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初遇晚兒
15歲那年,那是個秋天。我收到楊夢的最后一封信,大致是他父親升遷,她們家搬家,而且已經(jīng)搬走,她也要準備高考,不再來信,我收到信默默地看完,從此幾年沒了她的消息。
都說秋天是個傷感的季節(jié),我信了??吹皆鹤永锏穆淙~,被風吹的東飄西蕩,我第一次嘗到了人生中的生離,雖然當時還小,但我知道我和楊夢的差距不是一點點。我家的祖籍在遼寧,爺爺領(lǐng)著我爸和我大伯逃荒來的,大伯當兵后,分配一個修配廠,當了廠長,這是唯一值得我爸炫耀的,我家在農(nóng)村可以的我爸當了村里的小頭目,而且他年少時,特能打架,我爸一直挺江湖的,把兄弟好幾個。二大爺,四大爺都是我家的???,幫我打架的龍哥就是四大爺家的孩子。這種江湖氣貫穿了他的一生。我也常用一半江湖一半詩來形容自己,要詩意一些就是一半火焰一半鹽。而楊夢家是當官的,那個年代城里的瞧不起農(nóng)村的,更何況楊夢的父親是官,所以與楊夢的差距很大,于是我開始努力的學習,日子又回到從前,二國輟學了,鐵蛋也輟學了,見了鐵蛋我還是逼他叫我姐夫,他不敢不從。偶爾我會翻出楊夢寫的信,字跡很難看,一看就沒練過書法,歪歪扭扭的,但我卻像寶貝一樣的留著。每天我還是騎著二八自行車,馱著妹妹來往于家和學校之間。妹妹依然鐘愛那些野地里的花花草草,妹妹從小牙齒不怎么白,屬于清白,微微的四環(huán)素牙,這成了我童年時對付她的口頭禪,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焦黃的牙齒,哈哈哈!
轉(zhuǎn)眼到了十九歲,高考感覺還可以,考上了HEB市的一所大學,開學時父母為學費發(fā)愁,鄉(xiāng)親們東挪西湊總算夠了,父親常說,孩子以后無論走多遠,要記得相親們的恩情。我說:我記得爸。
開學那天,我一件白襯衫牛仔褲,填完表格正準備找寢室,拿個包找寢室,忽然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和行李箱聲音,我急忙回頭躲避,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還沒看清已經(jīng)裝個滿懷,包已經(jīng)拋出去,她的證件也散落了一地,我們各自撿著東西,到近前才看到,很漂亮的女孩,也是略長的蘑菇頭,大眼睛,臉上有點痣,眉毛彎彎的,喂!你怎么不看著點,她說道。我:怎么會是我,你講不講理,我再幫你撿東西!她白了我一眼。喂!楊晚兒再不快點就剩上鋪了,后面一個戴眼鏡的女生喊道。我撿完一貫的幽默道:謝謝啊。說罷把證件遞給她,“哈哈哈……”她一陣沒心沒肺的笑聲,她說道:謝謝你。說完一陣行李箱的響聲,她和戴眼鏡的女生去了寢室。
我也忙著安頓自己,學長學姐們都幫著安頓,班級卡號食堂打水等等,同寢的幾個家伙都到了,我動手能力比較快,很快將東西擺放好,又幫其他人弄,一個個子瘦高的伸過手:我叫陳玉明,來自河南,大家叫我兔子,說罷笑了,我一看頓時明白了,那兩顆超級門牙暴露了一切。另一個胖點的說:我叫李志民,來自江蘇。我驚訝道:皇上啊臥槽!我給聽成了李世民。自此皇上的外號伴隨他一生!他的普通話不是太好,濃濃的南方口音,一個穿格子衫的伸過手:我叫張波,這的都叫我大波。我叫費雨生,來自寧夏銀川,他帶個眼鏡鼻子翹起,以后的日子我們喊他,狒狒?!拔医婿楃?,來自內(nèi)蒙古海拉爾”,一個瘦削的高個子說。他是蒙古族,一旁的兔子說:酋長!輪到我了:慕容雪峰來自齊齊哈爾市一個美麗的山城,碾子山!“少主,有禮了”兔子說.都是武俠劇看多了,自此我們大學期間都叫外號,費雨生開始不愿意,怎奈每天都有人叫費費,也通狒狒。鰲琪大家都喊琪琪。鰲琪是個紈绔子弟,家境不錯,一席小格子衫一幅吊樣,梳著長發(fā),扎著小辮。李志民帶了把吉他,這是一把很成全我的吉他,有空他會彈曲子,大約在冬季什么的。