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劉一人覺得，自從認識了齊朝暮，生活可以用雞飛狗跳來形容，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能找上自己，深受其擾。
遠的不說，就說前主管江甜甜，愛慕齊朝暮已久，聽說朝暮集團新收購了一個小設(shè)計部門，便也不顧職業(yè)發(fā)展，毅然決然的來了設(shè)計部，一個大集團不起眼的小部門，完全沒有她之前的公司發(fā)展好，可是好巧不巧，正好碰到齊朝暮和劉一人難得的一次公寓外的碰面，雖說江甜甜幾經(jīng)逼迫劉一人也沒得到答案，但這梁子卻是結(jié)下了。再說白麗珊，明面上是江甜甜的打手，以江甜甜的名義出面為難劉一人，但心里似乎有股憤恨，總是下死手，有時候劉一人都要懷疑她的動機，只是一個打手的話，也不至于死咬著不放，況且江甜甜都離職了。當(dāng)然，還有接下來晚上的鴻門宴，還有無數(shù)未知等待著她，她必須打起精神，敏銳警醒。
所以時常有種有心無力的感覺。
“夫人，回來了。”劉一人開門，張姨已經(jīng)回來了，聞聲便迎了上來，接過她手中的包。
“張姨?！眲⒁蝗藨?yīng)了一聲。
“夫人先上樓吧，先生在等你，說是等會兒有貴客登門?！睆堃叹徛曊f道。
劉一人點了點頭便上樓了，進去就看到齊朝暮正身靠在床頭。
“老板，你找我？”劉一人走到床邊問道。
“還叫老板？”齊朝暮的氣色比昨天好了一些，不過依然虛弱。
“?。俊眲⒁蝗艘粫r有些懵。
“一定要改口，叫習(xí)慣了容易穿幫?！饼R朝暮說話雖然慢了很多，不過表情嚴肅，讓劉一人不敢置疑。
“那，叫什么？”劉一人先是在腦袋里搜索了一下，確實不知道要如何改口，好像那些俗常的稱呼都叫不出口。
“老公?！饼R朝暮應(yīng)聲說道。
“……”劉一人面露難色，“我，我叫不出口?！眲⒁蝗藦埩藦堊彀?，又閉上了。
“那就叫名字吧。朝暮?！饼R朝暮妥協(xié)了，只因為時間緊迫，人可能說到就到了，但還是不忘去掉自己的姓氏提醒劉一人。
“嗯?！眲⒁蝗它c了點頭。
“人來了你去迎接，他們要來臥室就直接帶過來?！饼R朝暮交代道。
“那我到時候出去幫張姨做飯?！眲⒁蝗司拖胝覀€由頭溜之大吉。
“你要留在我身邊，舉止親密一些，他們想要看的，一樣都不能少。”齊朝暮否決了她的提議。
“我就是怕跟他們在一起穿幫。”劉一人還想爭取一下。
“我之所以同意他們來公寓，就是要打消他們的疑慮，一次性解決了，我不喜歡拖拉?！饼R朝暮解釋說。
“嗯?！眲⒁蝗擞行┎磺樵福餐恺R朝暮的想法，她也不喜歡一直被吊著，進退兩難，特別難受。
門鈴響起，張姨已經(jīng)先行一步去開門，劉一人應(yīng)聲也下了樓。
“是陳叔叔吧，請進。”劉一人看到一老一少進來，張姨已經(jīng)接過了他們手里的禮品，便走到跟前，伸手引人進來。
“一人？果然是朝暮侄子看上的人，很是與眾不同?！标惞琶窨匆妱⒁蝗耍氏乳_口了。
“謝陳叔叔，朝暮在樓上歇著?！眲⒁蝗酥狸惞琶竦脑挷⒉皇强渌?，就當(dāng)是自己愚笨，聽不懂話，她也不想跟他們多寒暄，說的多也會錯的多。
“哎呀，我的侄子啊，怎么臉色這么難看。”陳古民推門看到齊朝暮的瞬間，就已經(jīng)大喊了出來，欠身走到齊朝暮面前，一副情之切切的樣子。
劉一人跟在后面走了進來，她是怎么都沒想到，陳古民居然是這么個戲精。
陳古月比之她父親，確實是真實的多。只見她站在親爹身旁，只是微微笑著，風(fēng)頭都被老爹擋完了。
“這是小女，陳古月，聽說侄子動手術(shù)，心急如焚，硬是要來看你，還說你們是大學(xué)同學(xué)，大學(xué)那會兒，還見過幾面的。”陳古民這才將自己的女兒推到齊朝暮跟前。
