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的話讓寂靜的周遭陷入了一片紛雜的議論,下人們交頭接耳的余光透過夜色襲來,使得俯身跪地的女人垂下了頭,一陣滾燙涌上了眼眶……
“墨竹姑姑…..”
鴻音淚眼婆娑地仰面而起,上前抓緊了侍女的裙裾。
“您、您是不是弄錯了?”
“那如意,我確收于元燕殿中,怎會…..”
“怎會在我、我的房中?”
她滿臉惶恐地急切解釋著,甚是措手不及于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片刻的沉寂后,墨竹鄙夷地扯開了鴻音手中的裙裾,只向席中的男人回正了顏色…..
鴻音無助的目光惶恐地移去元儼的身上,只見男人揭開覆于如意上的綢布一角,接而順手將綢布重新蓋上,一雙深邃長眸向自己投來了若有所思的打量…..
“王爺…..”
腦海中的一片空白交織著無盡恐懼,女孩回憶起漓畫的勸告,回憶起了自己多年的一廂情愿,痛徹的心扉中漸失去了向眼前人解釋的氣力,她欲言又止,只任不屈的淚水決堤而下……
“余鴻音,你可知罪?”
元儼審視著女孩似有醒悟的神色,接而調(diào)整了坐姿,壓低了聲音,故作凝眉正色道。
見鴻音咬唇流淚、怔怔不語,這渾身傲意的男人抱上手,避開她卑屈的目光,已無多耐心地理了理袖口….
“既然….”
“此人已默認所犯….”
….
“來人…..”
…..
“把她給我?guī)氯??!?p> 男人垂眸輕側(cè)下,口中的命令甚是輕描淡寫。那瞳中滲透的悅意更讓失神的女孩輕緩了過來…..她怔怔而望那威厲的抬眸,只能將求助的目光移去了那王府女主人的身上。兩側(cè)兵卒領(lǐng)命而來,眼看著就要將自己拉扯起身,女孩全力掙脫了束縛,匆匆跪行去了蓉煙腳下…..
“王妃娘娘、郡主殿下!”
“此事事出有因,奴婢、奴婢是冤枉的…..!”
“還請你們、請你們?yōu)榕咀鲋鳎瑥夭榇耸?,還奴婢清白!”
“王妃娘娘,郡主殿下!”
“鴻音,鴻音知道自己錯了…..”
“鴻音本不該貪慕虛榮,鴻音不該,不該有非分之想!”
…..
“還請您…..請郡主…..”
靜寂無聲的庭中,女孩泣不成聲、追悔莫及。
見母親微顫眉心、似有躇疑。允熙蹙眉搖了搖女人的手臂,沖她一臉焦急地搖了搖頭……
“母親…..”
“此事經(jīng)這侍女一人之手,如今又只她一人執(zhí)言,我們?nèi)绾文苄???p> “何況如意在她房中尋得…..已人贓俱獲…..”
“若非她所為,難道說是有人嫁禍于她不成?”
蓉煙握上允熙的手,方想開口說些什么,只見此刻墨竹疾步而來…..一陣窸窣耳語后,那猶豫的女人漸收憐憫,漸而掛上了凝重瞳色…..
“余鴻音…..”
她沉著臉喚過了眼前人。
“今日如意被竊,加之傷害郡主之事,你本已難辭其咎。”
“我卻沒想到,你…..”
“你受王爺?shù)男湃危瑘?zhí)管府中賬務(wù)。怎……”
…..
“怎可如此有持無恐,貪容慕利?!”
震怒有余、女人絲絲不可置信的疑惑游走在侍女動容隱動的瞳色中,鴻音微啟著唇口,一時間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混亂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了那些荒唐的決定……
“當初…..”
“我為了家中人的索求而動了挪用府中開支的心思……”
“只是我雖……”
“那些金銀,我…..”
“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全部查漏補缺了…..”
“難、難道…..但、但為何她…..?”
“難道…..是王爺…..”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回過神色,抓緊了最后一刻希望,又緊緊拉上了蓉煙的裙裾。
“奴、奴婢不知、不知娘娘您這話從何說起?”
“府中增減收支之事,并非奴婢一人所做,而文榮院的賬目,邢、邢先生…..每月、每月亦會詳盡過目。”
“奴婢不知這樣的流言如何傳出…..”
“娘娘、娘娘若是心中有疑,大、大可請先生帶上賬目來此對質(zhì)!”
蓉煙不語,抬眸看去了一旁的墨竹,墨竹無奈地搖了搖頭。就在兩人眼神交匯之際,一旁的漓畫見主仆兩人面不改色,慌忙俯下身道:
“王妃娘娘,奴婢雖曾在王爺身邊做事,但與鴻音妹妹乃是同鄉(xiāng),更是多年舊相識…..”
