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間

　　住在云水間的馬遠被刺耳的警笛聲吵醒，從警笛的聲音判斷大概有四五個警車。云水間大酒店也是仿古的“飛檐”建筑。有點兒仿照《清明上河圖》中的某個酒店的樣子。馬遠前天晚上之所以選擇入住這個酒店，是因為喜歡蘇軾“野鳥游魚信往還，此身同寄水云間”這句詩。

　　警笛聲就像一把鉗子把他從夢中夾起來，不過這個比喻不是很恰當。他朦朧中開了燈，按了一下遙控窗簾的按鈕，畫著宋徽宗天鶴的窗簾緩緩退向墻的兩邊，就像劇院拉開了帷幕。

　　正當他一絲不掛的想爬到窗戶看到底發(fā)生什么事時，一串急促的敲門聲把他從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驚醒。他趕緊穿上了內(nèi)褲，又是一連串緊急的敲門聲“哐哐哐…”。也就沒有來得及穿褲子和襯衫打開了木制的門。

　　迎頭出現(xiàn)四五個身穿警服的人，一個看起來斯文的人肩上一閃一閃的亮著執(zhí)法記錄儀。把它比喻成一閃一閃的繁星有點兒過喻了。此人沖進房間對馬遠說到：“有個案件與你有關(guān)，請到派出所一趟”

　　馬遠蠢若木雞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還沒容他回過神來，他的腳就不由自主的跟著輔警出了房間。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住在隔壁房間的一個中年男子頭上用浴巾捂著，胳膊用另一個浴巾扎著，旁邊一個女人幫他按著左肩的浴巾?？礃幼舆@人是被人坎了，旁邊有個占滿血跡的西瓜刀。

　　馬遠倉皇的坐上警車，他沒有被帶手銬，狹小的警車里共有五個人。開車的是一個大臉的年輕警察，只有稀疏的幾根胡子。副駕駛是哪個沖進房間看起來斯文的輔警。他的臉依然比較大，很白，沒有胡子，看起來比較精明。而擠在車后面的這三個人，其中之一自然是馬遠，另外兩個：一個是女的，一個是男的。哈哈，這兩個男女并不是云水間看到的那兩個人，這個男的沒被人砍，臉很瘦一幅萎靡不振的樣子，眼睛無光，但從某些直覺感到此人應該是一個不拘一格，胡來的人。從他的眼神透露出非洲野狗般的兇殘。而另外一個女人，看起來三十五歲左右，一頭卷發(fā)，一臉白粉遮住了她真實的皮膚。身上一股濃郁的香水味。她屬于中胖，或者叫肉感。穿著黑色的裙子，上身是一個低胸的深紅上衣，一道雪白的乳溝中間吊著一個翡翠的項鏈。更顯的乳房的豐滿和性感。他們兩個都戴著銀色的手銬。看樣子是犯罪了。

　　馬遠盯著半露著胸的女人浮想聯(lián)翩，哈哈！他可是一個守身如玉的家伙，三十二歲至今沒有做過男女之事。不是不想而是尋求不到合適的交配對象。在這個一方面性開放，一方面極度性壓抑的環(huán)境里，見到這樣一個女人很少有男人會不發(fā)生有關(guān)這個女人的聯(lián)想。她挨著馬遠坐著。所以她發(fā)出的體香或者香水味令馬遠忘記了這是在警車上，而是讓他沉浸在女人獨具的性吸引上。警車空間狹小，馬遠只穿著一條平角內(nèi)褲，顏色是冷色調(diào)，畫著一片片的樹葉和英文字母。他挨著那個女的，異性的氣味（香水味）和觸覺以及視覺（半露出的乳溝）這三者加起來幾乎讓馬遠覺得坐警車是一種享受。不，就是享受。若每次都是這種運氣，他寧愿犯罪也要享受這片刻的興奮。

　　馬遠不知不覺中，身體有意無意的貼近那個女人，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用余光看那女人的豐乳。那女人突然用胳膊肘搗了一下馬遠的肋骨說到“擠死了”馬遠立刻宿回了身子。

　　趁著警車在高速公路飛馳的這段時間，說說馬遠。馬遠這個名字并非照搬南宋著名繪畫大師馬遠的名字，而是他父親無意湊巧起的。他父親是文盲。

　　已到四月，馬路兩邊的槐樹花開的雪白，一陣陣香甜的芳香飄進狹小的警車。車窗開了大約十幾厘米寬，風從車窗飄進來，帶著洋槐樹樹的香味。一只蜜蜂從車窗飛進來，“嗡嗡”的煽動翅膀。這蜜蜂不是屁股偏白偏胖的洋蜂，這是只個子矮小微微發(fā)黃的中華土蜂。它飛過瘦臉男人直接飛到卷發(fā)美女的頭發(fā)上，一會兒又飛到美女的左臉上，她戴著手銬加之車上空間很小沒法趕走蜜蜂的騷擾，只能把渾圓的屁股和豐滿的身體向我身上靠，哈哈！這下我能清晰的感覺到她的體溫，和呼吸聲。雖然我很喜歡她靠近我，但我還是出于人道主義的思想，把這只可愛的小蜜蜂精準的用手扇下來，落在了瘦臉男人的腳下，他木納而又殘忍的一覺踩死了蜜蜂。

