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男人凝滯了神色，遲遲未取過案幾上的茶盞，這恭敬俯身的女孩又微揚(yáng)起了嘴角…..
“論…..端莊持重，茶茶比不上王妃娘娘?！?p> “較容貌才華，茶茶不及狄側(cè)妃娘娘…..”
“但…..”
“茶茶無論行任何事，做任何決斷，皆果敢無畏，更不懼蜚語流言?！?p> “都說….人生的幸福取決于自己…..”
“在這點(diǎn)上，茶茶……”
“興許強(qiáng)過任何女子。”
女孩抬眸的一瞬間，畢露的鋒芒落入了男人幽幽的眼簾中，他緩過心中隱生的詫異，似有破夢(mèng)而醒…..
見元儼緩過神，仔細(xì)打量上自己，女孩露出了喜不自勝的神情。
“茶茶……”
“與姐姐們不同，茶茶自幼戀慕王爺，更將王爺對(duì)眾生的寬宏仁德，對(duì)濁惡的錚錚鐵骨視作畢生信念?！?p> “若是能追隨王爺左右，令青衿之志，履踐致遠(yuǎn)…..”
“茶茶此生…..亦…..”
“了無遺憾……”
輕描淡寫的字句從那淺櫻色的唇中輕啟而出，其份量卻重負(fù)在了此刻沉默不語的屋中人的心上….
元儼回味著女孩的珠璣字句，漸溫和了神色…..
“丞相大人…..”
男人流轉(zhuǎn)目光，看去了此刻一臉誠(chéng)惶誠(chéng)恐的榻上老者。
“這相府中的女子…..”
“在生性好強(qiáng)這點(diǎn)上，可謂是青出于藍(lán)…..”
男人懶懶地抬起目光，徜徉著調(diào)侃的笑容，而這笑卻讓王旦惶恐地低眉頷首了起來。
“而勝于藍(lán)吶……”
男人滿面盈笑，又將目光收回了知茶的周遭。
“令媛若為男子…..”
“可謂…..個(gè)個(gè)是棟梁之才…..”
男人喜怒難斷的話語讓王旦頻頻搖頭，他滿目擔(dān)憂地看去跪地不起的小女兒，只覺得因?yàn)樽约菏栌诠芙?，竟未察覺到這貪玩的小女孩不知何時(shí)，已懷抱了如此深藏不露的野心。
“茶茶…..”
他竭力作出和顏悅色的神貌，語重心長(zhǎng)地開了口：
“你今日…..”
“是怎么了？”
那不可信的質(zhì)疑落入女孩堅(jiān)韌隱忍的垂眸中，卻絲毫未讓其動(dòng)搖……
“可是…..有誰與你說了些什么？”
老者面色憂重，向這小女兒淺淺試探了起來。
只見知茶不動(dòng)聲色，只生生挺著執(zhí)案的瘦弱手臂…..
“茶茶……”
“此事，并非爹不同意…..”
“只是你，今年方過十六…..”
“談婚論嫁之事，爹覺得….還為時(shí)尚早了一些…..”
至親一如既往的說服讓女孩微蹙眉頭，眼里似有甚多不屈….
“這番話…..”
“數(shù)年前…..父親便如此說過?！?p> 女孩淡漠著神色平靜地開了口。
“只是…..”
“長(zhǎng)姐入王府之際，方滿二十?！?p> “而如今，鶴兒姐姐亦不過年長(zhǎng)茶茶三歲?！?p> “為何…..姐姐們可以，而茶茶…..”
“卻不可以？”
女孩的厲目抬進(jìn)了王旦的眼中。
“此事，既然…..”
“茶茶向親王殿下開了口?！?p> “同意與否，父親…..”
“得先問過王爺?shù)囊馑肌！?p> “方….再做定論?！?p> “不是嗎？”
女孩娓娓低語著，隱潤(rùn)的目光卻未有一絲轉(zhuǎn)移。
“這…..”
女孩的接連辯駁讓王旦一時(shí)間陷入了語塞。
“今日…..”
“茶茶的心意已決?！?p> 女孩向元儼俯回了身子，恭敬之態(tài)未生一絲松懈…..
“殿下…..”
“是娶姐姐……”
“還是…..”
“娶茶茶…..”
…..
“最后還請(qǐng)您…..”
“再做考慮….”
“慎重決斷…..”
眼前的女孩身材嬌小玲瓏，但其過人的膽識(shí)卻讓男人心中隱生感慨…..他惘然了神色，就著窗臺(tái)下夕陽的余暉，又將思緒翻去了久遠(yuǎn)的回憶中……
…..
“元儼，你的夢(mèng)想是什么？”
坐于鯉塘邊的身邊人向自己轉(zhuǎn)過了笑意盈盈的面龐….