側(cè)目去這昔日好友,想起她的種種難言苦楚,侍女的心扉不禁徹痛…..
“論人品論脾性,沒有人比奴婢更了解余妹妹……”
“鴻音性子雖烈了些,但在奴婢看來,卻絕非會犯下如此糊涂行徑之人?!?p> “王妃娘娘…..墨竹姑姑…..”
“奴婢……奴婢愿以性命擔保,此事絕非鴻音所為,而府中賬目若有疏漏,也應(yīng)…..”
“也應(yīng)是哪里有了誤會……”
…..
“誤會?”
墨竹沒好氣地打斷了漓畫的話,俯看著她不知所措的目光,只面露譏諷,向一旁的重重人影處看去,與那有備而來的來人鄭重其事道:
“邢老先生。”
“聽聞您方才為了此事特意前來…..”
“現(xiàn)在可請您出來,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大家道清楚?”
侍女盛氣凌人的目光劃過漓畫愕然蒼白的面龐,這面龐轉(zhuǎn)去一旁,只見持刀兵卒左右側(cè)開身,火影搖曳后,顫顫巍巍的老者已被送入了眾人焦灼的視線中…..
這老者走至鴻音的身邊,恭敬地跪下身,向著庭中尊貴之人們予以一禮,接而便手撫于地,目光緩緩落到了席中兩位姑娘的身上…..
“邢先生…..?”
鴻音睜大了淚目,漓畫亦投去了錯愕的目光,而那老者卻一改往日的溫和,避開了兩人的注視,只回正神色,向那尊貴的女人垂下了沉重之色。
“回王妃娘娘?!?p> “今夜之事…..無論是如意之事,亦或府中賬目疏漏,不僅是余姑娘,老身……”
“老身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p> …..
“先生?!”
老人的反常讓漓畫覺察到了異樣,她凝眉而望這曾授與自己禮儀學(xué)識的長者,只覺得有些物是人非的恍惚…..
淚水涌上眼眶里,她想說些什么,卻如鯁在喉,模糊不可聞耳邊話…..
“娘娘也許不知,余姑娘家中有一長兄,好賭成性,揮霍無度。”
“此人與其父母多次威逼利誘余姑娘,令其往家中送金送銀,在得知余姑娘成為內(nèi)侍后,更變本加厲,三番五次向其索要好處…..”
“我雖知曉此事,但念及這丫頭家世可憐,心懷憐憫,所以便一直隱忍不發(fā)…..
“直至…..”
“直至什么?”
聽聞這一切,蓉煙已是怒意難收,滿眼荒唐之色。
“直至那日…..”
“那日那余鴻福攔下王爺?shù)霓I攆,向…..”
“向王爺索要、索要虛職…..”
這不可思議的敘述讓蓉煙轉(zhuǎn)過目光,打量上了那席中之人,只見元儼不動聲色,只是垂目揭開手中的茶蓋,輕撇上了熱氣微繚的茶水…..
“娘娘,邢、邢先生,這、這些鴻音….全不知情。鴻音全不知情!”
侍女卑微地俯著身子,動容無助的眼眸中,似已明了了不知何時,自己的被動讓長兄犯下了如此荒謬的舉動…..而至于自己為何被蒙在鼓里、家中人不再糾纏自己的原因,女孩卻百思不得其解…..
“王爺?shù)懒蠲贸袑櫽谏磉叄谑潜銜呵覒?yīng)下了此事。”
“只是、只是此人貪得無厭,見王爺遲遲未兌現(xiàn),竟以老身身在東京近郊的子女為威脅,讓老身協(xié)助其妹,將府中賬目皆備虛報,將所得金銀皆中飽私囊…..”
這老者老淚縱橫的泣訴讓鴻音目怔口呆在了原地,她隱動著濕目,顫抖著唇片….
“邢先生…..”
“我余鴻音與你無怨無仇,您…..”
“您怎可如此捏造是非,信口開河?”
淚水劃過女孩濃密的睫毛,簌簌落去了光滑的下顎….
“你說的不錯…..我家中人的確事有出格又貪心不足。但…..”
“但我所送金銀皆是自己所得,又怎會動用府中之物?”
“您….您說這話,可是有證據(jù)?”
“證據(jù)?”
“余姑娘,事到如今,您還在裝什么糊涂?!”
一聲哀嘆劃過老者的長須邊,他痛苦地搖了搖頭,痛心疾首地令下人將早已帶來的幾摞賬本悉數(shù)丟在了女孩的面前。
“不僅是這些東西,王爺早已令人清查了貴宅,這人、這金銀財物…..”
“皆已在押。”
“姑娘,你…..”
“你還是早早認罪吧……”
“這主動認罪,興許還能留一條命…..”
“若是不認罪,這…..”
