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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遲憶錄

奇遇中

梁遲憶錄 肖木嗎 3014 2024-06-11 21:55:10

  楚河示意桑榆別出聲,他放輕腳步,輕聲道:“竹心,我們別再見了。”

  “為什么?”

  竹心不明白,她明明與桑榆相處得很好,桑榆為何會突然如此。

  楚河趕不走竹心,于是說了狠話:“你寫的詞我不喜歡?!?p>  這三年,楚河與竹心相守在城外,她寫詞,他譜曲。

  楚河很喜歡竹心寫的詞,她描寫男女之情不加修飾,用詞大膽。

  每每寫到高潮,二人吹燈就寢。

  可是慢慢的,竹心不再滿足于此。

  她想要得更多,她想看面具下的楚河。

  那日,她故意將油燈放得很遠,楚河起身要去關燈時,竹心攔住楚河:“今夜可以不關燈嗎?”

  興頭上的楚河答應了,但整整一個晚上,楚河愣是沒摘下面具。

  竹心也想假裝不是故意地弄掉那個面具,但每次都能被楚河察覺。

  楚河非常敏銳,整整三年,竹心都沒能看到楚河的臉。

  后來有一日,楚河讓竹心看他寫的詞。

  竹心看完后覺得有幾處不好,就上筆改了。

  楚河勃然大怒,轉(zhuǎn)身離開。

  這一走,就再沒回來。

  竹心足足等了兩個月,這兩個月對她而言,比三年還長。

  她決定不再等,重新回到那座城。

  可是進城的時候,遠處那道笛聲愈加激烈起來,仿佛在告訴竹心,不準回去,不準回去。

  竹心點了兩壺茶,依舊坐在以前那個位置。

  小二上完茶后告訴竹心:“今日的曲作是水心仙子的《骰談》?!?p>  “新曲?”竹心尚未聽過此曲,喝了一口茶,決定聽完再走。

  小二似乎還有話想說,欲言又止。

  半晌后卻又將話吞了進去,轉(zhuǎn)身走了。

  竹心覺得奇怪,卻并未多問。

  鑼鼓響,仙子到。

  這位水心仙子彈得一手好琴,只是可惜了詞不好。

  聽了一半,竹心起身要走,小二終還是忍不住追了出來:“我認得你,你是三年前要賣書的那個姑娘?!?p>  竹心回頭看向大堂內(nèi),她在期待楚河追出來。

  她心中疑惑未解,為何視面具如命的楚河會那么輕易地卸下面具。

  還有,面具下的他品貌非凡,又為何不愿示于人看。

  暢音閣三樓,楚河翻窗時受傷了,手腕不停地在滴血。

  桑榆冷眼旁觀,已不是那個任勞任怨的小廝。

  楚河從身上扯下一塊布,隨意的纏在傷口上,然后看到桑榆沒戴面具:“你如今已將身份坐實,在京中的地位快趕上我了?!?p>  皇城都說:先有小才楚河,后有大才桑榆。

  可惜這位大才三年前封筆,不作曲了。

  桑榆站了起來,還是照樣鞠躬行禮:“先生,都是借您的風。”

  “你該還了這份恩情?!背拥?。

  “如何還?”

  楚河深知竹心不會善罷甘休,他愛竹心,正是因為太愛,所以摘不下面具。

  忍著手疼,他偏用受傷的手,將那塊焊在臉上的面具,卸了下來。

  桑榆震驚,微皺起眉頭,嫌棄的神情一閃而過,雖不明顯,卻也被楚河輕易捕捉。

  楚河習慣了,世人慣愛以貌取人,丑陋的面貌做不了大才。

  他曾頂著這張臉,在市集上高呼自己名叫楚河,世人卻以為他瘋了。

  沒人將他的話當真,更有甚者站出來說他見過楚河,楚河本人風流倜儻,玉樹臨風。

  事與愿違啊。

  眼前這張奇丑無比的臉,才是楚河真正的容貌。

  無論是第一次見還是做足了心理準備見,都會像桑榆一樣,見到的第一眼,皺起眉頭,露出嫌棄的表情。

  他楚河是皇城的大才子,高傲,不可一世,倔起來連皇上的面子也不給。

  他楚河天生丑相,不敢以真面目見人,自卑到骨子里。

  “替我愛竹心。”

  比起手上的痛,說出這句話時,心里的痛更加。

  桑榆眼珠流轉(zhuǎn),楚河三年的縱容把桑榆的野心養(yǎng)大了。

  桑榆緩緩坐下,試探地開口:“我有一個條件?!?p>  楚河又何嘗不是在試探桑榆,他原本以為桑榆不會同意,聽到回答后眼里有了希望:“別說一個,十個都行?!?p>  桑榆讓楚河替他繼續(xù)在暢音閣作曲。

