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四散離開,塔樓上只剩下兩個男人,一個很高,一個很瘦。
“我已經(jīng)不是卑遼家的人了,這些事和我沒有關系。”卑遼高的眉毛擰成一團,看起來隨時可能大發(fā)雷霆。
“可是伯伯您還留在隴川不是嗎?我在找您的時候您也第一時間到場了?!北斑|御語氣略顯僵硬,沒能表達出應有的情感。
卑遼高轉(zhuǎn)過身,回答得很絕情。
“我留在隴川,因為這里是我的家?!?p> “我愿意來找你,因為你是這世上最后一個和我有血緣關系的人。”
“………”
卑遼御沒再繼續(xù)爭辯,他轉(zhuǎn)而安慰起自己的伯伯來:“伯母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可我覺得您不該苛責自己,想必她也不希望看見您這副樣子?!?p> 卑遼高沒有回答,他掃視山下的隴川市想找到十字巷,可惜那個小巷已被高樓死死擋住。
眼看伯伯用沉默表明態(tài)度,卑遼御幽幽嘆了口氣,在他轉(zhuǎn)身離開之際渾厚的嗓音自身后傳來:“輪不到你這個毛頭小子來教育我。”
卑遼高的聲音微微顫抖,他努力憋住即將噴涌的臟話,用很婉轉(zhuǎn)的語氣逞著強。
卑遼御點點頭,停下腳步。這對叔侄背對著背,中間似乎隔著一道無形的壁壘。
“抱歉?!北斑|御想了很久卻只憋出兩個字來。
一聲道歉將卑遼高喚醒,他平復心情,換上相對和善的面孔:“那伯爵看起來挺悶的,他就是你找來代替卑遼家的人選咯?”
孤僻的伯爵讓卑遼高想到自家的齊符,不過他并不打算提這檔子事。
卑遼御轉(zhuǎn)回頭來,他也打算繼續(xù)聊聊:“伯伯,伯爵先生雖然很孤僻,但是其實很有責任心。我了解他,他會勝任的?!?p> “簡直和齊符一模一樣?!北斑|高心里兀自念叨,嘴上則繼續(xù)關心著自己的侄子:“你也老大不小了,還打算找個妻子嗎?”
卑遼高頓了頓似在思考該不該說下去,不過最后他還是開口把話補完:“找個妻子,生個孩子,把卑遼一族的血脈傳承下去之類的。”
卑遼御走到伯伯身邊,山下的隴川市看起來很喧鬧。
“不確定?!北斑|御糊弄了一句便把話題引開:“慶典舞會上的那個孩子,是您的繼承人吧?!?p> 卑遼高傻了,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他明明從未和侄子提過齊符的事。
卑遼御幽幽補充道:“門衛(wèi)說您到場了,可是我卻沒有找到您,只看見一個陌生的小子在和大小姐跳舞?!?p> 卑遼高無奈地笑了笑:“你和我弟弟太像了,細致得讓人討厭?!碧岬降艿軙r他臉上掠過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愧疚。
卑遼御也笑了,他試探著追問道:“您打算讓那孩子代替您守護圣者骸骨嗎?”
“不?!?p> “我收留他是因為他過人的天分,不是為了讓他代替我去承擔那份我已逃避的責任?!北斑|高說著轉(zhuǎn)身便走。
卑遼御沒有動,他的伯伯已經(jīng)走遠,而他只是失落地告別道:“我以為您會因為我賣掉玫瑰莊園而生氣呢,伯伯?!?p> 卑遼高沒有停下腳步,沉重的邁步聲中混了個含糊的答復:“我是個只會逃避的懦夫,我不配生氣?!?p> 回到十字巷后卑遼高熟練地從門牌后翻出鑰匙,不過在開門之前他先檢查了信箱。
信箱里有幾封剛寄來的委托信,卑遼高輕嘆口氣,一把將信封全部收進兜里。
卑遼高大步走進家里,燈一晚沒關,齊符穿著衣服睡在床上。卑遼高見狀心生愧疚,他翻出一條毯子給齊符蓋上,隨后獨自來到客廳。
卑遼高在柜子中翻了很久才找到他珍藏的烈酒,“酒啊,養(yǎng)了兒子之后明明戒了來著?!彼扌χ鴶Q開瓶蓋,嗆鼻的酒氣撲面襲來。
新聞上播報著最近頻繁出現(xiàn)的蓄意傷人事件,它們一件比一件離奇,配著下飯的新聞,不消多時烈酒已半杯進肚。
卑遼高舉杯痛飲之際,齊符睡眼朦朧地扒到了走廊上,他的神情有些呆滯似乎是昨晚沒有睡好。
“坐。”卑遼高悶了一口酒,拍拍桌子示意齊符坐下,這酒很烈,他喝得有些飄然。
“你昨天不在家?!饼R符坐下后隨手拿起一個玻璃杯,他一邊關心老爹一邊自顧自地倒上了滿滿一杯酒。
“我去見朋友了?!北斑|高等齊符放下酒瓶后再給自己滿上一杯,隨后他想到什么似的說道:“我出門的時候你也不在家?!?p> 齊符抿了口杯中烈酒,那東西又苦又澀,灼燒著他的舌頭?!芭?,呸?!饼R符干嘔著答道:“我也去見朋友了?!?p> 卑遼高聞言又悶了口酒,他豪爽地大笑道:“啊哈哈,好事,好事啊?!?p> “不會約會去了吧?”卑遼高挑了挑眉,露出老阿姨般的笑容八卦著。
齊符的臉一下紅了,他端起玻璃杯將酒一飲而盡,齊符一邊咳嗽一邊找借口:“這酒真勁,我有點醉了。”
卑遼高笑笑沒再說話,他自顧自地喝起了酒。
今天早間新聞格外的長,那些離奇遇害的市民就像是入侵者的警告信,敲打著卑遼高的心弦。
齊符也在看著新聞,他有些無奈地吐槽道:“最近真是鬧騰啊,話說今天還有委托信嗎?”
“沒有,沒什么委托?!北斑|高想都沒想就立刻回答道:“這兩天休息休息吧?!闭f著他將瓶中烈酒全部倒出,一下灌進喉嚨里。
齊符隨意地點點頭,起身把玻璃杯拿去廚房清洗,他準備稍微干點家務然后再去睡個回籠覺。
在齊符洗杯子之際一陣敲門聲傳來,卑遼高一拍桌子站起身,晃晃悠悠地去開門。
門口站了個有著很重黑眼圈的瘦弱女人,她雙手并用吃力地提著一個行李箱。
卑遼高漫不經(jīng)心地拉開門,他掃視了一圈卻沒找到人,女人有些尷尬,她故作生氣地咳嗽起來。
卑遼高循著略顯沙啞的咳嗽聲低頭看去,他的十分驚訝:“楚小姐?…有什么能幫到您的嗎?”
楚倪憔悴地點點頭,她跟著卑遼高走進屋,此時客廳里的齊符伸完懶腰正準備回房睡覺,他也注意到了這位客人。
“又見面了,齊符先生?!?p>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