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余暉斜下屋梁,屋中兩人方話盡了萬般不舍。若顏明了了懿君的好意,而懿君亦放下了戒備,與其漸敞了心扉…..
初次促膝長談,時光轉(zhuǎn)瞬即逝。若顏雖還有滿腹疑惑未解,但歸時已至,她不得不起身告辭。話別時,她提及妙元,想她若回居宮中,興許能與其見上一面,但未想此話即出,一向笑意盈面的女人竟也露出了滿面愁容。
…..
“我也未料想…..”
“那件事會對她打擊至深。”
“這些年,她本移回寶慧殿住著,怎料又出了和親這事?!?p> “你也知道她那脾性,為了此事,與圣上生出了口角…..”
“圣上本想…..若為安撫西夏使者,暫且答應(yīng)著,后籌些金銀,送去也罷。”
“但我們卻未想…..”
“那孩子竟一時想不開…..”
“她說世間之人,竟無一人真心待她??摁[不成,索性帶著身邊婢女去了水螢山寺中,斷了發(fā),受了戒…..”
“之后…..”
“便再未來過音信…..”
“……”
懿君忍痛言罷,若顏立于門前,滿面震驚之余已全然不能語。
“為….”
“…..為何?”
突有絲絲絕望墜于心中,淚恍然涌上了眼眶。
兩相難言時,懿君回想起數(shù)月里,自己親臨寺門,數(shù)回挽留無果,她亦錐心刺骨、悲淚盈目。搖頭感嘆之際,無奈神色已將那人的絕決之意溢于言表…..
想起兩人一同偷偷溜去盂蘭集市之夜,在蜿蜒流轉(zhuǎn)千燈的河岸邊,與她合十雙手、閉眼祈愿…..若顏淚下頰邊,心中不禁喃喃自言….
?。ā吧厝A不負明月,千帆且渡星河,但愿你我,不負此生,可覓得一人生真意?!?p> “妙元…..”
“那時的你,心有摯愛,祈滿了人生期許?!?p> “但后來…..”
“誰也未曾料到…..”
“人心難斷…..”
“事…..與愿違?!?p> “這選擇…..”
“可是你深思熟慮后…..”
“所覓得的答案嗎……?”)
…..
稍許清醒振作后,她抽出理智,抬起了婆娑淚眼。
“德妃娘娘…..她…..”
“她如今…..?”
想及那視妙元為唯一寄托的女子,若顏亦滿懷憂心。
“我今日難得入宮一趟…..”
“若…..能去寶慧殿見過娘娘…..”
…..
“攀娶公主之事…..”
“雖為夏國使者所提,但…..”
打斷其語后,懿君又和緩而述:
“議和之事,本是王爺主張?!?p> “我…..”
“曾替妙元求過王爺,撮合她與周子沛之事……”
“如今,姐姐對王爺心生遷怒。”
“我這些日子,也愈發(fā)被她疏遠了…..”
….
聽其嘆罷,若顏方對其中原委有了些許理解。
“今日…..”
“你若去了…..”
“也只怕…..惹她不快,招其痛心?!?p> ….
“…..”
思前想后之下,若顏俯下目光,似聽進了懿君的勸告。
?。ā拔矣帽M辦法,只為知曉妙元心中所想,與她一解心結(jié)…..”
“但如今看來,安撫德妃娘娘,從她母親那里…..探知一二…..”
“怕也是行不通了……”
若顏恍然淚目,怔怔而垂。
“我與她之間的距離…..”
“越發(fā)遙遠了……”
“往后…..”
…..
“我…..”
“可還有…..”
“與她再解心結(jié)的機會?”
錐心之問間,七年前那夏夜螢群又猶星河般紛然而至……女孩牽著自己的手奔跑于風中,明媚笑眸恍然回轉(zhuǎn)…..
往昔之種種,仿佛在腦海中漸漸混沌了起來……
若顏咽下喉中哽咽,勉強擠出了些心口不一的寬慰。
“公主殿下之事……”
“想必…..”
“也是一時郁結(jié)所致?!?p> “臣妾想…..”
“伺以時日….”
