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傷口好得差不多了……”
剛一說完,李正一袖中的那幾張《論語》圖解,就掉了出來。
杜蕭杳沒心理會這些掉落的紙,而是輕輕撩起李正一的左袖,看到這是重新包扎過的,因關(guān)心地問道:
“今日在壽宴上,是不是傷口又流血了……所以才重新包扎的?”
李正一點(diǎn)點(diǎn)頭。
杜蕭杳還是認(rèn)真檢查了一番,見傷口確實(shí)無大礙,才放心了,又重新坐回到臺階上。
這時,杜蕭杳才注意到散落一地的紙,撿起一張,看了看,笑道:
“這就是允復(fù)說的那個……讀書大法……什么宮殿嗎?”
“記憶宮殿……低配版的!”
李正一笑答。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可這宋允復(fù),倒是把“好事傳千里”做得不錯。
“這個挺有意思……阿尋哥,你教教我唄,還有你上次說的那個李時珍的《本草綱目》,我也想學(xué)!”
說罷,杜蕭杳把這些紙一一撿起,隨后坐回臺階上,一張張翻看著,頻頻點(diǎn)頭,睫毛上下翻舞,如眼前這翻飛的迎春花瓣……
忽然,一個大大的“一”字,映入杜蕭杳的眼中。
估計(jì)是剛才,放入袖中時太匆忙,不小心連帶著,一起裝進(jìn)來了。
“阿尋哥,你怎么有這個?”
杜蕭杳側(cè)過頭,手里拿著這張寫有“一”的紙,看向李正一。
“這是我前幾日廟會,去長壽寺,解字求簽的時候,東偏殿那個老禪師給我的……難道,他說的那個姑娘,就是你?”
聽罷,杜蕭杳點(diǎn)點(diǎn)頭。
李正一陡然醒悟。
回想廟會那日,他在長壽寺附近,確實(shí)遇到了杜蕭杳和王辭年,只是,當(dāng)時沒想這么多……
一字姑娘,真的是阿杳?
原來,老禪師說的那個,和他在同一日,同一個地方,求同一個字的姑娘,居然是阿杳!
李正一心內(nèi),感慨萬端。
“確實(shí)是我……這個一字,就是我親筆寫的!你看,右下角還有一滴墨呢,是我當(dāng)時,不小心弄上去的。”
杜蕭杳低頭,淺淺一笑。
“咦,對了,阿杳,你當(dāng)時為何,會求這個一字?”
李正一好奇地問道。
“我當(dāng)時也沒想什么,不是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嘛,所以,我就想著,求個‘一’字,結(jié)果……”
杜蕭杳頓了頓。
“結(jié)果什么……”
“結(jié)果,老禪師和我說,此字無解,還說什么天機(jī)不可泄露,我也不知為何意……”
其實(shí),杜蕭杳沒有全然說實(shí)話。
她求字時,心里想的,是求姻緣。
而她心里惦記著的那個人,就是李正一,所以她才提筆,寫下這個“一”字,只是沒想到,得到的解簽,卻是天機(jī)不可泄露,還有一堆自己聽不懂的話……
但彼時,李正一也看出杜蕭杳心中,對于老禪師所言,好似有所顧慮。
因而不自覺地,就說出了口:
“阿杳,你放心!”
“放心?”
杜蕭杳盯著李正一看。
“人的命運(yùn),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所以,你我……其實(shí)都不必,過多顧慮禪師所言!”
李正一看了看自己手心的幾條線,也就是傳說中事業(yè)線、愛情線、生命線,可手一握緊,這所有的線,都在自己的手心里,牢牢攥著。
杜蕭杳沒看明白,側(cè)著頭問道:
“阿尋哥,你又不知我那日,所求的是什么……何出此言呢?”
“難道,不是和我那日所求的,一樣嗎?”
李正一笑答。
然后,從另一只袖中,取出了另一張寫有“一”字的紙,不急不慢地,接著說道:
“阿杳,這是我在廟會那日,所求之字,和你的那個字,如出一轍……”
這一刻,杜蕭杳突然明白了。
兩人眼神交錯,默契一笑。
“阿尋哥,既然所求一致,那你為何會求這個一字?”
杜蕭杳轉(zhuǎn)過身,看似漫不經(jīng)心,實(shí)則臉上帶著幾分嗔怪之色。
“因?yàn)椤?,是我來這個世界后,遇到的第一個女孩!”
李正一深情地看著杜蕭杳,臉上、耳朵上,早已泛起紅暈,只是有這迷蒙夜色,作為保護(hù)色,不會輕易被察覺。
“可是……我怎么可能,是你來這世界后,第一個遇到的女孩?”
很顯然,杜蕭杳聽不明白這句話。
因?yàn)榇┰剑磺薪杂锌赡堋?p> “不是遇到,而是喜歡!”
李正一鼓足勇氣,將此話脫口而出。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長這么大,如今還是第一次和女生告白……可,怎么搞得有點(diǎn)像“土味情話”?
杜蕭杳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他。
李正一被看得心里小鹿亂撞。
一時不知該怎么辦。
他的右手,就在杜蕭杳身后,雖然特別想一把將杜蕭杳攏入懷里,可又怕如此做,唐突了她……
所以,手,一直懸停著。
“阿尋哥,在我家鄉(xiāng),男孩對女孩說了喜歡,就是要負(fù)責(zé)的哦!”
半晌,杜蕭杳才悄悄湊到李正一耳邊,說出了這句話。
“阿杳,你放心,你的家鄉(xiāng),也是我的家鄉(xiāng),不是嗎?”
“嗯!”
杜蕭杳轉(zhuǎn)嗔為喜。
這下,李正一才放心了。
原來,他和阿杳,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而是兩情相悅!
不知為何,突然間,他就充滿了力量,不管是武則天讓他娶武傳寧之事,還是溫久那邊未安撫好的“舊情”,抑或是馬上要處理的軍費(fèi)之事,他都好像多了幾分底氣。
或許,這就是愛的力量。
于是,李正一試著伸出右手,握住杜蕭杳的左手。
這一瞬,就像是握住了一朵迎春花,小心翼翼,更像是握住了一生的責(zé)任,誠惶誠恐……
“阿杳,你信我嗎?”
“信!”
“接下來這幾天,我可能會做一些奇怪的事,你要是聽說了,可以把這些事兒,都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嗎?”
“阿尋哥,你要做什么?”
杜蕭杳一臉的不可思議。
“做一些我以前沒做過的事……總之,阿杳,你要相信我!”
李正一把手握得更緊了。
“嗯,我信你就是了!”
杜蕭杳沒再繼續(xù)追問,而是把頭輕輕靠在了李正一的肩上……
可剛一靠下去,杜蕭杳就像觸電了般,彈了起來,嘴里還說著:
“阿耶,您……什么時候,在這兒的?”
這一聲,把李正一也嚇得夠嗆。
原來是杜少府……
二人迅速起身。
一時間,三個人,面面相覷。
怎么說呢,這感覺,就像是早戀時,被女朋友的老爸逮了個正著。
“杜少府……我……”
李正一其實(shí)也不知道,此時該說些什么,只是覺得,不說點(diǎn)什么,似乎不大好。
“不用說了,蕭杳,你先回房去……你,跟我來!”
杜少府看著李正一。
臉色,有些不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