　　街道兩旁上班的人都急急忙忙的在路邊的早餐店或者路邊小吃攤買早餐吃，一幅盛世太平熱鬧的街景。

　　大約車在清晨的風里逆行了兩個小時后到了派出所，馬遠迷迷糊糊竟然在警車里睡著了，昨晚沒睡好，現(xiàn)在又有美女挨著坐在一起，他本能的呼呼的打著呼嚕?！拔?！干嘛呢！下車下車”大臉警察一幅流氓樣的說。我在夢中被警察先生的話吵醒。

　　從安穩(wěn)的夢中回到了不堪的現(xiàn)實，馬遠身子光溜溜的從警車上下來，陽光明媚，而且正好是春光乍泄。他白凈的身子被陽光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緊接卷發(fā)美女吃力的也從車里出來，看樣子她精神疲憊，表情麻木而可憐。人到派出所這種地方，會天然的產(chǎn)生恐懼。那個瘦小男人也鉆出了車門。迎面一個端著茶杯的中年男人，不壞好意的對大臉警察一笑說：“哈哈，吃早餐沒，這家伙連衣服都沒穿”他顯然是在說我。我有意識的白了他一眼。大臉輔警撅起幾根稀疏胡子的嘴巴怪笑的說：“那有時間吃早餐，老張，等下錄口供后，一起去老王那吃午飯”“小軍，我買了一些包子，等下來我辦公室吃來和小馬”原來這個大臉輔警名字中帶軍字，而開車的警察也姓馬。

　　隨后尾隨的警車也趕到。這個派出所相當氣派，但我此時無心欣賞這種呆板的建筑。我被帶到審訊室，現(xiàn)在審問我的是哪個剛剛端茶杯的警察，另一個是哪個大臉輔警，名字中帶有軍字。還有一位妙齡的年輕警察，她負責電腦輸入。

　　首先他們讓我坐上了老虎凳，這是一種歷史悠久的刑具。說起中國的刑法特別是古代刑法，其中有些東西已經(jīng)淘汰，但論刑法和刑具我們中國應該是世界第一無可爭議。我坐在冰冷的老虎凳上，其實就是不銹鋼制作而成的椅子，前面扶手處平擋了一塊也是不銹鋼制作的鋼板。自然坐上這種椅子是不能站立的。

　　那個大臉警察走過來對我說“把身上的東西交出來，我們保管”我頓時懵了。我以為我聽錯了說道：啊，沒聽清楚。那個大臉警察又說：“請你把手機，現(xiàn)金什么的交出來，我們暫時保管”“警察先生你看我渾身上下除了內(nèi)褲，還能藏別的東西嗎”說的那個少女警察“抿著嘴大笑”。

　　可愛的女警問道：“據(jù)網(wǎng)警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你昨晚與一個女人聊天”“不止一個很多個”又問“是不是與一個叫紅姐的女人聊的”“是的”

　　“那么請您，遠馬先生說說聊天內(nèi)容”女警毫無表情的問。

　　“我昨晚和很多人聊天，小姐您說的是和誰的聊天記錄”

　　“請你不要叫我小姐，叫我警官?！憋@然她生氣了，可她為什么糾結(jié)叫警官或者小姐呢？難道她不是女的嗎。

　　旁邊大臉警察：“嚴肅點，要不是你昨天在網(wǎng)上叫小姐，今天也不用來這”

　　我被這句沒有頭腦的話問的一頭霧水。我沒有回答。

　　女警官又深情嚴肅的問：“馬遠請你配合工作，講講你都和紅姐聊了啥”

　　我開始羞澀起來。不知道怎么講。

　　但看到警察小姐，又不得不生起憐憫之情，就說“讓我捋捋，我這人一向健忘”

　　我說：“其實你們可以叫我去云水間拿手機，里面有記錄，這遠比我記性可靠”

　　大臉警察一幅壞笑的說：“你這屬于嫖娼未遂，雖然導致了一起拿刀砍人案件，但總得來說你小子運氣好，這個案件你的問題不大，只要你把經(jīng)過和聊天記錄說了就好”

　　我陷入尷尬的境地，這有什么好說。但美麗的警察小姐又說到：“當事人你和紅姐都聊了什么內(nèi)容請告訴我”