就在老人的苦勸回響于耳邊,鴻音絕望地低下頭,慌張地左右亂翻起了散落一地的賬本之時,又有侍從又人影中匆匆來報。
“王爺,娘娘。那余家在押之人皆已帶到,是否要….?”
無奈席下老者低著頭一言不發(fā),而席中的男人始終保持沉默,蓉煙回過余光,只能無奈地沖來人點了點頭。
見自己的兄長與父母被捆綁著押上了庭中,眾人交頭接耳的議論此起彼伏于耳邊,女孩漲紅了臉,干涸了淚眼,只覺羞憤欲絕…..
…..
“余鴻福,方才邢大人的話你也應(yīng)聽見了?!?p> 墨竹立于蓉煙身邊,替這威儀的女人字字珠璣地審問起了眼前人。
“可與事實有出入?!”
府中的眾人身份尊貴,而這府中主人更是權(quán)傾朝野之人,這蓬頭垢面的男人深知自己為一介草民,所犯罪行皆已大白于天下,此刻只低垂著覆發(fā)之面,微點了點頭,未作任何辯駁。
蓉煙嘆了口氣,又將目光移去了白發(fā)蒼蒼的兩位老者身上。
“那你們二老….可還有話要說?”
她垂著隱忍怒氣的目光,竭力淡然道。
“草…..草民……”
婦人恐懼地向身邊的老伴使了使眼色,只慌忙回過神道:
“正、正如邢大人所說?!?p> “是、是我、我與老頭子糊涂,原….”
“原本想指望這唯一的姑娘能照應(yīng)著些她大哥,于是便…..”
“于是便犯了此等糊涂心思,讓這丫頭每月…..”
“每月都從府中開支里神不知鬼不覺地挪了些出來…..”
….
“挪了些…..?”
蓉煙嗤之以鼻地冷笑了一聲,手卻緊緊捶上了木椅的扶手。
那婦人嚇得一激靈,慌忙瑟瑟發(fā)抖地俯下了身。
“每…..每月白銀百兩,時…..”
“時什么?”
“時有金飾玉器若干。”
…..
“百….”
聽著這不可置信的數(shù)目,女人只覺得有一股心悸涌上心頭,她一時間辯不清這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偽,只將夫君的縝密用心拋去了腦后,深惡痛絕起了這些人的貪得無厭。
蓉煙將微紅的眸子轉(zhuǎn)去了一旁的鴻音身上,這侍女拋下了手中的賬本,只絕望地愣怔了目光。
“娘娘,奴婢沒有!”
“奴婢沒有??!”
她張皇失措地跪行去女人腳下,又一次替自己辯解了起來。
“方才奴婢看了,那些賬本,根本不是奴婢所做!”
“而每月白銀百兩,鴻音更何來如此多的錢兩?”
“鴻音的確每月接濟家中,但…..”
“但那已是奴婢所有的月銀…..”
她淺淺說著這些,又將憤憤絕望的目光側(cè)去了至親們的身上…..
“不光月銀,還….還有奴婢的所有的梯已…..”
“這…..這些漓畫都可以替奴婢作證!”
“奴….奴婢真的沒有……”
女孩口中重申著冤屈,面色已恍然麻木…..
“娘,爹……”
“哥哥…..”
“你們……到底是受了誰的蠱惑…..”
“要…..”
“要置鴻音于不義?”
女孩緊凝的目光刺痛著這為人父母追悔莫及的心,只是這些人何嘗知曉真相,只以為女孩的強辯皆是其撇清罪名的說辭…..
“我…..”
“我已將所有的梯幾…..都悉數(shù)給了你們…..”
“你們…..”
…..
“你們…..”
“到底還想怎樣???!”
聲聲凄厲的斥責傾盡了這小女兒多年的苦痛,在這二老昏花的眼中,眼前人拉扯著自己污穢的衣裳,已是淚如雨下,頓足捶胸,凄苦之姿不堪言狀…..
“鴻音…..”
漓畫痛心地拉上了鴻音的手臂,滿目含淚地欲讓其冷靜下來,卻又生生掛著焦容,陷入了手足無措之中……
…..
男人垂眸品茶的鳳目余光淡淡掃過庭前,接而與發(fā)妻向自己尋來的猶豫目光輕輕重合在了一起。蓉煙方想進言、只見男人搖了搖頭,放下了手中茶盞,長眸側(cè)去一旁的范鄂,只是輕瞥了瞥頭…..
人證物證皆已是板上釘釘之事,就在庭中人沉浸在這無法扭轉(zhuǎn)的悲痛中時,此刻兩旁的侍衛(wèi)已領(lǐng)命再次圍了上來。他們帶走了那捆綁住手的證人,接而又左右按壓住了那一片狼籍中泣不成聲的女子。只是這女孩脾氣倔強,自視甚高,回首那夜自己沖動的言行,這一刻她似乎恍然明白…..