“夢(mèng)想？”
那時(shí)的自己成長(zhǎng)于父母的庇佑中，只知一味苦讀圣賢書，對(duì)這些逸脫常規(guī)、天馬行空的幻想并未多敢有肆意的想象。
“夢(mèng)想?yún)取?p> “大約是希望這天下太平盛世，百姓豐衣足食……”
那時(shí)的自己不甚懂得世間事，只覺得自己若堅(jiān)守是非分明的道德仁義，便能實(shí)現(xiàn)這世間所謂的人生理想，卻不曾想未來的一天，自己的這雙立誓執(zhí)握清風(fēng)的手，也會(huì)沾染上污穢不堪的血跡…..
“那懿兒你呢？”
那個(gè)不知愁滋味的少年恍然間溫柔地回問了起來。
只見女孩站起了身，似不懼這宮墻中的繁縟束縛，將石頭遠(yuǎn)遠(yuǎn)地投進(jìn)了池塘，石頭在塘面上接連劃過了三道弧度，女孩興奮地轉(zhuǎn)過了頭…..
“懿兒…..”
“懿兒要做王妃！”
女孩似有開玩笑般，嘴角揚(yáng)起了驕傲的弧度。而少年沉靜的心卻仿佛被人揪住，瞳色微有隱擴(kuò)…..
“懿兒…..”
“想陪著殿下，伴殿下左右！”
“懿兒…..與殿下一樣，愿懷青衿之志，履踐致遠(yuǎn)…..”
那女孩遙望著自己的兩汪墨瞳泛著粼粼碧色，那時(shí)的自己，只覺得這目光熠熠生輝，泛著灼灼華色。卻不曾想到，后來的后來…..
這驚鴻一瞥卻成為了人生里最為苦澀的告白….
…..
“后來…..”
虛無的回憶撥開云霧，漸漸讓男人從重靄中清醒了過來……他長(zhǎng)吁了一口氣，恍過了深邃的目光…..
一瞬間，女孩手執(zhí)的案盤上，置于茶盞旁的一支結(jié)滿了骨朵的茶枝吸引了自己的目光…..
在屋中眾人的注視中，他伸出手、取過了那根茶枝，撫于手中，垂目思慮了起來……
“待再過數(shù)月，也到了…..”
“婆娑鬢華，丹相映渥的時(shí)節(jié)了……”
男人的指尖撫弄著這碧綠的枝葉，微微釋然了神色。
“這茶…..”
“恕本王今日…..無法品飲?！?p> 他柔和凝神道，而女孩的垂眸卻瞬籠上了黯然。
“不過，這茶枝…..”
“倒很是別致。”
“本王…..”
他向女孩抬起了淡然雍容的目光。
“可否收下？”
一瞬間，這男子曖昧的垂憐讓知茶微紅了臉龐，心中疑惑地半喜半憂了起來…..
“王…..”
她輕輕放下了執(zhí)案的手，向元儼投去了楚楚不解的目光。
“至入秋…..”
“姑娘可否…..”
“給本王一些時(shí)間？”
話已至此，這推延之辭在這風(fēng)雅之人的口中，可謂委婉柔和。知茶惴惴不安地猜測(cè)著他的心中所想，又怕自己再糾纏下去，這心上人會(huì)生出反感…..
“茶茶…..茶茶明白了。”
女孩一禮，站起了身。她將手中的案盤默默置去了桌上，又竭力收斂悲色，若無其事地收拾起了桌上的東西….
女孩一邊收拾，一邊微有失落地將手中之物一一轉(zhuǎn)交于身旁侍女韶華的手中……元儼的目光溫和地看了看知茶，接而又若有所思地落去了那滿臉惶恐的小侍女身上…..
…..
回府的途中，夕照盡落于天邊，遼闊的天空漸漸黯淡了下來……范鄂點(diǎn)燃手中的燭燈，照去元儼的腳下，一邊不解地向其詢問了起來。
“王爺，您可真…..打算娶那三姑娘？”
元儼怔了怔神色。
“這需看丞相大人的意思?！?p> 他停下腳步，俯身踏上馬車，話語間多有對(duì)侍從的搪塞。
“但是王爺，若是丞相大人應(yīng)了這門親事。您…..您這…..”
“您對(duì)那姑娘，可是動(dòng)了真情？”
侍從不知所措地試探著他的內(nèi)心所想，只覺得更不解了起來。
元儼手揭車簾，只沖這親信浮了浮笑意。
“欣賞甚過于喜歡?！?p> 男人的目光里透過了絲絲睿色。
“她膽識(shí)過人，機(jī)敏伶俐。倒讓本王想起一個(gè)人。”
“這….這人是…..？”
卻是自己大膽的追問還未盡出口，這尊貴之人卻徜徉著笑意一手放下了車簾，簾幔的流蘇隨著馬車的啟程左右晃動(dòng)了起來，深靄下馬蹄聲響起，此刻的車內(nèi)一時(shí)間卻歸為了沉寂…..