劉一人聽著陳古民的這通假話，已經(jīng)不想置疑了，反而看著眼前這個女人，膚如凝脂，皎白如月，身形修長，凸凹有致，眉目之間嬌美的模樣，是個美人胚子。但觀其父長相，平庸之余還有些油膩，應(yīng)該是隨了媽媽的模樣。
“朝暮哥哥，身體好些了嗎？”陳古月嬌聲問道，聽的劉一人一身雞皮疙瘩。
原來之前送到齊朝暮面前的都是這樣的女人嗎？好像很多男人都喜歡女人嬌氣一些，可自己不是，還偏偏看不慣這樣的女人。
齊朝暮倒也冷靜，不過面無血色，精力不濟，怕是難以應(yīng)付這兩人。
“坐吧?！饼R朝暮這不理人的毛病居然也用在了客人身上，劉一人心里驚呼，原來不止是自己特有的待遇啊。
“陳叔度假回來，就來看我，有心了?！饼R朝暮看著在沙發(fā)上坐下的兩位，向陳古民說道。
“侄子這話見外了，陳叔也沒想到，出國休養(yǎng)了半年，回來你都結(jié)婚了，實在是意外。”陳古民說著將視線移向劉一人，“侄媳的樣子看著不像我們?nèi)ψ永锏娜?，不知道是那家千金？”陳古民倒也干脆，說話之間，已經(jīng)不留余地。
“陳叔叔慧眼如炬，我是外地人，以前并不在上海生活?！眲⒁蝗讼胫惞琶癖厝粚⒆约褐苌砩舷露即蚵犌宄耍藭r誠實是上策，不然又要想著用謊言再去圓謊，只怕就是漏洞百出了。
“這……”陳古民面露難色的看向齊朝暮，沒有說出的后半句話已經(jīng)用眼神傳達清楚了。
這女人你都能看得上，實在是不敢置信啊。
“陳叔有話直說?！饼R朝暮也沒遮掩，直接問道。
“你的父母泉下有知，想必也會疑惑，恕陳叔直言，這樣毫無背景教育的女人，怕是擔(dān)不起齊家的底蘊啊。”陳古民也不避著劉一人就在旁邊，當(dāng)面說起人家壞話來。
“一人只是不是名門望族，除此之外，又何談?chuàng)黄鹨徽f？”齊朝暮正聲問道，不免咳喘了幾聲。
“侄子現(xiàn)在是蒙蔽其中，說什么都徒勞，我只是為你父母惋惜，為你四世之家惋惜啊，想著侄子的才貌也是人中極品，奈何……自降身份?！标惞琶裾f著還做出一副惋惜神情，演的繪聲繪色。
“陳叔……”齊朝暮畢竟精神不濟，剛才交代劉一人說了很多話，此時陳氏父女在側(cè)，也耗了心神，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了，咳喘的也厲害了起來，劉一人一直在旁邊看著，即使這些人出言侮辱自己也沒插言，想著齊朝暮都會解決，自己出聲，可能還會幫了倒忙，只是眼下齊朝暮又咳嗽起來，劉一人知道他們很難善了，隨即打斷了齊朝暮的話。
“陳叔真是有意思，當(dāng)著我的面說我壞話，是覺得我好欺負？”劉一人終于走到了齊朝暮旁邊，拍了拍齊朝暮的后背，給他順了順氣，笑盈盈的說道。
“侄媳別生氣，我也是一時嘴快，說了實話，若惹得侄媳不快，陳叔向你道個歉。”陳古民反倒有些倒打一耙的意思。
“陳叔這句道歉我可擔(dān)不起，回頭還得加一條忤逆長輩的罪名，到時候我的身份是不是在地下十八層了？”劉一人據(jù)理不讓。
“侄媳的口齒還算伶俐，不過這得理不饒人的架勢，怕是要得罪不少人啊，可不要給侄子帶來諸多麻煩。”陳古民倒也應(yīng)答自如。
“陳叔這煽風(fēng)點火的功力也是不遑多讓，連公婆的名頭都拿出來了，是怕朝暮不聽你的話，不過陳叔是不是漏了什么？”劉一人這時依然還能端出一張笑臉。
齊朝暮緩了緩神，氣也順了許多，此時看著劉一人毫不怯場，甚至還有些平分秋色的樣子，也不急著救場，饒有興致的看了起來。
劉一人也不是不緊張，她心里清楚，此時耍的就是嘴皮子，也沒有什么真功夫，嘴上功夫已經(jīng)被白麗珊她們鍛煉的爐火純青了，倒也沒什么怕的，到時候論起實力來，終究也有齊朝暮在后面兜著，所以膽子也大了起來。她只有一個目標(biāo)，就是今天必須讓陳古民敗下陣來，不然這樣的情境就會無數(shù)次的出現(xiàn)，讓人覺得她軟弱無能，隨意拿捏，如果以后是自己一個人面對這樣的情況，恐怕就沒有今天這樣樂觀。