鴻音抬眸去席中淡然自處的男人,漆黑圓睜的瞳中,怨恨如零星火光,頃刻點燃了遼無邊際的視野…..
“世…..”
“世人皆知…..王爺您…..”
“以仁德服天下?!?p> “但…..”
“誰又知道,在您的胸中…..”
“亦有一顆…..令人不寒而栗的權(quán)欲之心….”
女孩咽下唇邊微苦的淚水,只又盈滿苦笑…..
“只可惜…..”
“這世間人看不清,摸不透…..”
….
“您騙得了這所有人,唯有…..”
“唯有你這眼前人…..”
女孩掙脫了身邊兵卒,用漸于猙獰的面龐笑凝上了男人的垂眸。
“知曉那日真相…..”
云卷過模糊的月色,沙沙作響的寂靜庭院中,唯有絲絲瘋癲的笑顏不寒而栗在了夜色中…..
“你們怕是不知道…..”
女孩搖搖擺擺地站起身,立在了一片跪地俯身的重影中。
“他…..”
她抬起手,直直指向了席中的男人。
“送入宮中的那個毛頭小子…..”
“披著天潢貴胄的外衣……”
“其實…..”
“其實根本就是個孽種!”
女子神志恍惚的一語讓庭中眾人驚恐地愣怔了神色…..
“鴻音??!”
“你在說什么??。 ?p> 漓畫拉扯上女孩的衣身,回望著目瞪口呆的庭中人,只又回國過了欲哭無淚、滿掛淚痕的面龐。
“混賬?。 ?p> 鴻音的妄言徹底激怒了這王府女主人,蓉煙怒拍于案,睜圓了雙眼。
“余鴻音,你犯下數(shù)條罪狀,條條難逃一死。”
“你不僅未有絲毫反省,還口出狂言污蔑當朝太子……”
女人微瞇上眼,只拼命按耐著心中翻江倒海的惶恐。
“來人吶!”
她怕這女子再禍從口出,忍耐著在場人的躲閃不及的目光,焦急著神色下令道。
“你….你們立刻把這丫頭拖下去!”
只是自己的命令絲毫未讓那孤注一擲的女孩有所恐懼,她瞄準了左右兵卒抓住手臂的瞬間,幾下退去披帛與外褂,一把搶過最邊上侍衛(wèi)手中的火把,接而回過頭,淌過流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庭院深處跑了去…..
女孩的倔犟似乎超乎了男人的預(yù)計,元儼放下了手中茶盞,只深深地嘆了口氣。
“王爺,那丫頭竟然……”
一眾人等皆意外于眼前的突發(fā)狀況,范鄂一臉焦慮地低聲道,而男人卻從席中幽幽站起身走入庭中,接而停在了此刻恍然出神的蓉煙身前。
“王爺,這人可要?”
侍從跟上前道。男人轉(zhuǎn)過那與女人沉默對視的長眸,接而抄上了手,只默不作聲地往庭院外踱步而去…..
……
深夜的王府中,火光四起,到處皆是人心惶惶的兵卒之影,若顏艱難地扶起失神愣坐的漓畫,只將她擁入懷中,撫上了她瑟瑟發(fā)抖的脊背…..
“娘娘…..!”
“漓畫求您,求您救救鴻音…..”
“她…..”
“她真的、真的沒有……”
侍女抓緊了若顏的手臂,而當不知所措的若顏欲開口再多做詢問,一襲身影就著沉重的步伐走近了眼前的余光中,女孩抬起頭,蓉煙黯然的瞳眸直直地映入了眼中…..
“王妃、王妃娘娘?”
眼眸相交中,那黯然的眸子透過了絲絲哀傷…..”
“娘娘?”
只是自己不解的挽留并未讓女人停下腳步,那身影移開警醒的注視,喚上了一旁的墨竹,接而隨著四周移動的人影消失在了庭院外…..
…..
火光沖破了天際,霧靄籠罩著月影,此起彼伏的嘈雜聲中,今夜已注定是難眠之夜……
若顏一邊憂心著鴻音的處境。一邊扶持著漓畫往暖音閣外走去,就在兩人心中焦灼之際,院外小侍女繃著緊張神色,一路慌張而來…..
“青青?”
若顏不解地看向了來人。
“娘娘!娘娘不好了!”
“怎么了?”
“文、文榮院起火了??!”
……
“你、你說什么?!”
“文榮院?!”
“是的,白姐姐!”
小侍女滿臉焦急地將圓目轉(zhuǎn)向了漓畫。
“鴻…..”
…..
“鴻音…..”
漓畫失神喃喃著,漸松開了若顏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