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前往蘭夜寺
聞言,三人皆對視一笑,林蘇兒清了清嗓子,一臉嚴肅道:“嬤嬤,您身子骨不好,就不用陪我去寺廟了,零兒隨我去就是了,”
蘇嬤嬤斷猜不到她會如此安排,隨即搖了搖頭,臉色凝重:“那里荒蕪寒冷,遠不比家里,小姐這一去,老奴不放心啊!”
林蘇兒緊握住她的雙手,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嬤嬤,母親已因我而病,我斷不會再連累任何人了,特別這個人還是我身邊親近之人,我如此說,嬤嬤可懂,”
蘇嬤嬤頓時老淚縱橫,手指顫抖的撫摸她姣好的面容,心疼道:“看小姐如今這般模樣,老奴也不知道當(dāng)時與你說那番話,是對還是錯,”
“嬤嬤所做的一切,都是為蘇蘇著想,何來的對錯,”
那一刻的她,心里好像多了一些責(zé)任,其他的,好像漸漸的被淡忘了許多。
她眼眸微紅,握住蘇嬤嬤的手,深切叮囑著:“嬤嬤,我去蘭夜寺的事情,切記不要告訴母親,如果她問起我來,你就說蘭芳齋事務(wù)繁忙,畫殊姐姐叫我?guī)兔?,所以脫不開身去看她,”
蘇嬤嬤急忙點頭,眼底發(fā)出陣陣的擔(dān)憂,她這是第一次在外過夜,也不知道她會不會不習(xí)慣,
城郊,草木枯竭,萬籟俱寂,只余一輛馬車在這荒蕪的地方,徐徐前進著,只見后面跟著四五個帶刀的黑衣侍衛(wèi),他們目光冷冽,整齊劃一。
車內(nèi),林蘇兒抱著小暖爐,披上淡紫色的大氅,指尖微顫,目光茫然,此一去,確是前所未有的陌生與不安,
“小姐,畫殊姐姐說要送您,您為何命辛奴先走了,”她側(cè)著身子問道,眸色是淡淡的不解,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只去三天而已,用不著相送,”她微微撇嘴,眼眸深邃,透著隱隱復(fù)雜的情緒。
“我看小姐是怕自己難過吧!小姐從未離開家如此之久,想來內(nèi)心一直惴惴不安,”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自然也知道些她的性子,她害怕離別,大公子每次出發(fā)駐守關(guān)外時,她總是借病推辭,不去送他,但只有她們知道,她只是不想分別,仿佛以為不見他離去,他便永遠不曾離去般。
“我才不難過呢?你們不是總說我是沒心沒肺的嗎?”她莞爾一笑,眸中是落日的余暉,散發(fā)著淡淡的光芒。
“其實小姐自己心里清楚,一個人又怎么會全然的無憂無慮,我們生在這俗世,愛恨嗔癡總是避免不了的,”她眸色暗沉,說出了些不似她性子的沉重話語。
“嘖嘖嘖,我們的零兒這般的徹悟,不過,”她眼眸一轉(zhuǎn),朝她身上胡亂撓癢癢,逼問道:“有情況?。∵@句話是誰說與你聽,本小姐不信你這粗枝大葉的性子竟說出這般高深的話,”
“好了,好了,我交代,”她被弄的咯咯哭笑不得,看來是實在是受不了林蘇兒的魔爪的,這才乖乖妥協(xié),只見她眉間閃爍不定,吞吞吐吐道:“是,是清冥,”
“就是母親收留的住在聽風(fēng)苑的那個書生,畫殊姐姐說他頑固不化,就是個死腦筋,沒想到他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林蘇兒不禁稱奇,看來母親還真是慧眼識珠,只不過他那性子卻是畫殊姐姐不太喜歡的,提到他時,畫殊總是搖頭無奈,直呼那個人太過拘泥,觀念頗舊。
“他不是死腦筋呢?他聰明的很,他比奴婢見過的所有人都要聰明,”零兒雙手托腮,面容一臉緋紅,神態(tài)飄忽,頗有些不自然。
“你這丫頭,我總感覺你對待清冥這個人好像怪怪的,但若說哪里怪,小姐我可是看不出來的,不如你與我說說,你的臉為什么這般紅,”
她一臉的端詳,頗為費勁的苦想,絞盡腦汁也是想不出來,該用個什么詞來說她與清冥的關(guān)系。
“小姐,你這輩子對這事一直不太開竅,希望有一天您能明白吧!”她語重心長的拍了拍林蘇兒的肩,一臉的玩味。
果然所料不差,就算她明白這世間殘酷的你死我亡的規(guī)則,卻還是聽不懂這情字,真是缺根筋??!