“什么？”陳古民竟也被繞了進來，不明所以的看向劉一人，神情也微微緊繃了起來。
“朝暮做完手術(shù)三四天，身體都沒有恢復(fù)，一臉慘淡，可是陳叔打著探望的名義，凈說一些不合時宜的話，我倒是替公公婆婆心寒，更替朝暮不值，他這人性子冷淡，誰都避開沒見，獨獨見了陳叔和陳小姐，卻不想還要被陳叔數(shù)落，以亡父母挾持，婚姻大事，公婆都未必愿意做主，陳叔卻一馬當(dāng)先，指點江山，實在讓人不解。”劉一人也順著陳古民的話，干起來煽風(fēng)點火的事兒。
這番話說的再清楚不過了，直白點說，就算你陳古民是太平洋警察，也管不了這么寬的事，何況還這么不分情況，活該別人沒有好臉色。
“你……”陳古民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他的身份地位在那里，年紀也大了，常常是以長輩自居，自然是很少聽到這么直白的話的，一時怒意，也沒藏住，“朝暮，這樣的女人，怕是家宅不寧啊?！彼职言掝^轉(zhuǎn)向齊朝暮。
“平時寵壞了，一時失言，陳叔包涵?！饼R朝暮語氣輕緩艱難，和陳古民的中氣十足形成鮮明的對比，冷白的臉上也浮現(xiàn)出些許倦意。
這一絲倦意倒也很合時宜，陳古民經(jīng)劉一人一說，看到齊朝暮，這才發(fā)現(xiàn)他確實沒什么精神。
這么明顯的事情為什么才發(fā)現(xiàn)呢？答案當(dāng)然很簡單，就是他根本沒在意過齊朝暮，他帶著目的來的，自然也奔著自己的目標(biāo)前進，而齊朝暮是否健康，于他而言根本不重要。這也是劉一人冷言相待的原因，還說是什么父母輩的摯友，她竟沒有從這對父女身上看出一絲對齊朝暮的關(guān)切，連她這個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都說商海沉浮，如今齊朝暮尚在高位，宗族昌盛，待他的人都沒有幾分真心，如果齊朝暮一朝隕落，想必這些人的嘴臉，怕是能將他一口吞下去。想到這里，劉一人竟也有了一絲唏噓。
“侄媳是個厲害角色，就怕朝暮侄子以后吃虧啊。話已至此，陳叔也沒什么能勸的了，今天先告辭了，以后有機會再來看侄子?！闭f完斜眼看了一眼劉一人，便帶著女兒出去了。
“陳叔慢走。”劉一人知道陳古民很不悅，也沒將人送到大門，只是目送下樓，由張姨送出了門。
“你今天將他得罪慘了?！饼R朝暮抬眼看著劉一人，眼神里多了份耐人尋味，他之前從來不知道劉一人居然有這么厲害的口舌。
“得罪就得罪了，說的好像我不得罪他，他就能好好待我一樣，橫豎都是一個結(jié)果，我還不如守住我的尊嚴和底線?！眲⒁蝗瞬灰詾橐猓睦锴宄?，陳古民開口就說出了身份低微這樣的話，門戶之見橫亙在前，根本解不開，又何必被白白欺負。
“我以前罵你的時候都不出聲，那個時候不想要你的尊嚴了？”齊朝暮想到之前有數(shù)次這樣和劉一人對峙的場景，劉一人都是默默無語，即使最后一次人都住院了，也只是說了句對不起，那又是一種怎樣的隱忍和耐性。
“……”劉一人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聯(lián)系著前因后果，齊朝暮都知道，自己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以前倒不知道，你這么喜歡我?！眲⒁蝗私K究是低估了齊朝暮的臉皮，沒想到堂堂朝暮集團大老板，別人都明顯不想理他了，竟然還能說出這么不要臉的話來。
“別這樣說，我高攀不起?！眲⒁蝗私K于沒了好臉色，說著直接進去洗漱了。
齊朝暮倒也沒有因為劉一人的臉色生氣，臉上反而浮現(xiàn)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