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作德聽到這個的消息的瞬間，表情明顯不淡定了。
斛律光卻露出了狡黠的表情：“一個都督總管可以將十萬騎兵，而柔然人一共整編出了六大都督府，控弦之士六十萬之多！”
斛律光看著李作德不淡定的表情，內(nèi)心暗笑，既然柔然人又恢復(fù)了，是不是給我們更大的草場，讓我們?nèi)ロ斣谇熬€呢？
風(fēng)險與機遇是相對的。
高車部落不夠強，但也不算弱。
這三年他高車部落也恢復(fù)了不少元氣，也能打打硬仗。
柔然人表面上有六大都督府，但突厥都督府明顯就不安穩(wěn)。
室韋都督府更是偏向扶余人。
更西邊的康居都督府就差太多了，戰(zhàn)斗力跟他們也不是一個量級的。
柔然人現(xiàn)在真正能用的兵力，不超過三十萬。
雖然三十萬也很強，但內(nèi)部勢力也是一團亂麻，郁久閭·阿那瓌雖然積極漢化，改革官制，卻也沒辦法完全解決部落內(nèi)的沖突。
所以他急需轉(zhuǎn)移矛盾。
那么現(xiàn)在正在混亂的湯國，就是他的首選。
正好可以一雪前恥，讓他重新戴上“敕連頭兵豆伐可汗”的汗號。
至于為什么現(xiàn)在戴不了，還不是被應(yīng)昭差點打爆，導(dǎo)致了威信一落千丈嘛！
現(xiàn)在郁久閭·阿那瓌迫切想要恢復(fù)自己的汗號，那除了南侵趁著湯國內(nèi)亂咬一口一雪前恥外，就很難找到恢復(fù)威信的辦法。
李作德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后，更是感覺到了壓力。
如果柔然還是以前的柔然他倒是無所謂，但就怕他漢化之后變吊了。
要知道北方這些年的游牧民族，因為中原戰(zhàn)亂，世家迫害，吸納了很多北逃漢人。
漢人的到來，帶來了許多先進的技術(shù)，也同時讓北方變得更卷。
比如突厥，按照阿史那家族入朝見太子的說法，他們祖先是平?jīng)龅囊粋€村子的漢人。
在五胡亂華的時候被匈奴沮渠氏收做奴隸，之后沮渠氏開辟北涼政權(quán)。
他們幾次被迫北遷，最終阿史那家趁著這奴隸主戰(zhàn)死，入贅了這個沮渠氏部落。
再加上會打鐵的手藝，帶著五百人去投奔正在上升期的柔然，柔然就給他們丟到金山之陽，并且改名突厥部落，丟到漠北去開礦打鐵去了。
突厥最開始的意思，是“兜鍪”的意思，金山也叫突厥山。
而后聯(lián)姻阿史德部這個鐵勒高車混血部落，最終把自己改姓為阿史那，意為高貴的狼。
但他見太子的時候，自稱史姓。
不過應(yīng)昭對這個說法不厭惡也不喜歡，畢竟草原部落的世系亂得一批，誰也說不準(zhǔn)他們到底哪里來的。
反正阿史那家族認漢人祖先也能接受，不過應(yīng)昭也是知道，突厥部落是跟阿史德部落聯(lián)姻才崛起的。
再加上柔然進入混亂和衰頹，又好幾次和南方打仗，對突厥部落壓迫甚重。
突厥部落不堪重負，才希望得到湯國的支持然后造反的。
這群家伙就是狼，誰強跟誰混。
這一點可以看他們的行動就知道端倪了。
突厥是很積極吸納漢人，但卻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文字，應(yīng)昭要對方用漢字，他們明面答應(yīng)，但私底下就只改了官制也和軍制類同中國外，剩下的全是自家的東西，語言更是另一套語系。
但經(jīng)歷改變，整個部落的發(fā)展進入前所未有的高速，凝聚力也在增強。
