋，氣氛稍顯沉默，萊斯利也回過神來，捂著胸口一言不發(fā)，手上也放下了戒備。
“被嚇到了是嗎？”老頭見狀推開門，撿起了地上的資料?！暗谝淮慰吹?，被嚇到了也很正常...不過別怕，你現(xiàn)在在普拉修斯這座高聳的皇都之中，很多事情不一定會找上你?！?p> “皇城之外...那么可怕嗎？”忍不住咽了口吐沫，聲音顫抖的詢問道。
“這你算問對人了，是的，大一些的城市還好，也就是有著毛賊，法師，變形怪之類的東西作亂，小的，離城里遠(yuǎn)的，說不定哪天就因為某個魔法生物路過而全滅。”
老者綁好文件袋?？聪驈氐讎樧〉娜R斯利，像是安撫一般的摸了摸他的頭。
“后生別害怕....總還是要好好活著的。”
“我..知道了?！?p> 萊斯利仍舊有些心有余悸，但總歸是能站起來了?！爸x謝了老丈，謝謝了?！彼B聲道謝不斷，將劍收回鞘中。
“你找的人沒有找到嗎？有沒有帶畫像？”
萊斯利依言掏出，將素描展示給了對方看，老者端詳了一會后，搖了搖頭。“近幾個月內(nèi)，我沒有在資料上看到這個人，否則就算是不記得，也會有些眼熟，別看我老，記性好得很，即便只是掃過一眼，我再見時也能感到熟悉。”
“老丈倒是和我相同，本以為我的記憶力也算強(qiáng)盛，看來還是比不得老丈年輕時，既然沒有，那我目的達(dá)成，就先走了老丈?！?p> 萊斯利自看了那一沓資料后內(nèi)心總是不安，剛剛還被這老頭嚇了一跳，此刻無心查案，只想著盡快脫身，早日離開。
換上了新的火把，舉著火獨自一人漫步在黑夜，萊斯利打量著手表，還差兩個小時才到凌晨一點。
然而此刻深夜之中，他是越想越怕，生怕突然就有什么鬼東西跑出來找自己麻煩，結(jié)果被自己想象出來的各種境遇給嚇得像死了馬一樣的往酒館里跑。
....
酒館之中，終于到了人多地方的萊斯利平靜的坐在桌上，目光在各個穿著各色皮甲的男女冒險者之中停留，企圖打量出一些特別點來。
要論剛剛那個檔案給了他什么信息，那除了給他上一課這點之外，也就只有頻繁出現(xiàn)的冒險者隊伍這五個字了。
這五個字仿佛有著什么難以理解的力量，許多人都搞不定，乃至一個城鎮(zhèn)都要因此被毀滅的危機(jī)，卻被一支路過的冒險者隊伍給解決了。
這使得他恢復(fù)平靜和理智之后，突然就對冒險者這三個字有了興趣和好奇心。
然而他天生便不是一個探子的料，一雙目露精光的眼睛賊溜溜的掃視著周圍，很多人都感受到了視線，一來二去的也就發(fā)現(xiàn)了他。
“看不出底細(xì)啊....也是，沒打過誰又能知道彼此之間究竟強(qiáng)弱如何呢？”萊斯利沒意思到自己的行為有多不妥，但還是放棄了想要通過打量而看出酒館里冒險者水平的行為。
內(nèi)心思索著的同時，耳朵也傾聽起了吟游詩人用萊雅琴彈奏出的空靈音調(diào)。（注）
他在這個旅舍住了八天，還是第一次出來在大廳里閑坐著。
正思慮著，幾道黑影覆蓋了他獨自閑坐的桌面，他抬起頭看向了迎面走來的三個壯漢，下意識的想要露出禮貌的笑容，而后卻又立刻反應(yīng)過來，將笑容抑制住。
這里不是地球，也不是現(xiàn)代化社會，在這蜜酒廳之中，禮貌反而會被誤認(rèn)為膽怯。
“有什么事嘛？”他抬起頭打量著三個壯漢，出聲詢問道。
“衛(wèi)兵，你在看我的同伴？”三人中站右一側(cè)的人說著讓出半個身位，萊斯利得以瞧見了坐在吧臺上的女孩，她的穿著并不暴露，但又有一種很澀的貼身的感覺，即便是皮甲都被弄成了更彰顯女性特征的樣子。
“我...”萊斯利剛想解釋，站中間那位便將桌上的啤酒一下澆在了他的頭上，酒館里圍觀的其他人此刻更是一邊吹著口哨聲一邊怪叫了起來，便是火堆旁的吟游詩人，也收起了萊雅琴走到了一旁，看著即將要爆發(fā)的沖突。
“我的啤酒...”原本就驚懼未退的萊斯利此刻更是頗為煩躁的口語了一句，隨后站起身看向了一直看著這里的胖賽亞。
“老板，砸爛了你的家具怎么說？”
賽亞看著這個一直只吃黑面包和小碗肉羹的衛(wèi)兵，她一直以為對方是個不惹事的老實人。搖了搖頭。
“七塔克以下無須賠償，七塔克以上賠原價一半，超過三瑞爾照價賠償，一般是輸家賠..小心！”
預(yù)判性躬身躲過了帶著破空聲襲來的長凳，一記升龍拳乘著空隙打在了手拿長凳的壯漢側(cè)臉上，拳頭上傳來觸碰的劇痛，壯漢一下栽倒，吐出了打斷的牙齒和鮮血，昏厥不醒。
軍隊之中是陣戰(zhàn)是隊形而不是個人武力，然而戰(zhàn)場英豪是亂陣之后的戰(zhàn)場豪杰們總結(jié)出的臨敵方法論，類似獨孤九劍，但卻不是那種需要腦子靈活才能使用的數(shù)學(xué)劍法。
靠的都是臨陣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和已經(jīng)融入本能的不需要思考的動作，他無比感謝格倫伍德，讓他在一瞬間就擁有了幾十年的冷兵器實戰(zhàn)經(jīng)驗，
加之原身就有的強(qiáng)大體質(zhì)和段和云給予的疲勞免疫體質(zhì)，他在十余天不到的時間里，就成為了一個足以縱橫戰(zhàn)場而不敗的戰(zhàn)場英豪。
打量著已經(jīng)破了皮的拳頭，萊斯利更是狂性大發(fā)，閃躲反擊，閃躲反擊，閃躲反擊。
一腳踩在了倒地不起吐酸水的壯漢手臂上，萊斯利躬身解下對方腰帶上的錢袋，拋出幾個銀幣扔給了徹底呆住的吟游詩人后又掏出幾枚自己的酒錢。
“勞煩來一首比較適合的背景音樂，再勞煩拿幾杯酒來?！彼f著抽出了腰間斷了劍鋒的短劍，看呆了的眾人一時吸氣，以為他要殺人。
而萊斯利卻只是劍指坐在吧臺上的女孩?！安粸樽约旱耐閳蟪饐幔俊彼詭翎叺脑儐栕屌⒆€(wěn)了凳子不敢正視，拿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
“算了，也是我不禮貌在前?！苯舆^了吟游詩人遞來托盤的三杯啤酒，萊斯利看似嘆了口氣，將啤酒一杯一杯的放在了壯漢的邊上。
“下次別那么容易動氣沖動，啊。”
“大家活著都不容易，別那么橫，搞得像自己很厲害一樣，我們完全可以好好談嘛，又不是什么大事?！闭f著他看向手表，還剩一個半小時，但在這已經(jīng)不合適了。
“勞煩了，賠償?shù)腻X和酒錢從他們身上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