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女人真是麻煩
“倩倩,回學(xué)校么?”聲音從身后傳來。
我轉(zhuǎn)過頭,是宙長。走路也沒有一點聲音,真是像鬼魂一樣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與郭曉天身后,靜靜看著我與郭曉天的身影發(fā)呆。
我偷偷掃了一眼郭曉天,從他臉上沒有讀到任何表情,于是我清了清喉嚨回答宙長:“我等會回去?!?p> “等會天黑了路不好走,要不我們一起回去?”宙長如雕塑般一動不動站在我跟前,若不說話,真的會讓人以為他是擋在路中間的石頭。
郭曉天很自然牽起我的手,然后看了看宙長,“倩倩,等會我送你回去。”
但我卻極度不自然,因為從內(nèi)心深處突然傳來一種很變態(tài)的感覺,讓我覺得郭曉天在向宙長示威。
但我還是向宙長聳了聳肩,就沒再看他。
后來回到學(xué)校,一直到水平考試成績出來,宙長才主動與我說話,那時的我竟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趙倩,恭喜啊!”
上節(jié)課是體育,打完籃球的宙長依舊滿頭大汗,旁邊的我還能嗅到他身上衣服淡淡的洗衣粉混雜著的汗味,盡管這節(jié)自習(xí)課已經(jīng)上了十多分鐘。
水平考試就剩數(shù)學(xué)成績沒有出來,理化生綜合成績出乎了我的意料竟然破天荒的得了個A,語文和英語是我的強項,A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現(xiàn)在最怕的事情就是數(shù)學(xué)來個C或者D,這將意味著我失去被二本錄取的資格。
“怎么了?”我歪頭看他。
“你數(shù)學(xué)啊,是B?!笨赡芩牢沂羌毙宰?,就立刻告知了我結(jié)果。
“哦,我知道了?!?p> 我保持著一副自以為很沉著冷靜的面孔去應(yīng)對這個足以讓我震驚到炸毛的消息,到頭來卻發(fā)現(xiàn)藏在自己內(nèi)心那一瞬間的感覺,叫做感動。
我還記得之前聽宙長說過一個故事,有一對談了兩年的情侶最后分手的原因,是因為男生每天都給女生寫一份情書。男生以為這很浪漫,女生卻覺得這種做法老土迂腐,直到男生在分手的那一刻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一直感動的人,是自己。
聽完這個故事后其實我一直沒什么大的感觸,不止因為自己一直不能理解什么叫感動自己。
但直到自己聽到消息悄悄落淚的這一刻,我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喜極而泣,什么叫感動了自己。那些個廢寢忘食和昃食宵衣的挑燈夜戰(zhàn),終究沒有被自己辜負(fù),就像淘沙取金剖石采玉,要得是毅力。
可唯一的遺憾,竟是自己發(fā)現(xiàn)在得到這個消息想在第一時間分享給郭曉天的時候,話到嘴邊卻張大喉嚨給生生咽了回去。
所以關(guān)于成績,后來我只字未提。
可能是因為自己太在乎他的感受,根本就不敢與他分享我這個得來不易的B,這個只有被宙長看在眼里的用多少個夜以繼日換來的B,這個在我心中舉足輕重的B。
在我對跟郭曉天分享這個喜訊的想法望而卻步時,內(nèi)心深處最想讓消失的,竟是這個水平考試和它引發(fā)的所有“后遺癥”。
宿舍又恢復(fù)到了以前的氛圍,像極了我與郭曉天水平考試后的破鏡重圓。曹佩佩很快加入到了我們,只不過代替了黃小聰?shù)奈恢?,與菲爺和劉晴她們兩個異常要好。
一成不變的,還是史沁的角色。她還是負(fù)責(zé)活躍每晚宿舍的氣氛,因為她那副”震天吼”的嗓音總能讓原本剛下晚自習(xí)死氣沉沉的我們立刻熱血沸騰。
“勁爆消息,勁爆消息,快點快點!”
“怎么了怎么了?”菲爺啃著蘋果上前,又是一副洞悉天下事的猥瑣表情。
“什么勁爆消息?”
大家以史沁為中心立刻湊成了一堆,就等著史沁爆料一個驚天秘密,好釋放我們壓抑太久的尖叫。
“隔壁宿舍的齊萊,你知道吧?”史沁賣了個關(guān)子,翻了個白眼,“她跟宙長表白啦!”