說白了，先進的文化和科技，融合入本地草原游牧之后，整得北方游牧一個比一個厲害。
再加上地球總體還在溫暖期，北方除了這幾年比較反常之外，其他大多數(shù)時候都很暖和，降水也多。
東北的凍土也是融化了不知多少，扶余人哪怕分裂出好幾個部落，但個頂個都是小鋼炮，其中一支高句麗更是攻占遼河以東和朝鮮半島北部，進入全盛期。
這些部落，也都在漢化。
并且高句麗也開始頻繁進攻遼寧鎮(zhèn)，尾大不掉了屬于是。
這就是李作德?lián)鷳n。
一旦柔然也成功漢化，那可真不好打。
如果只是游牧還好說，打草谷你行我也行，反正湯國的前線，現(xiàn)在是一直推到了燕然山脈——陰山山脈——燕山山脈一線，基本上雙方都是在草原上你爭我奪。
但如果你變成了坐牧，開始建城，那就是攻堅了！
糧草怎么安排？
兵線怎么推進？
還要怎么圍城？
并且騎兵也是來去如風(fēng)的要怎么對付？
想想都頭皮發(fā)麻！
深吸了一口氣，李作德說道：“讓你的人準(zhǔn)備一下，九月打草谷，狠狠給柔然人一巴掌，讓他們知道就算國內(nèi)還亂著，也輪不到這群垃圾南下騷擾搗亂?！?p> “呃……”斛律光捏著幾根下頷青須愣道：“這怎么打？”
“就正面打?！崩钭鞯缕届o的起身，“我會派人聯(lián)系突厥部落。陛下說了，可以支持阿史那家族成為漠北的主人?！?p> “這怎么可以！”斛律光驚得站起來，再也沒有之前的穩(wěn)重和狡黠，反而是驚慌：“我高車部為了湯國也是嘔心瀝血！難道就……”
“你想要當(dāng)漠北王？”李作德冷笑著。
斛律光內(nèi)心一緊，他突然想到自己和父親斛律金去見太子的時候，太子說的話：“漠北，往后華夏族人口必須超過七成?！?p> “怎么會呢？我只是覺得與其便宜突厥人，不如便宜心向中國的華夏族高車鎮(zhèn)人！”
斛律光咬著華夏族三個字，讓李作德哈哈大笑：“好說，回頭我會同陛下給你請功?！?p> “李將軍放心，這柔然，我高車鎮(zhèn)打定了，我這就讓女人小孩南遷回高車鎮(zhèn)！依功換地的規(guī)矩，我懂！”
李作德看著拍胸脯打包票的斛律光笑道：“有心就好，人就不用遷徙了，天冷回去又得凍死不少牛羊?！?p> 斛律光趕緊答應(yīng)著送了李作德走。
看著李作德帶著三百人從部落離開，轉(zhuǎn)向去了北面，不由得咋舌：“就這么膽大的橫穿柔然去找突厥人唄？”
剛想轉(zhuǎn)身離開，猛的聽到大地轟鳴和震動的聲音，他接著轉(zhuǎn)過頭。
雪地里，披著白色斗篷的騎兵越來越多的靠近。
足足三千人追上了李作德，也讓斛律光冷汗直冒。
“斥候呢？飛騎呢？為什么外邊有這么多的騎兵，我不知知道！”
斛律光臉色凝重著質(zhì)問親衛(wèi)，一點消息都沒有，到底是怎么回事？
親衛(wèi)也不明白。
但不一會兒，二十幾個奴兒軍騎兵拉著三十多匹馬馱著四十多人來，留在了斛律光的大帳前，首領(lǐng)之人平靜且沙啞的說：“斥候不夠精銳，好好練練?！?p> 說完，縱馬追上前頭部曲。
只留下斛律光內(nèi)心顫抖著。
如果李作德要發(fā)難，他壓根沒有任何還手余地！
看著對方離開，斛律光再看自己的族人，收起了小確幸。
他發(fā)現(xiàn)如果他不能穩(wěn)住自己的性格，和收起小聰明，那在如此卷的草原上，死的只會是他！
“大國之間博弈，我可沒有任何的退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