“念在德妃娘娘的養(yǎng)育之恩,念在淑妃娘娘您對她視如己出的一片真心上……”
“公主定會心生動搖、回心轉(zhuǎn)意?!?p> “一切…..”
“一切還望淑妃娘娘寬心以待,切莫過度憂傷……”
說罷,女子俯首行禮。懿君愣怔之余,突覺眼前之人雖一見柔弱,內(nèi)心深處卻藏著某些不可言喻的堅韌…..她恍然回神,慰以笑意,竭力點了點頭。
…..
落日余暉灑在杏枝半覆的青墻上,主仆兩人行于靜謐的長廊中…..此刻這斜照的前后身影,仿佛被定格在了霞光的余紅中…..
宮人列隊時而擦身而過,侍女的寬慰話語亦不時入耳….
就在若顏滿心憂傷,疲于應(yīng)對時,迎面而來的宦者列隊禮畢起身,又在自己的點頭下拂身而過……
行至末尾時,忽有一抹暖香襲面而來…..
“是…..”
“是蘭花…..”
瞬間,若顏拉回到了現(xiàn)實。她悵望回頭,只見列隊的末尾,遙遙可見那帶著冠帽之人的纖直束腰處,半截長笛覆于衣下,笛端的流蘇則在行姿中起伏搖擺著…..
“小、小姐?”
春蠻不安地停下了腳步。
“徽…..徽玉?”
心中之名脫口而出,春蠻隱動目光,惶恐不絕。
“小姐,您…..您這是怎么了?”
“如今事情樁樁件件、毫無頭緒……”
“您…..”
“怎又提起….那個人的名字?”
若顏立于廊中靜默片刻,思緒在春蠻的提醒下方有回轉(zhuǎn)。
“是吶…..”
“徽玉他…..”
“受了傷,正在暖音閣靜養(yǎng)?!?p> “暖音閣有重兵把手。”
“他…..”
“如何能出現(xiàn)在這里?”
無奈苦笑下,若顏只覺自己或為妙元之事恍惚過度,從而生出了幻覺…..
主仆立于廊前,一時間竟相望無言…..
春蠻深知若顏心中憂慮,而她亦知那人所處立場與險境。如今為保主人安危、自己與其必不可再深涉王府秘事。她向若顏搖了搖頭,扶上她手臂,將那只手輕輕握在了手心里…..
…..
花影層疊交錯下的廊亭另一頭,列隊之人依次走下了石階。行至臺階前,最末者若有所思地回頭,瞳光轉(zhuǎn)向了若顏主仆離去的方向…..
“…..”
英氣凌盛的臉龐上,些許詫異惆悵在了神色里。
“若….”
不過片刻,他回過頭,瞳中又覆滿了心酸與無奈。
“如今…..我傷已好全…..”
“但…..”
“舊愿卻遲遲未果。”
跟上前人腳步時,他目光已是黯然。
“這數(shù)月…..”
“我萬般隱忍,克制己念…..決定不再尋你,只因…..”
“只因往后我所行之事……”
“恐將你遭受牽連?!?p> …..
“在…..”
“在…..之前…..”
…..
“我…..”
他緊握了腰間笛柄,倒挑的眉間扣上了絲絲決絕。
…..
夜半深宮內(nèi),歌舞升平的延福宮側(cè)殿中,元侃斜于椅上,目光時而觀凝時而迷離微閉……酒過三巡,此刻他已有了三分醉意。
殿中宦者正行御劍之舞,眾宦者皆年少、有清俊容顏。正中領(lǐng)舞之人,更生得一副冠玉之貌郎絕俊色。妝粉薄敷下,流目顧盼生輝,唇角削薄輕抿。持劍中,一招一式并無半點拖泥帶水,招招皆落得凌厲干脆。
而此時內(nèi)殿角邊,藏身于柱簾后的荼蘼窺觀殿中,不禁心生出重重憂慮。還未及她回神,席中佳麗的二三議論又紛紛入耳。
“你們說,皇上近日這是怎么了?”
“放著宮中一眾美人不寵幸,卻日日沉迷于這些閹人的玩意。”
“圣上哪有得不到的美人,怕是膩味了唄……”
“我們姐妹之中,可有他曾付真心之人?”
