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神明的預(yù)言(3)
黎夜本想打開車門一探究竟,可一時間突如其來的巨大風力壓得他拉不開,門像被死死焊住。
他驚訝的看向外面,遮住天穹的巨大沙塵暴推了過來,方圓幾百里無一幸免,忽然間看到什么,連忙用右臂擋在身前。
‘砰’地一聲炸響,車子狠狠震了一下,旁邊突兀出現(xiàn)巨大的深坑。
過了好一會,確認安全后,黎夜緩緩放下手臂,眼神遍布血絲驚恐,驚訝地車窗外的深坑,他嘴唇顫顫巍巍蠕動,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直徑的一米巨大冰雹靜靜躺在沙坑里,落在戰(zhàn)地越野車旁邊不到三米處,這次他真的無限次接近死亡。
要是降落在車頂上,估計自己就得躺著椅子上,砸出一大堆新鮮的西紅柿汁,咽氣都沒功夫。
“天上居然落在驚人的大塊冰雹,離譜?!崩枰固痤^看窗外,皺著眉頭越發(fā)覺得詭異,“活了那么久,冰雹可從來見過那么大一塊,難道真是他們觸犯了不該碰的底線,躺在這里千年的神明,懲罰我們這些擅自闖入者嗎?”
此時,外界狂風暴雨般的冰雹、雨水、和漫天黃沙肆虐。
明明下午四點鐘,天卻黑得,透過重重雨幕,沙塵暴的力量恐怖至極,車大搖大擺擺在沙塵暴里,試圖以螳螂擋車之力存活下去,盡管希望渺茫。
黎夜虛脫的躺在椅子上,鋪天蓋地的恐懼感包圍了他,嘴唇顫抖著,他閉上眼睛養(yǎng)精蓄銳,開大了音樂企圖掩蓋風雨聲,但事實往往事與愿違,這只會讓他心情更加煩躁,不安的心時時刻刻不抨擊著他。
“局長,夜如他們……”黎夜在使自己心情平靜后,想了很久,又給那個老頭子撥打一個電話,“沙塵暴來了,戰(zhàn)地越野車裸露在樓蘭遺址上,但我還沒見到他們,是不是中途遇到了什么不測……”
“你再等等,我也聯(lián)系不上,放寬心,車是特制的,你放心,不會有問題,等你們回來我讓你參加【斬首行動】……”局長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話就掛斷電話。
這種不著邊的話他聽得很多,局長也不是真的忙。
局長在一定程度上和他父母一樣,總愛講這類廢話。唯一不同的是,他待在神控局局長身邊比父母身邊久。
上一次的記憶很模糊,費盡腦汁想,腦海像老式手搖放映機回放畫面,大概率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真好笑,比我父母還父母,死在這里也算了。”黎夜心里很煩。
他突然間不太想給父母發(fā)個告別式的煽情短信了,不值得。
或許那兩人壓根沒記住有個兒子,純屬意外罷!
丟在華夏,自個跑在世界各地執(zhí)行屠神任務(wù),黎夜看到他們的照片,媽媽挽著爸爸的手臂笑意濃濃,西裝配紫色高雅晚飯,身后是一個看似不俗的晚會。大概率是一場名流間的聚會吧。
為什么無趣的要去打擾別人呢?
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在參加晚宴,捧著紅酒杯子跳探戈舞的時候,有個兒子在雨夜里睡不著,撫摸泛黃的小時候的全家照。
“他們是超凡者,肩負守護人類,屠神的任務(wù)。”這是局長大人說過的最多的一句話,他聽得耳朵起老繭。
他們什么時候真正關(guān)心過自己?不過是靠外人在自己面前美言幾句罷了。
外面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車門被輕輕叩
叩響。
“誰?你們是誰?”黎夜驟然睜開了眼睛,隔著沾滿雨水的車窗,天黑得可怕,他只看到有幾道黑影站在外面。
愣了一下,黎夜狠狠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一時竟忘記了正事。
他顫栗的伸手想打開車門,手忙腳亂好久也打不開,門紋絲不動。深吸了一口氣,使力拉開了門。
暴烈的雨勢趁機而入,雷聲不斷,在大雨潑瓢中站了十幾個‘落湯雞’。
其中,黎夜很清楚看到自己的隊員,夜如明和九江,和一群外國人。
唯獨少了云辰。
“我們先上車再說?!币谷缑鞔蚱屏顺聊?。
車足夠塞進這些人。車內(nèi)和車外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外面的人間煉獄,在車里是天堂,但同樣意味著死亡,不過是保留最后一點體面的尊嚴罷了。
這根本抵擋不住沙塵暴,它的威力足夠摧毀一切。
“把空調(diào)打開?!标P(guān)上車門,夜如明大口呼吸,指著那幾個嘴唇發(fā)紫的外國人說,“他們剛從近百米的地下暗河潛上來,有低溫癥的危險?!?p> 黎夜‘哦’地搪塞了一句,手忙腳亂打開空調(diào),溫暖的氣流充斥車內(nèi),和外面的寒潮來襲格格不入。
他有些惆悵的望向車窗外,黑壓壓如一支大軍來伐,雨水中看不清遠處的低矮山巒,樓蘭遺址成為一個吸水海綿。
“我們必須,盡快的離開這里,死神在敲門,警鐘已經(jīng)降臨敲響,沙塵暴的威力不言而喻,也就是說把所有人的性命交給他,用時間來一場生命的賽跑!”那個滿頭亂蓬蓬的外國人嚴肅地低吼,滿嘴蹩腳的普通話,倒顯得略微滑稽。
博古拉深情看向他,不止是他,車上所有人一齊將目光齊刷刷注意駕駛座上的少年。
“交給你了……”夜如明眼神毅然,語氣更為堅定。
“我?”