…..
夜晚的元燕殿內(nèi)，朦朧月色籠罩著桌臺(tái)，又爬上了瓷瓶中孤零零倚斜的茶枝…..床榻上坐著的男人目光若有凝思，片刻后又回落去了枕褥上。
今夜他令侍女皆退去了屋外，房中只剩下了自己孤身一人。此刻坐于夜色濃稠的寬敞屋內(nèi)，方難得了這冥想放空的時(shí)刻……
枕褥上，床頭栓鎖的檀木盒子雕琢甚為精美，他于榻邊抱手閉目片刻，接而又緩了口氣，如往常一樣取過那盒子，輕輕將其打開，垂目于了盒中那綢布之上，一對(duì)扣著流蘇，鏨刻花枝的金如意上…..
即便是相愛之人，彼此所懷抱的感懷也是無法完全相通的。人心是一處巨大的溝壑，深藏了太多不可言說的秘密。至始至終，只有這份孤獨(dú)，方可伴隨著人終老，接而被那人帶入它界…..
“那時(shí)的我，并不完全懂得這些道理，只一味沉浸于情愛與欲望之中，甚至在一次次的身心交融中無所節(jié)制地向他（她）索求著愛意，以幾近毀滅的方式慢慢地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這人世間，情恩能抱得幾許？”
“而愛…..究竟又是什么？”
沉溺于悲事中的女孩抬頭看去了窗臺(tái)外那輪明月，發(fā)絲落去肩頭，露出了光滑圓潤(rùn)的臉龐。這臉龐目光含淚，神情惆悵，又漸漸與那仰望于夜空的男子側(cè)臉無形中重合在了一起…..
…..
時(shí)光的腳步不會(huì)停歇于人們的悲歡間，轉(zhuǎn)眼間秋風(fēng)四起，不知不覺已到了郡主生辰家宴的前日。
“唉，這幾日可是忙壞了！”
元燕殿內(nèi)，楚云一邊打掃著院子，一邊和身邊二三女孩抱怨了起來。
“是吶，狄娘娘即將臨盆，而允珠郡主這會(huì)兒正值需要人手的時(shí)候?！?p> “我們吶，兩頭跑著，這日子度日如年，可真是力不從心?！?p> 文星應(yīng)和著楚云的話，垂下了無可奈何的神色。
“唉，楚云姐姐，你聽說了沒？”
“聽聞蒼南齋的那位…..要出家了?！?p> 一旁的小侍女接過了話，貼近了楚云和文星身側(cè)道。
“蒼南齋…..？”
楚云皺了皺眉頭。
“可是明舟姐姐？！”
似突然回想起什么，眾人驚愕之余面面相覷，又不由得陷入了那夜慘痛的噩耗中。
“她一直跟著那位不受寵的娘娘，也是可憐人……”
侍女們彼此喃喃嘆息了起來。
“這會(huì)兒，本是生辰喜賀之時(shí)?！?p> “而她倒是了無牽掛地打算離開了…..”
“在她心里，一定也將這些事兒都看開了吧?！?p> 長(zhǎng)吁短嘆中，大家靜默了片刻，又各自做起了手頭活。
“唉……不過…..這幾日我倒瞧見那蒼南齋的院子里移去了許多植樹，重新修葺了一番。”
“可是王爺不愿睹物思人？！”
一旁的文星不在意道。
“聽說院子里移栽了許多茶樹?！?p> “茶樹？”
楚云抹去額頭的汗珠，不解地抬起了頭。
新來的小侍女神色熠熠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入秋后，很快就是茶花的時(shí)節(jié)了?！?p> “雅人韻士都愛擺弄些花花草草，何況王爺這般別具情致之人，你瞧我們這府里，景深水流的，多一看處也不是稀罕事?！?p> 文星只當(dāng)作平常事，自顧自地念叨道了起來。而此刻眾人皆未有多想，大家又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做起了事。只有楚云眨了眨眼睛，似有些走神…..
就在院中侍女議論紛紛之際，從院外徑直而來了一位熟悉的身影。
“鴻音姐姐？”
小侍女們熱情地向這掌事大侍女招呼了起來，而鴻音卻懶得回應(yīng)這些工作之際有幾分懶散的小姑娘們。她走進(jìn)院中，正準(zhǔn)備往房門走去，眼尖的楚云看見了侍女雙手中緊抱著的盒子，不由得好奇了起來。
“鴻音姐姐，你瞧，我們這月伺候小郡主，王妃娘娘可是破例給我們漲了月例。”
楚云笑意盈盈道。
“這不、馬上就要月底了…..”