“真的假的?”我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第一個吼出聲來,可能是因為跟宙長坐同桌的緣故,自己也不知何時對這種空穴來風(fēng)的事情漲了興趣。
“她喜歡宙長?”張曉曉回過來一個很是震驚的表情,簡直與現(xiàn)在宿舍的氛圍神契合。
“別看宙長平時蔫了吧唧的,心里的彎彎繞繞可不少呢!”羅淞一邊收拾著自己床上的東西一邊對著我們漫不經(jīng)心的吐出這幾個字。
曹佩佩說她自己對班里同學(xué)還不熟悉,還分不清齊萊是哪位,故而向我們發(fā)問:“齊萊,就是那個每天早上都起的很早的那個嗎?”
“對啊,就是她?!?p> “沒想到啊,她怎么會喜歡宙長那種風(fēng)格的男生?”
“重口味??!”
“太具體了!”
“我聽說她家是城里的,不知道為什么要跟我們一起住宿?!?p> “她們家好像六口人,可能是因為家里住不下吧…”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分分鐘就將齊萊的底細(xì)扒了個精光,正像她此刻赤裸裸的躺在跟前被我們一覽無余。
這個話題討論完已是深夜12點多,大家各自洗漱完上床后,對剛才的話題好像都意猶未盡,所以仍在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那個叫齊萊的女孩。
我撥通了郭曉天的電話,將自己埋在被窩,縮成了一團。
“怎么才打電話?”電話那邊的郭曉天聲音很是溫柔,“我都以為你睡了?!?p> “沒呢,我剛上床,好冷?!?p> “蓋厚被子啊,都11月份了,你還以為是夏天嗎?”郭曉天又在電話那邊訓(xùn)斥我,“要是給我感冒了我跟你沒完?!?p> 高二第一學(xué)期,原以為它仍舊像一次長跑一樣慢慢磨練人意,可從未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抵達(dá)了終點。所以若不是郭曉天提醒,我竟仍未察覺到冬季已經(jīng)悄悄來臨。
“知道啦!”我對著電話,吸了吸鼻涕。
“你們宿舍怎么還這么吵啊?都這么晚了。”
“今晚大家都比較活躍,哈哈…”
“202,快休息啦!”門口突然傳來的阿姨尖銳的叫聲打斷了我與郭曉天的聊天。
“阿姨來了?!蔽覊旱吐曇簦霸陂T外正喊我們睡覺呢。”
郭曉天輕“嗯”了一聲,算是對我溫柔的回應(yīng)。
“怎么老盯著我們宿舍不放?”史沁轉(zhuǎn)頭朝著門口又是一聲大喊。
我鉆出被窩,瞅了她一眼就開始慶幸她此刻正躺在自己床上,否則不知還會不會像上次一樣再把門踢上一腳破個大洞。
可阿姨的聲音實在太像為我們定好的免費鬧鐘,每晚都會準(zhǔn)時響起,反而令我們睡意全無。
“202說什么呢?快睡覺啦!”門口又傳來極速“咚咚咚”敲門的聲音,混著她尖銳的叫聲穿過宿舍門灌入我們的耳朵。
“我靠,還有完沒完啦!”曹佩佩聲音不大,但卻是離門口最近的位置。
“我們又跟阿姨吵起來了,先不說了?!蔽覓斓綦娫?,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準(zhǔn)備觀戰(zhàn),想知道這次啊姨是否會退讓些許。
郭曉天發(fā)來短信“晚安”后,我才關(guān)了手機。此時我們宿舍和阿姨的罵聲已經(jīng)在樓道此起彼伏,大家這次學(xué)聰明了,都只是躺在床上動動口舌,也不會激動到下床開門打架,俗話說君子動口不動手,費費口舌無非就是多喝兩口水的事情。
因為與阿姨的罵戰(zhàn)實在太像家常便飯讓我們早已見怪不驚,所以誰也沒把這次當(dāng)一回事。
第二天繼續(xù)正常吃飯上課。但萬萬沒想到的是我們正在書聲瑯瑯,樓管阿姨卻在清哥跟前打小報告。
最后一節(jié)晚自習(xí)課鈴聲剛剛響起,我和張曉風(fēng)手拉著手就朝宿舍狂奔起來,僅僅為了能在洗漱高峰前趕緊洗完頭發(fā),好在熄燈睡覺之前讓頭發(fā)迅速干掉。
等宿舍同學(xué)都回來的時候,我與張曉風(fēng)已經(jīng)披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在泡腳,然后耐心的看著她們進進出出打洗腳水。
“哐當(dāng)”一聲,虛掩的門突然被踹了開來,與劉晴的架子床碰出很大的聲響后,又微微彈回去了些許。
我們八個人的動作從未像現(xiàn)在一樣如出一轍過,尤其在門被踹開的那一瞬間,所有的視線像極了被串起來戳向門口的糖葫蘆。
清哥和那個每晚與我們持續(xù)罵戰(zhàn)的阿姨站在門口,直勾勾的盯著我們正在泡腳的每個人。
大家都顯然慌了神,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就已經(jīng)被這兩位不速之客嚇得魂飛魄散,說了一半的話掛在嘴邊如鯁在喉,難受極了。但看到清哥臉上像被潑了硫酸一樣的表情,我們只能活生生的將喉嚨的刺”咽”了下去。
“都別洗了,快點出來!”聽清哥第一次說方言,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
若不是清哥突然登門造訪,我想他的方言也是夠我們宿舍研究一個晚上的。
還未與宿舍同學(xué)來得及交換眼神,就著急忙慌從水盆里取出自己嫩嫩的小腳丫,穿上涼拖鞋就下了樓。
樓管阿姨早已不見蹤影,我們以清哥為中心自動補上了一個橢圓,個個耷拉著腦袋靜靜聽著從清哥嘴里冒出的陜西方言,那一腔帶著濃濃鼻音的方言。
“怎么回事你們宿舍????”