“厭了我們,便開始尋些新花頭罷了。”
“我看吶….”
“…..”
席下小心翼翼的議論間,皆是女子們的悲聲載道、暗怨幽語。聽聞種種,簾后人亦徹悟了當初自己的想法是如何單純無知…..
?。ā澳腥说奶鹧悦壅Z說得如何信誓旦旦、動人肺腑,終究、終究也是過眼云煙、鏡花水月?!保?p> 荼蘼手覆簾布,看去正中舞劍之人的颯爽英姿,心中盡涌悲戚。
“北玉…..”
“太子殿下救了你。”
“我本以為那孩子的仁慈之心會讓你放下心中執(zhí)念…..”
“但如今…..你卻…..”
轉(zhuǎn)念想罷,她緊了緊手,又細想起了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一切。
“近來…..皇上沉溺酒色,搜羅宮中貌美宦者,只為滿足一己私欲。”
“而你傷方痊愈,后便數(shù)度入宮尋我,探我封禪時日,又讓我助你接近圣上?!?p> “北玉,你…..”
“你究竟有何打算?”
“難道…..”
“難道真如昨日范大人所說…..”
“你真…..”
想起昨日范鄂悄悄尋至自己住處,向自己公明了那人的坎坷身世,代親王向自己提出了那般令人難以置信的訴求,荼蘼驚愕之余,更陷入了惶恐迷?!?.
?。ā胺洞笕俗屛覄衲慵皶r收手,保己性命?!?p> “但是我…..”
“我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這一切,更猶豫再三,不敢直問于你。”
“我…..”
“我該如何是好?”)
女子垂目苦思之際,殿中禮樂漸畢,舞者跪謝后從殿門三三兩兩地退了出來…..荼蘼恐被人瞧見,不得不從后門偷回了去…..
就在她疾步于前院小徑、打算立即折返后殿時,層層疊疊的樹影后,一修長玉立的身影隨己而動,就在她加快了腳步之際,那身影突以措不及防的速度繞至了跟前…..
“我的…..”
方生惶恐,笛柄已被重置在了自己肩頭。
“好姐姐?”
荼蘼縮停腳步,微恐地圓睜了雙眼。
“可打算…..窺了在下一舞,就一走了之了?”
只見月下,一雙未及卸去薄妝的俊美垂目不偏不倚地照進了視野…..來人略高自己半頭,身形纖薄,手勁卻甚大。
“北玉…..”
“你…..你弄疼我了……”
恍覺來人身份后,荼蘼長舒了口氣。她將笛柄曖昧推開,嗔紅了臉,凝眉揉了揉肩頭…..
…..
青幕月夜色中,一人傾吐心聲,一人卻頗有嗔言。沉默片刻后,荼蘼在那人寵溺的哄勸下側(cè)過臉,將淚目藏去了幽色中。
“北玉…..”
“你….可知今夜我有多后怕?”
她回過粼粼濕目。
“宮中人皆以為你因病而逝?!?p> “而你卻…..”
哽咽中,她滿腔難言。
“你…..就不怕被圣上…..”
“發(fā)現(xiàn)些端倪…..”
…..
“端倪?”
北玉抱手,嘴角笑意甚了幾分。
“我喬裝入宮,騙過了六局四司,騙過了老奸巨猾的李繼?!?p> “你又怎知那高高在上、未曾正眼瞧過我的皇帝…..就能發(fā)現(xiàn)端倪?”
北玉雖作出一貫自信滿滿、意氣風發(fā)之態(tài),但有一瞬,她忐忑不安的心中又想起了那唯一一次被戳穿的經(jīng)歷……她想起了那過目不忘、天賦異稟的少年,想起了那少年關(guān)切而清澈的眼眸…..
?。ā澳浅粜∽印保?p> 轉(zhuǎn)念間,一股不甘與羞憤浮上心頭,莫名狼狽下,她速將那人騰出了腦海,轉(zhuǎn)眸對上嬌羞美人,隨即又慰以悅色。
“荼蘼,這幾日我數(shù)次入宮尋你。”
“只為封禪禮近,向那皇帝老兒尋些封賞?!?p> “事成之后,攜你出宮、與你遠走高飛…..”