只是彈彈大家就鼓動他唱,沒想到開口跪,太難聽了,簡直就是磨難啊,兔子說:他哭都比皇上唱得好,放眼這個寢也就我唱的還行,我這個我媽說我把當總理我都當不了歌唱家的人,居然在以后當起了樂隊的主唱。但我媽說話的陰影一直都在,還有雪蓮那招牌動作手指天,雙手合十,胸前劃十字以及那句:主啊救救這個可憐的孩子吧,成為我多年的陰影!唯一不好的,好幾個都抽煙,總是狼煙地洞的。我是選出的寢室長,沒事還得管理衛(wèi)生。本來我也想學彈吉他,彈了兩回還沒彈幾下,大波就喊:彈棉花嘍!彈棉花賤嘍!接著兔子便拿起笤帚,做彈奏狀,我接著就是一頓拳腳,都人仰馬翻,有人說青春是一場兵荒馬亂,其實也不是,是一場愉快的旅行。從大波這樣鬧騰以后,我再也沒學彈吉他。這也成為我的一大遺憾。費費每天都在看書,而且超喜歡辯論,而且什么事都會辯論,兔子說他要上女人,也會先辯論的,他辯論大與小。我們基本同意他的說法,盡管有些扯淡。
幾個星期過去了,我們出去喝了一次酒,AA制除了費費去給一家學生補課,我們都在,那天拼酒我和鰲琪勝出,大波是我們幾個連背帶抬回來的,和他說的不一樣,我們以為他很能喝,一杯下肚他就要酒喝,結(jié)果白酒過后喝點啤酒,不一會就倒了出來,而且噴的很遠,自此他有了新的梗,叫消防管道。到了周六晚上我們第一次拉練,去操場唱歌,大波從當?shù)貪O民店買來了少數(shù)民族的手鼓,我們以為能替架子鼓,但是根本就胡扯,就能悻悻的抱著吉他,我唱皇上彈。他們幾個坐著,由于剛唱聲音也不大,經(jīng)??D忘詞,一首齊秦的外面的世界,唱的稀碎,但還是有人報以掌聲,也沒幾個人聽,忽然的來了幾個女生,站在邊上,我一看來了幾個馬上來了精神,唱的好了起來,接著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還贏得了幾個女生的喝彩,我借著燈光看去,有一個人很熟啊,就是記不起哪里見過,一邊的姑娘說:晚晚他看你呢,他好像給你唱的,嘻嘻嘻。楊晚兒:李靜你再胡說,看我不打死你。誒呦呦還真打呀哈哈。李靜道。當時她們幾個穿的舞蹈鞋,大概在排練匯演的事,旁邊她的姐妹說:挺帥啊,就是眼睛都粘晚晚身上了。經(jīng)過這么一鬧,我也不好再看人家了,只能把手抬得老高,對著月亮,皇上的吉他也戛然而止,兔子他們幾個都在笑,我實在無解了:??!幾個女生停止了打鬧,兔子:要做詩。我:程程,今晚的月亮真圓?。≌f罷對著月亮自己忍俊不已。(當時正在播放上海灘的n遍。)晚晚,他說月亮圓的像你!哈哈。李靜說。兔子皇上對我扔起了石子,我邊躲邊看她們嘰嘰喳喳的離去。大波:詩人你跟的去吧,(我的床頭放著一本宋詞和泰戈爾的飛鳥集)他們早已不叫我少主了,我:她也不能要我??!他們幾個大聲喊:晚晚詩人要和你去??靵眍I(lǐng)他啊。大家說笑著便回寢室。晚上我覺得這個叫林晚兒的似曾相識,怎么想也想不起來了,躺在床上,望著窗前的明月,想起了家鄉(xiāng)的小河,小橋流水,田野里的蛙聲,蛙聲里的稻田,迷迷糊糊的,夢見一個孩子在田野里飛快的奔跑,他在追逐一顆星,一顆遠方的星,幽蘭的山谷里他慢慢的飛起,我真的睡著了……
這幾天我們唱歌,楊晚兒她們沒來,但是她們路過這去排練,我們幾個也在排練,一個是我們吉他彈唱,我和皇上的,還有一個是我自己的詩朗誦,必須是原創(chuàng),有我自己親自朗讀。組合晚會的導(dǎo)演讓我取個名字報幕用,我也沒想出好的名字,隨手就起了個晚風組合,到了我們表演的時候,一首外面的世界完成的很順利,皇上嫻熟的琴技,加上我深情的演唱,簡直完美。楊晚兒她們的是個舞蹈,楊晚兒領(lǐng)舞,自己編排的民族舞,舞姿優(yōu)美。我在后臺看的如醉如癡。很快到了我的詩朗誦,我并不害怕郎朗吟道:看海的人,作者慕容雪峰:
看海的人,不看天色將晚
海站在鷗邊,你站在海邊。海風徒起,海到此處已寬闊至你眼底。
你伸手指向遠方,日便落到了船上。
那尚在漂泊的魂啊,今夜你在何處?