“阿姨說過多少次了?跟阿姨吵過幾次了?”
“作為你們班主任我都替你們害臊!都是女生怎么一個個的都跟潑婦一樣?”
“每天晚上要被阿姨說了才能睡得著是吧?一個個的都是什么毛???阿姨好歹也是長輩,虧的我們還是重點高中,最起碼的禮義廉恥都不知道嗎?”
”哪個班的學(xué)生像你們一樣屢教不改?整個學(xué)校還能找得到第二個么?”
“阿姨都給我投訴過多少次了?”
“……”
原以為很快能回到宿舍,所以下樓的時候太匆忙就只穿了一件襯衫和夏天的拖鞋,11月的晚上,就算說不上三九可也稱的上寒天,所以沒幾分鐘我就凍僵在了原地。
被清哥訓(xùn)了半個小時但半個字也沒聽進去,一直在后悔下樓的時候怎么不知道抓件外套披在身上。后來陣地又轉(zhuǎn)移到了宿舍,大概是清哥看我們每個人都被凍的發(fā)抖,才大發(fā)慈悲放我們回宿舍。
宿舍里訓(xùn)的話倒是聽進去了,說讓我們每個人寫三千字檢討,承認(rèn)錯誤。
我把這些講給郭曉天的時候,郭曉天竟在旁邊差點笑暈過去。
“你們跟阿姨吵架?”電腦里的游戲還沒開,郭曉天坐在網(wǎng)吧椅子上托著腮差點笑癱了過去。
“都快要凍死了那會。”我坐在他身旁,看著電腦里正在登qq的圖框發(fā)呆。
“你們班主任真是閑的?!彼f完又在笑,真是不知有什么好笑的。
“干嘛呢?”許是見我沒有跟他一起發(fā)笑,郭曉天便斜著頭看向我的電腦。
“玩qq啊。”
“倩倩,我教你打游戲吧?!?p> “我不會。”我搖搖頭,”也不想學(xué)?!?p> “學(xué)嘛,不學(xué)怎么會。”他自己搬動椅子靠近了我,像是要手把手教我似的。
“不學(xué)不學(xué)!”我撅著嘴,不肯讓給他鼠標(biāo)。
郭曉天拗不過我,只好作罷。
但我倒是對臺球挺感興趣,所以就苦苦央求。
“一個女孩子打什么臺球?。俊惫鶗蕴斓挠螒騽偤瞄_局,故而他轉(zhuǎn)過頭,便不再理我。
看著他掛上耳機聚精會神的樣子,我內(nèi)心稍有不甘便湊近他跟前大喊:“那我一個女孩子你還教我打游戲呢!”
他依舊沒理我。
“你倆可真有意思,”魏姍姍轉(zhuǎn)過頭來笑笑,“倩倩我教你打臺球。”
“好啊,我們等會就去!”我故意放大嗓門,好讓郭曉天聽到。
“女人真是麻煩?!惫鶗蕴鞊u搖頭,仍舊沒看我。
后來很多人旁敲側(cè)擊,問我一個女生臺球為什么會打的那么好,我不知怎么解釋,只能笑笑不說話。
因為很難不想到郭曉天,那個經(jīng)常說我那么笨、臺球?qū)W了一周才拿的穩(wěn)球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