　　“其實我也知道紅姐是網(wǎng)上做小姐的，但我平時也厭惡這些人，她媽的，她們?nèi)绻亲稣?jīng)生意或者做小姐也罷，但不能總是在網(wǎng)上騙人啊，讓人家移動支付后，就拉黑別人，連面都見不到，真可惡”我氣憤的發(fā)表了我的觀點。

　　“我叫你說聊天內(nèi)容——內(nèi)容，不是聽你瞎扯淡”“我這不是瞎扯淡，其實我比你們警察還痛恨那些人，都做雞了，還不老實，”。這時大臉警察看起來沒有了笑容：“喂！我叫你說聊天內(nèi)容，而不是聽你廢話，再不說就按不合作處理，最少也得關(guān)幾天”。

　　我已經(jīng)很不耐煩，一來我只穿了一條內(nèi)褲，二來派出所這種地方放誰來都煩。我只好把昨晚和紅姐聊天的經(jīng)過和內(nèi)容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警察小姐。

　　我說：昨天住在云水間大酒店，一個人旅途無聊，就搜了一下周圍人，讓后就看到一個距離我五公里的人，微信頭像是一個女人半露著胸?？雌饋砗苄愿芯图恿艘幌挛⑿牛Y(jié)果不到幾分鐘就同意了。然后她就發(fā)了一條語音，說要不要玩，我是怎么玩，她說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其實我懂，我也知道這家伙是騙子。我就抱著逗她玩的心態(tài)騙騙子。警察小姐，我這個不能算嫖娼未遂，因為我的初衷和你們一樣都是想整治這些人”

　　“你這人有什么毛病嗎？叫你說聊天內(nèi)容說重點，你是不是嫖娼未遂錄完在說”錄口供記錄的警察小姐姐顯然生氣了。

　　我說：“我這不才剛剛說嗎，要長話短說也容易，其實就是我和她聊了一會兒價格，然后告訴她地址，紅姐說她半個小時就到”

　　警察小姐問：“就這？”她顯然很失望，大臉警察也露出不滿來。他說：“你說詳細一點兒”

　　我說：“就是這了，她說陪人一夜伍佰八，我說沒問題，然后就給了她位置。但我發(fā)的地址和房間不是我真實的房間號碼，而是隔壁的。我壓根只是那她打發(fā)無聊的時間尋尋開心而已”。

　　“還有補充嗎？”

　　我說：“基本就是這過程，還有就是她叫我先付她定金，我知道一付完錢她就拉黑我，這是她們慣用計量。我說人到了在給，她無奈的說好。后來我就開始打游戲沒去理這個人，我估計她沒騙到我就不理我了，可過了半個小時有一輛紅色的馬自達車停到了云水間樓下。是紅姐和他男人開的，她拍了視頻發(fā)給我說到樓下了，要我去接。我說我在和朋友喝酒，不用服務了。然后就沒理。我心里很高興騙了她。紅姐連續(xù)發(fā)了很多信息我都沒回，最后一次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罵道：“他媽的，你不玩也得給幾百，不給錢我等下進來砍死你?！蔽耶敃r也很興奮的說：“你他媽有膽子就上樓來砍，我等著”

　　就這些了，后來發(fā)生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警察小姐姐看樣子聽完我這些話也昏昏欲睡的樣子說道：“這就是事情經(jīng)過嗎，還有補充嗎”

　　我說“沒了”

　　錄完口供后我凍的打哆嗦。大臉警察那我?guī)У骄辛魧崱＠锩嬉粡埬局频首诱f你先別走。我們吃過飯了在處理。

　　我心想也沒啥大不了，不就是騙了一下做小姐的嗎，有啥大不了，他們惱怒成羞砍了隔壁的人，我很抱歉，不過看他樣子傷的也不重。原來剛剛做警察一起來的是紅姐??！那個罵我的就是那個的。哈哈，早知紅姐這么性感漂亮何不報個真實的房間號呢！我一個人躲在拘留室的窗口有陽光照進來的地方取暖。

　　正當我這樣浮想和懊悔昨天不該騙紅姐時。大臉警察說：“你馬遠是吧！這個案件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你雖然沒有砍人，但你有嫖娼未遂的事實，罰款伍佰?！蔽艺娌幌脒@樣再呆在派出所就趕緊說：“好的好的，可我沒拿手機啊。”

　　大臉警察說：“叫你朋友交錢贖人也可以”。“但我在這個城市沒有朋友啊”。

　　其實我有朋友，但誰愿意把這種并不光彩的事讓朋友知道呢。

　　后來我還是老老實實在拘留所拘留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就放我出來。

　　剛出派出所我像只狂奔的馬，拼命的呼吸著新鮮空氣。洋槐花的花香飄在清晨的空氣里。我要擁抱天空。輕吻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