“你們總是這樣,你們都不說,我又怎會懂,我又不是神仙,”她扶額無奈,以前聽的玄乎極了,但總是勾不起她的興趣,如今的她,內(nèi)心好像蠢蠢欲動,好似這些都是必須要懂的,不然的話,終有一天會后悔的,
“說的也是,”零兒這一次頗為贊同她的話,眉目深遠的點了點頭,
“所以你是打算要說了嗎?”林蘇兒一臉期待,正一臉愜意的托著腮,姑且聽上一聽。
誰知零兒神秘一笑,目光狡黠道:“我才不說呢,這種事情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敢胡亂妄議,如果您真想知道,您可以問問畫殊小姐啊!”
“少貧嘴了,難道畫殊姐姐就出閣了,本小姐覺得你跟清冥待久了,也學(xué)了他的迂腐風(fēng)氣,”
林蘇兒說著,刮了她熱呼呼的臉頰,隨即驚呼:“你這臉蛋還真是熱的很呢?比我這暖手之物還要舒服,”
零兒直接別過臉去,不理會她的調(diào)侃。
“啊……”突然,馬車晃動,她們的身體失了重心,正在車內(nèi)四處亂撞,倏地,四周傳來一陣廝殺之聲,凄慘涼意頓生
林蘇兒心里一緊,拉開轎簾,急切大聲道:“辛奴,發(fā)生了何事,”
辛奴面不改色的驅(qū)趕著馬車,見林蘇兒探出頭來,面色閃過一絲擔(dān)憂:“小姐,有人在追趕我們,我們需得快些逃脫才是,小姐,您且坐好了,辛奴要加快速度了,”
林蘇兒面色凝重,拉開旁邊的轎簾往后看去,只見府中侍衛(wèi)正與一伙蒙面黑衣人慘烈廝殺,還有另一伙黑衣人正對她們窮追不舍,
“小姐,他們?yōu)楹我虤⑽覀?,我們又不常與人結(jié)怨,”零兒從未經(jīng)歷過如此場面,身子猛的一陣顫抖,眼神害怕極了。
林蘇兒心里也是緊張極了,面上卻要強裝鎮(zhèn)定,同時心里也明了了許多,她淡淡道:“如此恨我之人,不愿我去蘭夜寺祈福,又怕我搶了她風(fēng)頭的人,你覺得還能是誰,”
零兒心里一驚,忽道:“是大小姐,可是她區(qū)區(qū)一介庶女,始終要活在夫人的眼皮底下,她就不怕惹怒夫人?!?p> “若我死了,母親又病了,畫殊姐姐又是表親,論起親疏來,這掌家之權(quán)自然會落在她的手中,”
林蘇兒不是不懂得權(quán)衡利弊,只是以前都有人替她擋去,她根本不用費什么心思,好像一切都能得到,看來,只有靠自己,心里才是舒坦的。
馬車又是一陣搖晃,零兒的心里暮然寒了幾分,嚇壞極了:“小姐,那現(xiàn)在該怎么辦??!我們不會死在這吧!”
說完,她便哭了起來,面色慘烈:“若是奴婢死了又何妨,只是可憐了小姐,竟要和奴婢一起死去?!?p> 林蘇兒不知該怎么安慰她了,因為這一次,真的太懸了,饒是哥哥底下的高手再厲害,卻也奈何不了刺客人多勢眾,恐怕是孤掌難鳴。
忽然,那焦急追趕的腳步聲停了下來,沒過一會,就聽到他們重倒在地的聲音,林蘇兒急忙拉開轎簾,放眼望去,只見男子一襲黑衣,手握長劍,目光是殺伐決斷的狠厲,地上滿是黑衣人的尸體,那劍身隱有幾滴殘血漸次落下,
簡直觸目驚心,可那男子明明殺了人,可他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層溫暖的光,直接嵌入人的心底最深的角落,
林蘇兒不由自主向他招手,急忙喚道:“九哥哥,九哥哥,”
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還這么巧的又救了她,看來零兒說的沒錯,他果然是她命里的福星。
接著,林蘇兒從轎中緩緩走出,腳像踩了風(fēng)火輪似的朝慕然奔去,到了他面前,頓時又不知該說什么,只得甜甜笑得:“九哥哥,你實在太厲害了,就像是蘇蘇的天神一樣,每次只要我一遇到危險,你總會從天而降,幫我把這世間所有的妖魔鬼怪都趕走。”
慕然收起手中的劍,只見他一身黑衣,襯托其面容越發(fā)冷冽獨特,見眼前的女子眉眼彎彎,他不禁發(fā)笑:“我可不是神,”
于越聞言,暗地里嘀咕道:“您是戰(zhàn)神,可不就是天神嗎?”