她側(cè)去荼蘼身邊,欲從那神色中探去一二。
“今天…..你這是怎么了?”
“怎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北玉雖心中躇疑,卻還是好言相哄了起來。
“可是…..”
“那趙元侃又欺負你了?”
一番試探下,荼蘼一味搖頭。
“那可是有人,與你說了些什么?”
疑光之中,荼蘼面色略顯痛苦。
“我…..我沒事?!?p> 女人側(cè)目,目光不愿再與那雙眼睛繼續(xù)追躲下去。
“我…..”
“我只是想不通、這、這數(shù)年,你早得金玉錦帛、賞銀千兩,我們…..”
“我們?nèi)魹槌鰧m…..”
“已足已一生吃穿無憂。”
“如今為何…..”
“為何還要再行如此冒險之事?”
此話既出,北玉方掛笑容的臉龐突而凝固了一般…..
她未曾想到,這一向聽順于自己、盡在掌握中的女子,不知何時,竟對自己的“承諾”存了莫名疑心…..
“我…..”
“若告訴她真相…..”
“她…..”
“會如何作想?”
“而她…..”
“而她可會被我…..卷入危境?”
躊躇中,北玉有口難言,亦有滿面不忍。
荼蘼瞧其面色有難,唯恐自己戳穿這一切,自此她會將自己疏遠…..她垂下目光,滿心患得患失起來。
“不…..”
“不知為何…..”
她轉(zhuǎn)言。
“這幾日,我…..”
“我心中始終不安?!?p> 北玉泛開淡淡笑意,溫柔道:
“你…..”
“可是怕我擅出王府之事被那守衛(wèi)之人發(fā)現(xiàn),對我不利?”
她含笑狡黠。
“此事你放心?!?p> “如今我傷已好全。別說圍守重兵…..”
“就算是那武功高強的范鄂,亦未必是我對手?!?p> ….
“我知你身手了得?!?p> “但…..”
….
“但?”
還未等荼蘼說盡,那琥珀般的瞳仁又一次追進了自己眼中。此人凝視曖昧難斷、扣人心魂。荼蘼一心克制,心口卻悸動不已…..往日與她所行纏綿悱惻之事,似乎又不受所控地縈繞在了腦海中…..
“她雖為女子,卻讓孤苦無依的我感覺到了…..”
“這世間從未有過的片隅溫暖?!?p> “我本以為自己所敬所愛之人,一直是那人…..”
“但不知何時,不知不覺間,我這心…..卻愈發(fā)向一女子沉淪…..”
“即便、即便知道她真心難斷…..”
“即便、即便知道她曾生出與我避嫌之心?!?p> “但我…..我卻還是…..”
“害怕她離開,害怕她的“偏愛”不復存在?!?p> “為了她…..”
“我…..”
“我甚至可以舍棄所有、不顧…..”
…..
“荼蘼?”
“荼蘼?”
北玉的疑問將自己從恍惚中喚醒,荼蘼深緩了口氣,方似下定了艱難決心。為了眼前人,為了這在世上唯一親近自己之人,哪怕她的愛意參雜了他意,她的關(guān)切隱藏了心中一隅…..她還是愿意為了她,為她傾盡自己的一切…..
?。ā拔抑辉杆煤没钪?.”
“我….”
“只要她好好活著?!?p> “北玉…..”)
蕭瑟夜影下,斜影淚垂。北玉溫柔俯望,手握上了女子雙臂…..徐徐清風吹開兩人衣裙,將雙雙倒影交纏去了蒼靄朧月之上。
…..
月影下,這一幕投于寒洌的瞳中,樹影陰蔽處,女人威儀轉(zhuǎn)目,裙裾重重回掃在了石徑之上。
“娘娘,正如您所見…..”
“奴才受命打算清算松月閣之時,方發(fā)覺那舞伎…..”
猶豫片刻,宦者又繼道。
“與宛樂師走得十分密切…..”
女人余光那身影上移轉(zhuǎn),疑光透來了幾分不可置信。
“宛樂師得娘娘提拔,曾任職至大司樂?!?p> “只是這入宮上任不過數(shù)月,卻…..”