那尚在眼淚中漂泊的船啊,今夜你停泊在哪場宿醉里?
我茫然的匍匐在你憂郁的眼神里
我跌倒在你孤單彷徨的酒杯里
我親愛的人啊,天涯明月是不是你的哭泣
忽然的有鷗驚起,飛過你眼中的蒼茫,落在你唇際憂傷的海岸
而你手上紅色的指甲,是他落日之前歸來
永久的岸
讀罷,掌聲雷動校長也在,帶頭鼓得掌,旁邊一位很得體的女士,儀表很出眾,雍容華貴,就像是一顆被雕琢的檀香。我紳士的施禮,退出舞臺,回來兔子和皇上,打趣:啊克勞克勞夫斯基,??!那天晚上我請的客,把我下班月的伙食費都花了,喝的挺晚。回來宿舍早已關(guān)了門,我們老地方跳墻進來的。從那天開始,我在同學的眼里逐漸有了光,我察覺得到,連楊晚兒她們來了以后就帶的紙殼什么的,有的時候坐的,我在她的眼里漸漸地有了光芒,我也邊唱邊把目光落到她身上,她并不躲避我能覺得那是一種灼熱,灼熱到能融化晚風星辰的熱,能融化樹木房子,還有我我的一切,而我依然甘愿,假如這是一場悲壯的赴死,我也心甘情愿。說實在的,我唱的也就那么回事,各種狀況都有。李靜她們依然觀察我們,逗我們,還有大波兔子他們。最近又來了幾個寫詩的,我們也交流,男的多。于是這又多了一樣,詩歌詩詞討論,簡直不亦樂乎。
機會終于來了,一天晚上來了很多讀詩的,楊晚兒一眾黨羽都沒來,只有她自己,我胡亂的唱著,夸張的動作,幾個寫詩的讀了幾首詩,我們有討論臺灣的幾個詩人,隱約里我見楊晚兒指像我,然后手在手臂上兩個手指在行走,我馬上猜到是讓我送她,幾個讀詩的走后,她還在我陪著她慢慢的走著,她穿著卡其色的裙子,一雙白鞋,略胖的臉上月光映襯著明亮,幾顆痣恰到好處的點綴著,眸子里我看到滿是我的影子,本來很近的路,我們會繞遠??!繞到了無人的樹蔭,她牽起我的手,放到她身后,然后她點起腳吻了我,我當時傻傻的,只覺得她軟軟的手,激吻過后她問我:我這么主動的送上來,你會不會不珍惜我。我說怎么會呢,她的碎花上衣在她甜蜜的哀愁里讓我覺得是溫暖的,這種溫暖足以持續(xù)很久,象她生命里柔軟的部分,晚風溫柔的吹來,吹來我信誓旦旦的誓言,我忘了很久以前我在信里,也說了同樣的話,我拉著楊晚兒奔向校外,我的心里一團火焰,燃起的火焰,燃燒整個宇宙的火焰,記得她又重復(fù)一遍,你別騙我怎么都行。我那夜徹底的迷失在一片叢林里,一只久困的麋鹿,啜飲甘甜的湖水,直到陸地開始節(jié)節(jié)的敗退,開始無際無底的塌陷,喘息聲從地下傳來……
我全然不顧母親的教誨,但它依然像個魔咒,伴隨著我的一生。
看著晚兒的眼睛,我小聲的問道:為什么你叫晚兒?說著我伸出胳膊,晚兒將頭躺在我的胸前,柔聲道:我比預(yù)產(chǎn)期晚十多天,所以我娘給我取了晚兒,我:好聽又特殊的名字。沉默了一下。我:知道我為什么叫雪峰嗎?我家有一張畫,畫上是一個紅軍女戰(zhàn)士在雪峰上低頭采雪蓮花,所以我們哥兩都有了名字,你的小姑子叫雪蓮,我逗晚兒。我:我出生的時候發(fā)了好幾天高燒,大夫都說這孩子不行了,但是我媽沒有放棄。我擺弄著晚兒的手,世界上最軟的手,我到現(xiàn)在仍記得那軟軟的感覺。晚兒:幸虧她沒放棄,不然我怎么能遇見這么好的人。晚兒:我心里你最帥。說罷把嘴湊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