  楚河答應了。

  這天,高調(diào)復出的桑先生要用新曲開嗓。

  暢音閣擠滿了人,進不來的,花了大價錢買明日,甚至后日的席位。

  暢音閣外排著老長的隊伍,都希望能聽到桑先生新譜的曲。

  竹心坐在了最好的聽曲位置,小二為其上了一壺頂好的茶。

  “竹心姑娘,這是我們老板特意送給您嘗鮮的點心?!毙《吠人频姆畛?。

  竹心微微一笑,笑意浮在表面,內(nèi)里一片凄涼。

  “點心不用,茶要上兩壺?!敝裥牡?。

  小二嘻嘻笑,還是把點心放在桌上:“瞧我給忘了,竹心姑娘向來要的都是兩壺茶,我這就去給您拿?!?p>  一壺清根,一壺春華。

  走時春華被飲盡,清根卻一滴不動,每回如此。

  鑼鼓聲起,掌事高喊:“今日桑榆先生新曲,《落妝》~”

  這是竹心跟楚河剛在一起時,竹心寫的詞。

  竹心坐的位置極佳,抬頭就能看到高臺之上,楚河戴著面具,手握竹笛。

  一曲罷,堂下鴉雀無聲。

  竹心跟著人群往外走,一直走出了暢音閣,才有客悄聲討論:“桑先生的曲好聽否?”

  那人耳根子都還紅著,連連擺手,不敢言語。

  這一曲《落妝》,讓桑榆的名聲傳遍天下。

  接著,《紅舞女》《輕薄》《腰間客》。

  一曲更比一曲放肆,暢音閣外排隊的人沒了,但大堂里仍高朋滿座。

  他們也開始戴面具,最開始是一兩個,后來,所有人都戴上了面具。

  他們肆意地笑著,感受著,記錄著。

  暢音閣也因此獲利,桑榆身價再漲,風頭之盛,勝過暢音閣所有人,也早就將那頭牌水心仙子甩出去十萬八千里。

  “竹心姑娘,桑先生想見您?!?p>  “不見?!?p>  這是小二第不知多少次傳話,每回得到的回答都是不見。

  暢音閣來的女客少了許多,但竹心還是每日必到,每次都點兩壺茶。

  但她一直不見桑榆。

  應該說,不見替桑榆唱曲的面具男子。

  那日小二在暢音閣外攔住她,小二說認識竹心,知道竹心與桑榆相識,希望竹心出面,求桑榆繼續(xù)作曲。

  她在小二的言語中得知,桑榆一直住在暢音閣,從未離開。

  那么,與她相守三年的人,又是誰?

  他不在,桑先生就不作曲了,世上哪有這么巧的事。

  小二十分為難,勸誡竹心:“如今的桑先生已不同往日,竹心姑娘要珍惜啊?!?p>  竹心長嘆一聲,轉(zhuǎn)身走了。

  “怎么樣,人來了嗎?”楚河著急問小二,看到小二身后空空如也,心里已有答案。

  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何竹心不愿見他了。

  難道是那日的話說得太決絕?

  小二走后,桑榆抱著一箱子黃金走進房間。

  “這是你這個月的分成?!?p>  桑榆眼里變得只有錢,那雙充滿欲望的眼睛根本看不見楚河的失落。

  桑榆根本沒有把追求竹心這件事放在心上,楚河氣憤,揮手之間,黃金撒了一地。

  桑榆不怒反笑;“奇了怪了,先生曾經(jīng)可是最愛銀子的。”

  如果當日沒能在暢音閣作曲賺到錢,楚河就會跑出去找別的路子,總要賺到錢才算數(shù)。

  “對了。”桑榆一邊撿地上的黃金,一邊說:“下月咱們得去皇城,有人花了大價錢,要聽《腰間客》?!?p>  “我不會去的?!?p>  桑榆愣住,手機還拿著一塊黃金,看了兩眼,輕聲笑了。

  他將黃金放在地上,起身緩緩走到楚河面前:“真想看看竹心見到你面具下的臉,表情會是什么模樣?”

  曲中人聽曲,畫中人看畫。

  聽說桑榆一曲名動皇城,被公主奉為座上賓。

  一時之間,民間流言紛紛。

  桑榆的名聲早在暢音閣里就變了味道,大家明著不說,暗地里誰不揶揄兩句。

  世人都不拿他跟楚河比,都說楚河才是真正的大家,而桑榆,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唱污詞兒的角兒。

  當今皇后得盛寵,公主乃她所生,自然同樣得寵,而且那寵愛還是獨一份兒。

  這流言剛傳進宮中,桑榆就被抓了。

  竹心聽聞消息后,緊趕慢趕,來到皇城逮到人就問:“桑榆死了嗎?”

  被問者皆沉默。

  有一稚童拉扯竹心的裙角,悄悄塞給竹心一張紙條。

  紙條中只有簡短二字:楚河。

  竹心不明其意,但聽聞楚河在京中有府邸。

  她一路問,一路找,終于找到了楚河的宅院。

  “你誰啊?”看門小廝見竹心衣著樸素又凌亂,沒給好臉色。

  竹心將紙條遞給小廝,慌忙問:“桑榆呢,桑榆呢?”

  小廝聞聽此名,嚇得魂不附體,推了竹心一把:“誰是桑榆啊,不認識,滾開!”

  竹心不甘心,死死拉住小廝的衣裳:“桑榆死了嗎?作曲的那個桑榆死了嗎?”

  小廝作勢要一腳踢在竹心身上。

  “住手!”一位白衣女子呵斥小廝:“有客至為何不通報?”

  小廝沒理,垂頭認錯。

  “你可是竹心?”

  “是。”

  “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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