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依山而建,從旅館房間的后窗,能看到山體。
山和旅館之間,有一片長滿綠草的緩坡。稀稀拉拉點綴著幾棵樹木。
站在窗邊,清新純凈的空氣迎面撲來。
旅館的周圍布置了很多太陽能照明燈,晚上把四周都照得通亮。
相比坐在陽臺,我更喜歡躺在后窗邊的沙發(fā)上,看窗外。
到了晚上,那片草地上有一個小男孩踢球玩,十歲左右的樣子。
旅館老板家的狗在跑來跑去,幫男孩撿球。
前面則有個三根木棍做成的簡易球門。
男孩一次次想把球踢進(jìn)球門。但無論如何也踢不進(jìn)去,每次都差一點。
每次失敗后,他都感嘆一句:“就差一點。”
在寂靜的夜里,我清晰的聽到了他的嘆息。
后來我睡著了。半夜三點醒來,男孩竟然還在那里踢球,還在說著:“就差一點?!?p> 那只狗還在不厭其煩的幫他撿球。
“這孩子也太有毅力了吧?!?p> 想了一下,然后我又沉入夢鄉(xiāng)。
早上醒來,男孩和狗都消失了。
第二天晚上,又重演頭天晚上的情景。
男孩踢球,狗撿球,每次“就差一點”。
而且我發(fā)現(xiàn)他的動作一成不變。球射出的位置也不變。
又是整整一夜。
白天再見到服務(wù)員的時候,我便叫住她問:“后窗外草地上,有個男孩整夜整夜的踢球,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她愣了一愣:“你能看見男孩踢球?我只看到旅館老板家的狗,一到晚上,就在那片草地上跑來跑去?!?p> “那地方發(fā)生過什么事?”
“不瞞你說,去年有個山里人家的孩子,在那片草地上踢球玩,不知是不是山體滑坡,還是怎么回事,反正有塊大石頭從天而降,砸到了男孩頭上,男孩倒地,人們跑過去看時,他還會說話,說了句:‘就差一點’,然后死掉了?!?p> 我明白了。
男孩在剛踢了一個失敗的球時,正好被砸到,“就差一點”便成了他最后存留的意識。
他被那個執(zhí)念困住了,困在了那個空間,走不出來,所以才不停重復(fù)踢最后一個球。
除非一點不差,踢進(jìn)最后一個球,他才能得以解脫,才能打破那個空間。
不然永無止盡。
“我得幫助他解脫?!?p> 我走到那片草地上,回想他的球射到的位置,我把那三根木棍做成的球門挪移到那里。
我想:“今天晚上,他一定會一點不差的射球進(jìn)去?!?p> 當(dāng)夜幕降臨,燈光亮起,男孩果然又出現(xiàn)了。旅館老板的狗自然也在。
男孩又重復(fù)踢球的動作,只是結(jié)果不再重演,不再是失敗,不再是就差一點。
“我踢進(jìn)去了,一點不差?!蹦泻⑴d奮的叫喊。
話音剛落,人便從草地上消失了。
那只狗開始在球門附近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找球,怎么也找不到。
再抬頭看男孩也沒有了,就又跑到男孩原來站的位置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似乎想把男孩找出來。
我又開始為那只狗難過。
不過,它早晚會接受現(xiàn)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