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草枯黃,引著露的留存,風(fēng)過便消弭。
天冷了,女人穿著小皮靴,披著一件灰褐色的貂皮大衣,她走過一條上山的石板小路。
道路兩邊是粗壯的鐵鏈,作為扶手的同時,也隔離著外面的巨石和掉完樹葉的灌木。
太久沒人走過這條路了,石板路上偶有藤蔓纏繞,像蛇一樣一圈一圈的盤踞。
女人越往上走周圍的樣子就越詭異,兩條粗壯的鐵鏈已經(jīng)透出紅斑,鮮艷如花,濃稠的白霧遮掩了它們。
看不清更遠(yuǎn)處的時候,無端的想象就會憑空冒出來,這靜僻的老山上只剩下女人平靜的呼吸聲,莫名露出一絲詭譎。
突然,一束枯木枝干橫攔在女人面前,像冥冥之中有人要阻攔她繼續(xù)走下去,但這并沒有讓女人放棄。
“西頓家族難道就沒人愿意出來見我嗎?你們的先輩最耀眼時也會低下頭請教問題,真是給他們蒙羞啊?!迸饲謇涞脑捳Z響徹在山間。
“哈哈哈,天易咒師若愿意放下成見,晚輩們倒也愿意與天易咒師商量商量,可就怕晚輩一現(xiàn)身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庇腥嘶卦?,聲音飄渺不知源頭。
“算了,我來是為了涯語!你們解開這里的封禁后離開,我不為難你們。”女人高傲的說。
“哼,咒師大人未免想的太過美好了。”又有人傳出話語。
但這次天易探知到了聲音的源頭,她隨即掐訣,手指在胸前翻轉(zhuǎn),如萬花追影,知其為不知其形。
霎時間,無數(shù)如影子般虛幻的手臂從天易腳下生出,黑影又無限伸長,末端的手掌全都抓向白霧里的一處。
對方也立刻做了防備,有轟鳴的炸裂聲響起,碎石迸濺四射,天易又隨手畫了一個圓圈,并在圓圈里連點(diǎn)三下,一個無色的屏障驟現(xiàn),將她自己保護(hù)了起來。
“瘷攊厑茤肸橅?…”天易嘴里急速念咒,同時配合用手打出咒法。
一點(diǎn)火星在天易面前形成,并在眨眼間比天易大了好幾倍,靠著自己的屏障保護(hù),天易直接將燃燒流動的火球砸在地上。
以天易為中心,火球像水一樣像四周擴(kuò)散,燒毀它要燃燒的一切,混濁濃稠的白霧也開始慢慢消散。
“快出手!”有人高喊,完全不顧自己是否暴露。
隨即有黑色手影向那邊延伸,于是一場不平等的戰(zhàn)斗開始了。
天易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這些包圍的咒師實(shí)在是太弱了,但他們身體里流傳的血脈作為開啟的引子也算不錯。
天地晦暗,時間模糊,日月交替,用沉默的血,燒焦的書,橫貫的音,注入渴望的靈魂,打開連接正反世界的節(jié)點(diǎn)。
此刻正是時機(jī),天易拿出一冊繪畫本,已經(jīng)難已看清上面的內(nèi)容,火只留下黑色的痕跡。
空中漂浮起死者的血,如河流如海,全都在天易面前匯聚,突然的烈焰從繪畫中誕生,不斷焚燒血液,直至那些隱藏的靈魂痛苦哀嚎的出現(xiàn)。
天易淡漠的看著面前的景象,然后緩緩伸出手,她的食指末端凝聚出了一滴血,明媚透徹,隨后滑落,光陰在里面轉(zhuǎn)變,改變它的樣貌,改變它的存在。
終于,血與火交染,好像星星滾落世間,打開了新的萬物。
亙古不變的河流顯現(xiàn)在天空,不知源頭,不知盡頭,無數(shù)骷髏靈魂在里面沉沉浮浮,黑色的蓮花是他們能暫時停留的地方。
蒼老恢宏的地面上,一束純白的光芒盤繞旋轉(zhuǎn),每次經(jīng)過與停留,許多的白色光點(diǎn)便灑灑落落,它們喚醒石木,或幻化動物,隨著攪動的風(fēng)奔跑。
時間的推移下,河流不斷壯大,分出許多的支流,從遠(yuǎn)遠(yuǎn)的高空看,那就像一顆巨大的枯柳樹,死的力量在上面繚繞。
而地面的光芒也變得分外惹眼,沾染了凡世的顏色,光點(diǎn)成了梅花的形象,只不過保留了原本的白,揮灑掉落凡塵,如同飄落的雪梅花,生的力量在里面孕育。
當(dāng)兩者相交,便出現(xiàn)了最華美又凄慘的東西,那是掌握生與死的寶物,仿佛立于懸崖之人的呢喃,于是它便有了名字,喚作——涯語!
天易高高的伸出手,妄想接住這傳說中的東西,但她被拒絕了,好像天大的笑話,沾染了生與死的人沒有資格觸碰它。
縱使滔天的野心與自負(fù),也沒辦法觸及它高貴的一角,天易頓時心如死灰,所有的不甘與渴求只化作了自嘲的慘笑。
于是黑霧膨脹,反噬著這近乎脆弱的心靈,讓世間再沒有人知道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