“卻不知為何,突染疾癥、遭逐出宮?!?p> 郭槐娓娓道來,神情亦是匪夷所思。
“奴才曾一度聽聞,樂師早已病逝于宮外…..”
…..
“如今,不知為何…..”
“會毫發(fā)無損,出現(xiàn)在這里?”
郭槐惴惴不安話畢,女人卻將凝眉憂目又投向了兩人幽暗的私會之所。
“他們究竟…..”
“是男女私會,還是…..”
“另有所圖?”
“娘娘您…..”
宦者說至心中疑慮,劉娥面色愈發(fā)凝重,隱咽了幾分不忍與矛盾。
“此事…..”
“可與親王殿下有關(guān)?”
劉娥邁開腳步,似將心中痛意掩藏去了心底,而郭槐追于女人身后,步步緊跟而上。
“娘娘?”
…..
“本宮…..”
劉娥的眼中浮出了若干凝思。
“突想起七年前,宮中白衣刺客一事,不僅荊王府之人未被查究,這案子,至今亦未有著落…..”
“本宮,亦聽聞…..”
“這松月閣的舞伎…..乃萬壽長公主趙玉良所獻?!?p> “而荊王妃為討她義兄歡心,又將她送進了宮中…..”
“若…..”
“這一切…..皆是他之預謀,狼子野心…..”
回垂目光間,郭懷惶恐俯身。
“不過娘娘您…..”
“可還記得當年…..”
“當年那寧保曾將軍謀反之案?”
劉娥默滯片刻,點頭,郭槐又斟詞酌句了下去。
“寧保曾曾任樞密院要職,與荊王結(jié)有半子之誼?!?p> “聽聞他當年曾隱勸荊王報弒母之仇,卻被殿下嚴詞拒絕?!?p> “而后…..”
“奴才更聽說,二人意生分歧不久,是親王殿下背信棄義,授意親信門人彈劾將軍,將將軍致于了不義之地,更任由審刑院將其親眷幾十人等連坐處以極刑……”
“若荊王…..”
“真懷有不臣之心,當年…..”
“當年他又為何如此多此一舉?”
面對郭槐之疑惑,劉娥沉下面色,嘴角浮動了幾分諷意。
“當年…..”
“若非他如此狠絕,皇上…..”
“又怎會放心將那金锏交與他手中?”
女人眸透不信,更對那人的做法有滿腹恐懼。
“那人….善度人心、深藏若虛。”
“利用至親之死博得元侃信任?!?p> “多年來,又在元侃面前故掩鋒芒,一邊不動聲色地牽制于我。
“他若行于刀刃之路,卻無悲無懼,游刃有余。”
“而我…..這些年…..”
“除了維穩(wěn)舊勢人力,根本無回旋之他力?!?p> 憶起這回朝數(shù)年發(fā)生的樁樁件件,劉娥不堪忍受,更深覺疲憊。
“所以…..”
“若他真有籌謀,讓這些手下間探掀出些風雨……”
嘆息下,劉娥又邁腳步。
“倒興許是抽絲剝繭的…..”
“絕佳之機?!?p> 回眸之時,郭槐惶恐俯身。
“但娘娘,奴才、奴才總覺此事…..”
…..
“對了…..”
女人疲憊無暇顧及親信疑惑,只放下袖籠,回過了漠然目光。
“后日…..封禪祭禮將至,出發(fā)之日,圣上與本宮、朝中文武大臣,皆出宮行往奉符?!?p> “途徑兗州境內(nèi)落腳行宮之時,因臨濟水、多山地,故縱有重兵把守……”
“亦不如宮中這般壁壘森嚴。”
女人閉目尋思,話語行間皆透著淡淡斟酌。
“你…..”
“暫且…..”
…..
一番低語后,郭懷雖低頭猶豫,卻還是無奈領(lǐng)命。
“奴才明白?!?p> “奴才…..”
“這就著手安派人手。”
“待一切布置妥當后…..”
“還聽娘娘發(fā)落?!?p> 劉娥略含倦意地點了點頭,腳步朝那被月光照得蹭亮的石子路緩緩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