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陳年舊事

　　她們以為這樣就結(jié)束了，沒想到，林夫人臨走前冷冷的撇下一句：“柳姨娘亂嚼舌根，目無尊卑，特罰禁閉一月，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踏出君巧院半步，”

　　柳姨娘聞言，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眸光怒氣濃重，似要把林夫人生吞活剝般，

　　“娘，好歹你也是父親的妾，也為林家誕下子嗣，夫人為何這般的不留余地，如今罰你，這不是相當于把你的臉放在泥地里狠狠的踩上一腳嗎？”林清兒再怎么聰慧，終究只是一個卑微的庶女，可笑她從未看清自己所處的位置。

　　“清兒，你糊涂啊，她是林家的正室，是你的嫡母，而娘只是一個卑賤且無足輕重的妾室，她想我們母女死，還不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柳姨娘說著，目光深遠幽長，沉吟道:“清兒，你可不要沖動，凡事要考慮后果，剛才為娘就是見不得你受委屈，這才說錯了話，在這深宅大院，還有這皇城，聰明的人很多，但能管住自己的嘴的又有幾個。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行事，不然的話，下一刻便是地獄，”

　　“娘是讓清兒什么都不說嗎？可這世道，什么不說就能活下去嗎？”她沉眸反問，眉間有一股淡淡的陰霾，深不見底。

　　“當然也不能什么都不說，為娘只希望你說話能分場合，切勿因私怨而沖動壞事。”

　　她自小命運孤苦，風餐露宿，長到十八歲時從未吃飽過飯，直到那年遇見了老爺，她才知道這世上竟有如此富麗堂皇的地方，華麗的衣裳，美味的食物，那一刻，她以為搖身一變，一只山里的麻雀一不小心就變成了鳳凰，

　　初進府那一年，老爺日日來她那里，可新夫人一進府，他就徹底忘了她，再過幾年，這林府的錦衣玉食已經(jīng)再不能吸引她，再后來，只剩下孤寂，惆悵。

　　“女兒知道，可父親如今已經(jīng)年邁，這個靠山還能依靠多久，說句大不敬的話，若是父親先一步而去，留下那個女人，不知道她會怎么對付我們母女倆，”

　　所謂父女情深，其實都只是她手中的籌碼，權(quán)勢地位終究才是她最想要的，

　　“所以為娘必須為你求得一門好的親事，”柳姨娘暗暗下定決心，要為女兒謀個好的前程，就算失去她現(xiàn)在所得的一切榮華富貴。

　　說到這，林清兒臉上忽不自然，別扭道：“娘應該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他，”

　　柳姨娘微微嘆了口氣，若是其他的方可一試，可他，卻是不能，跟自己的妹妹搶夫婿，這實在不是什么有臉面的事情，

　　日暮漸深，萬蟲俱靜，寒風簌簌，徐徐吹之，林蘇兒一團蜷縮在床上，沉睡的面容微微泛紅，眉頭緊鎖，從未展開過，好似做了一個痛苦而綿長的夢，

　　“這姑爺真是偏心，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怎么就如此舍得，”蘇嬤嬤緊緊盯著床上可憐的人兒，眉頭深鎖，眼底盡是心疼。

　　“這大小姐才回來幾個時辰就鬧出這樣的事，那以后還得了，”零兒親眼目睹，深有體會，特別是老爺莫名其妙的脾氣，明顯是對比之下，覺得大小姐更像他的女兒些。

　　蘇嬤嬤嘆了口氣，語氣蒼涼：“她終究只是個庶女，量她也翻不出多大的風浪，只不過，小姐太過單純，很容易被她給利用了，在小姐的心里，她始終還是她的姐姐，”

　　她眸子諱莫如深，語氣隱隱透著擔憂：“小姐這性子太過嬌柔，且又不識人心，這些年，若不是畫殊小姐與夫人暗地里替她擋著，那對母女早就要了她的命，若有一天她再無倚仗之人，她又何去何從呢？”

　　零兒暗暗點頭，畢竟那些事她也是知道一二的，想到這，她不禁撇嘴道：“也不知道夫人嫁進來圖什么，這個家冷冷冰冰的，這個夫婿也是冷冷的，”

　　蘇嬤嬤微微一愣，那深沉遠久的記憶頓時浮上心頭，散在心間的每一處，每一寸，她沉眸道：“那個時候，沈宅與林府結(jié)成姻親，夫人是很滿意的，至于小姐，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拒絕，但也沒有多大歡喜，其實嫁進來的時候，姑爺對她是關心備至，體貼入微，可怎么也想不到在那之前他已經(jīng)納了一個妾室，還有了一個不足周歲的公子，”

　　零兒眼睛瞪的大大的，那是小姐還沒出生的時候，那時，她也還未進府，但怎么也沒想到柳姨娘居然有過一個兒子。

　　“那個孩子呢？他去哪了，我怎么從未在林府遇見他，”

　　零兒一連串的問著，不過看蘇嬤嬤沉重的面容，她也隱隱猜到了幾分，

　　果然，很快，兩個如刀割般冷冽的話從她嘴里吐出：“死了，”

　　“怎么死的，”她下意識的反應，就是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死死盯著眼前的人，

　　蘇嬤嬤的眼神諱莫如深，幽幽開口：“若我說，是夫人所為，你可信，”

　　零兒頓時不知所措，忽又猛的搖頭，一臉堅定：“夫人是好人，我相信不是她干的，肯定是有什么隱情，”

　　她微微沉吟，態(tài)度反復，突又恍然大悟：“難道是老爺誤會夫人殺了公子，”

　　蘇嬤嬤緩緩點頭，悲涼的目光看向天邊，好像世界的盡頭她都盡收眼底，她諷刺一笑：“連你都信夫人，可她最信賴的枕邊人卻從不信他，反而因此冷落于她，面上雖相敬如賓，骨子里卻是疏離與不信任，實則早已貌合神離?！?p>　　“沒想到竟有這么一段往事，那位公子真正的死因為何，嬤嬤也不知道嗎？”

　　零兒也是免不了要唏噓一番，若那位公子還在人世的話，這林府怕是早已雞飛狗跳，爭斗不休。

　　蘇嬤嬤眼眸微瞇，搖了搖頭，不確定道：“好像是病了，而且病的不輕，”

　　“這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又何故推到了夫人身上，難道夫人還能左右天命不成，”

　　蘇嬤嬤眼底泛紅，當年那股無措涌了上來，語氣也低沉了不少：“夫人按照姑爺?shù)囊馑?，一直盡心盡責的照顧那個妾室所生的孩子，深怕哪里照顧不周，恐又加重了孩子的病情，可沒想到那孩子竟是因為喝了夫人親手熬制的湯藥而死的，真是何其諷刺，最后大夫查出藥渣中有大量化眠散，所謂化眠散，就是指無知無覺，沒有痛苦，像睡著一樣，然后平靜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