“您今天可是去取了大家伙的銀子？”
侍女巧妙的試探只讓鴻音甚是沒好氣，她神色焦慮，停下了腳步，又無奈嘆了口氣。
“這離月底還有數(shù)日，你們急什么?！?p> “該分給你們的，自然一分也不會(huì)少。”
她頓了頓神色，又對(duì)這些女孩們投去了微有無奈的余光。
“明日郡主生辰，我去榮文院…..不過是受王爺之命，去取了郡主的生辰賀禮。”
“賀禮？”
大侍女微有驕傲的神色落在了圍觀而來的侍女們身上。
“啥賀禮？姐姐您也給我們開開眼唄！”
文星放下了手中的掃帚，與眾人好奇地圍去了鴻音身邊。
無奈自己開了口，鴻音瞧了瞧眾人皆投來了好奇的目光，只得半推半就、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手中的盒子。
霎時(shí)，一支扣著流蘇，鏨刻花枝，巧奪天工的金如意落入了圍觀之人雙雙驚嘆的眼中….
“哇、這、這也太美了！”
“真是巧奪天工！！”
“這宮中的寶貝我也瞧過不少，這般精美的東西還是頭一次見！”
“是吶！鴻音姐姐，這、這就是給允熙郡主的賀禮？！”
“允熙郡主乃是太子胞妹，往后太子即位，這身份自然更為貴重，王爺重視，自然是情理中了！”
“不過話說回來，那榮文院竟然收著這么珍貴的寶貝？”
“你這就不知道了，那榮文院緊臨宮中藏庫，這其中所藏，可不比宮中少?！?p> “噢……？”
“我和你們說…..”
就在女孩們此起彼伏著驚嘆之聲，七嘴八舌地議論之時(shí)，那滿承著眾人矚目的木匣卻被持盒人滿臉無奈地重重地合上了。
女孩們停止了議論，抬起了戀戀不舍的目光。只見鴻音微嘆了口氣，流露出了幾分煩躁的神色。
“可看夠了？”
她居高臨下地凝了凝眾人的目光，又將那盒子小心地抱進(jìn)了懷中。
“我這還要趕去復(fù)命，你們…..”
“也別閑著。”
這一記沒好氣的提醒入耳，侍女們方醒過了神色?？粗谴笫膛聊瑹o言，身影裊裊遠(yuǎn)去，新來的小侍女一臉茫然地皺起了眉頭。
“怎么，敢情這又不是給她的賀禮，我們瞧瞧而已……”
“何必如此不情不愿的…..”
…..
“好了好了?！?p> 看著侍女們嘟噥不滿，楚云和文星瞬滿臉堆笑，安撫著女孩們的情緒，又繼續(xù)做起了手中的活。
“人家好歹是王爺?shù)膬?nèi)侍，與我們身份有別?！?p> “她不樂意，也情有可原?！?p> 楚云掃著院中落葉，意味深長(zhǎng)地念叨了起來。
“楚云姐姐，文星姐姐，我們平日瞧你們與那余鴻音有幾分交情。這是怎么了？連你們…..”
“對(duì)她…..也？”
…..
“我、我們吶…..”
楚云尷尬地笑了笑，停下了手中的動(dòng)作，目光似閃過了一絲淡淡的彷徨。
“唉，我說我們這活要做到什么時(shí)候？”
“你們可趕緊著些吧?！?p> 文星搶過楚云的話，一臉正色地插上了腰。
“哎，哎…..但是…..”
小侍女們雖滿心躇疑，但礙于這年長(zhǎng)侍女的不滿漸生，幾人自然不敢再試探下去。只得喃喃著不滿，不情不愿地閉上了嘴，繼續(xù)起了手中落下的活。
…..
鴻音小心翼翼地推開了元燕殿正殿的房門，屋內(nèi)異常的安靜讓女人漸緩了腳步。她走至那寬敞的床榻邊，環(huán)顧去四周，此刻香爐中熄滅的香根、榻上疊放整齊的被褥，桌上擺放成列的筆毫，一景一幕映入眼簾，女人不禁明白了今夜這男人大約又去了漣珠院…..
她垂手放下了手中的木盒，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猶豫在半空的袖籠中如蔥指尖猶豫漸出，緩緩地揭開了木盒的盒蓋……
綢緞上那貴重的物件露出了耀目生輝的一角，這溫潤(rùn)微光落入了女人的垂目中，不知何時(shí)，那俯看的瞳孔中竟透出了無言的憧憬和感傷…..
…..
片刻后，就在女人安置好那物件，匆匆整理好衣衫回身合上房門之時(shí)，漸深的昏暗屋內(nèi)，一襲寢衣的影子透過墨山屏風(fēng)，抱著手幽幽地踱了出來……
男人的目光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著那女子離去的方向，入鬢長(zhǎng)眉下，一雙長(zhǎng)眸漸透出了泠冽淡漠的瞳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