“沒錯,北斗導(dǎo)航還有用吧?我們現(xiàn)在需要你,在被沙塵暴迫害之前,帶領(lǐng)我們走出樓蘭遺址?!?p> 黎夜頓時慌了,反倒拘謹了,呆呆地看著這幫人,一時竟有種救世主就是我自己的錯覺,于是苦笑回應(yīng),“不是,能用是能用……可,可你們不要對我有過多期望,別太指望我,搞得以我為主一樣,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多余的,不論是生活或者工作?!?p> “既然局長選擇你,神控局選擇了你,那就不會有錯?!币谷缑饕荒樀膶捫?,松垮的癱下來靠在椅子上,疲倦的松了一口氣,“趕緊離開這里吧,沒看到車上還有傷員們,超凡者不是神明,他們有患上低溫癥的可能,隨時有生命危險?!?p> 黎夜點了點頭,啟動引擎,低沉如野獸的咆哮聲發(fā)出,他想了想說,“云辰呢,他沒有和你們一起出來嗎?還是負責墊后的成員,他進入神控局沒多久,實戰(zhàn)經(jīng)驗并不豐富,也要執(zhí)行這么危險的任務(wù)?”
“他……可能出不來了?!币谷缑鞒聊?,“在營救行動中,他為了救一名潛水女隊長,被卷入漩渦里,那水底有處被掩埋的祭壇,神明為了懲戒闖入者,發(fā)動了機關(guān)暗道,具體是祭拜那位古神我們也不清楚,很遺憾失去新成員,我們估計要拋棄他,為了其他人能活著?!?p> “那個女孩叫卡捷琳,”博古拉淚流滿面,目光鎖定窗外黑壓壓的地域,情緒低沉補充說,“她是個好孩子,在諾克薩斯學(xué)院成績優(yōu)異,打破老家伙們天賦第一的悖論,用刻苦的努力博得所有人的掌聲,可惜她為了屠神的終生夙愿,生命定格在二十二歲的春天,將止步在華夏土地上?!?p> “所以我們會放棄他們,讓他們死在這里嗎?”黎夜抿了抿嘴問。
夜如明愣了一下,重重點頭。
“關(guān)乎神明的行動中,又要死人果然還是要放棄別人嗎?”黎夜看著他‘哦’了一聲,表現(xiàn)得漫不經(jīng)心,心里卻默默的在想。
他轉(zhuǎn)回頭,把手放在方向盤上,雨刷瘋狂的擺動,前車窗模糊不清。
他看不清何為超凡者的未來,是在和神明對抗的路上走向死亡,還是一步步被力量和權(quán)力蠶食?
這世界,真殘忍吶。
車剛準備開走,挪了十來米,黎夜卻突然按住剎車。
巨大的慣性下,所有人的頭重重砸在椅子上。
“怎么了?”夜如明問。
黎夜指著前面,微微皺眉。
“你看到了什么?”九江感動不對勁,便問道。
“那有個人,”黎夜在沉默中爆發(fā),吼著說,“那片黑暗中,有個人……不,準確的說是有兩個人,我看到有兩個人正朝我們走來!”
“你是不是看錯了?”九江十分懷疑,和夜如明互相看了一眼,又對黎夜問,“莫非是污穢?這里也有污穢?”
車內(nèi)忽然緊張了起來,他們倒不是因為害怕,只是在沙塵暴的威脅下,不想過多耽擱時間,畢竟時間一分一秒的,在這里多待一秒都是對死神的嘲諷,時時刻刻都和生命做賭注。
“是他們!”黎夜搖了搖頭,不可思議地說,“好像是他,是云辰,他還背著另一個人?!?p> “竟然真是他……”看清雨中的人后,夜如明陷入沉思,“他竟然做到了,能從神明懲戒中掏出來?!?p> 同行的諾克薩斯勘測小組,高興難以掩面。
雨如盆潑,那個黑影走過來,車窗被輕輕敲響。
“歡迎歸隊,云辰?!崩枰勾蜷_車門,對他笑著說。
云辰渾身濕透,身上還是潛水服,掛笑容的臉上略顯蒼白,剛把卡捷琳輕輕放進椅子上,自己眼簾垂落,就身子一歪重重倒進了車里。
“云辰!”黎夜著急地喊了一句。
“他待在水時太久,得了低溫癥。”夜如明看了一眼,得出結(jié)論,“開好你的車,把我們安全送出樓蘭遺址?!?p> 黎夜笑了笑,握著方向盤的手很穩(wěn),他心安了不少。
他不可不想面對一個個隊友,平白無故死在自己面前。
“坐穩(wěn)了,先生女士們!”黎夜深吸一口氣,猛踩油門。
沙塵暴正在肆虐樓蘭大地,璀璨出一道道傷痕,正好輪胎的一條駛向遠方痕跡相同,天地間沒有了光,只剩孤零零行走中的車子,逆著風雨遠離危險,拼命地向前奔跑、尋覓方向。
他們正在朝著最近的城市駛?cè)?,將在未來幾個小時內(nèi),回歸專屬于都市的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