說完,又是一記狠厲的目光,他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看來以后說話得小心一點,至少別在主子面前說,得在暗處。
“九哥哥,你怎會在此,”她這話一說完,還沒等慕然回應(yīng),只見后面的侍衛(wèi)紛紛跑了上來,統(tǒng)統(tǒng)跪了下來:“屬下們讓小姐受驚了,還請小姐責(zé)罰,”
林蘇兒神色一凜,目光柔和道:“你們是哥哥的人,我無權(quán)處置你們,再說了,如果沒有你們,我早就死了,我應(yīng)該謝謝你們才是,又何來的處罰呢?”
“主子,這蘇蘇小姐倒是個明事理的姑娘,”于越雙手抱著把劍,一副看戲的神色,
慕然不理會他,又見她神色有異,直接進入主題問道:“丫頭,究竟是何人要殺你,”
林蘇兒心里一緊,深深的凝視著眼前的男子,決定再三,還是緘默其口:“九哥哥剛才救了我,我知道我不該隱瞞,可這是我的家務(wù)事,都是些亂七八糟的舊賬,九哥哥還是不知道的好,”
“你知道,”慕然眸色暗沉,眼底復(fù)雜無比,也不知她究竟卷進了何種恩怨,
見她一言不發(fā),他便隱隱猜到了幾分,所謂深宅大院的那些勾心斗角,明里暗里的你死我活,不就是這樣嗎?可她一介嫡女,上面又有親生嫡母,如何會讓那些人如此肆無忌憚,只能說,這林府還真是深不可測。
“哥哥知道,你從心底里不愿相信,那些曾經(jīng)的親人竟然要將你趕盡殺絕的,還這般的不留余地,所以,你的心里是矛盾的,你不愿告訴哥哥,是因為連你自己都還未接受是吧!”
慕然的一雙眼仿佛能洞察人心,三兩句話就能使心底的那道防線土崩瓦解,
林蘇兒眼眸微紅,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來:“我是不愿相信,可,今天已經(jīng)足夠讓我徹底的醒悟了,”
她與林清兒自小一起長大,雖住不同院落,但她們時常在一起玩耍,長得再大些的時候,父親請了教書先生,她們又一同念書明理,這自小的情分在這,她們又是親姐妹,她從未想過,她竟這般心狠手辣,
從前她說什么,她便做什么,不問對錯,不問是非,如今想來,她卻是一直再利用她,利用她的天真,她的無知,反復(fù)的傷害她身邊的人,沒想到,直到這一刻她才醒悟過來,她實在太傻了,太傻了。
慕然見她一臉自責(zé),心里也頗有一絲心疼,他看了眼地下的尸體,垂眸道:“鬼隱閣乃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江湖組織,他們聽命于鬼隱閣主,只要有人出價讓他們殺人,他們便只能緊握刀柄,不論生死,不問歸期,”
“九哥哥是如何識破他們身份的,”她看向滿地的尸體,心里雖然恐懼,卻還是探著頭問道,
慕然蹲下身來,扯開其中的一人的手臂,只見皮膚上隱約有著一個黑色的骷髏印記,他神色自若道:“這便是他們鬼隱閣殺手特有的印記,其他人很難模仿,”
如此說來,她們還真是煞費苦心,竟雇了江湖第一的殺手來暗殺她一介區(qū)區(qū)柔弱的女子,她還真是榮幸至極,
辛奴就站在離林蘇兒不遠處,他抬頭看了眼天色,一步一步的向她走去,俯身道:“小姐,天色不早了,我們需快些啟程,不然天黑之前無法到達蘭夜寺,”
林蘇兒點頭,眸子晦暗不明,看向慕容的神色頗有不舍,但最終還是開口:“九哥哥,我們還要去蘭夜寺上香,蘇蘇只能先走了,”
聞言,于越眸子散發(fā)著微妙的精光,急忙開口道:“這么巧,我家主子也要前往蘭夜寺,”
“真的,”林蘇兒頓時喜上眉梢,若不是零兒那丫頭膽子太小,一直縮在轎子里,她恐怕要激動的掐她的手,
慕然點頭,眼底盡是笑意,想到此,不禁微微自嘲,他行軍打仗多年,手上已是血跡斑斑和數(shù)不盡的人命,母后讓他來上香,本意是為消除他自戰(zhàn)場上帶來的修羅之氣,可是,他的戾氣又豈是這般容易消除的,佛雖渡眾生,但又豈會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