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糟老頭子
晚上，玉簫又來了。
林免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隱隱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酒味，臉上還有點癢，她抓撓著睜開眼，就看到了近在眼前的那張面具臉，把她嚇了一跳。
反應過來后，林免往被窩里縮了縮，順便往后挪了挪身子，離他遠一點，就又閉上了眼睛。
玉簫看她不搭理他，便伸手戳了戳她那有點嬰兒肥的臉蛋。
林免揮手驅趕他，有些不耐煩：“大哥，你晚上不睡覺嗎？”
“聽說今天納征？”玉簫不答反問。他的臉被面具遮擋，看不出表情，眼睛依稀有點紅，卻還算明亮。
“嗯?！绷置獠恢浪麊栠@個有何用意，只是含糊地應了一聲。
“不問我是怎么知道的嗎？”玉簫問。
“大哥，今天敲鑼打鼓一整天了，還有幾個不知道的？”林免沖他翻了個白眼，裹著被子坐起來。跟這種人在一個高度說話，有種被拉低了智商的感覺。
偏偏對方也站直了身子，居高臨下俯視她，顯得還是她矮。
玉簫感覺她對這件事的反應太平淡了，沒有一點兒待出閣女人的興奮：“你不高興嗎？是聘禮不夠豐厚？”
林免不知道他這一問是何居心，抓了抓頭發(fā)想了想：“你要是缺錢，等我成親之后有了支配權，可以給你點兒?！?p> 玉簫剛想說她夠義氣，林免又補了一句：“記得打欠條，二分利。”
玉簫瞳孔大睜，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家伙竟然是這么財迷又算計，不禁從鼻腔中發(fā)出一聲冷哼：“真是好算計。”
“謝謝夸獎，慢走不送?！绷置獠幌朐俑臅r間，下了逐客令。
“怎么？夫君來了，就趕我走了？你是對他很滿意吧？那他知道我們之間的事嗎？”玉簫挑釁道。
“誰？”林免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的夫君，穆王殿下?！庇窈嵰蛔忠痪涞卣f出這幾個字。
“夫君？穆王？你說的是穆王那個糟老頭子啊。聽說他來蹭了頓午飯就走了?！?p> 提起中午那頓沒能吃上的席，林免就很懊惱：“唉，阿簫，我跟你說，今天我可倒霉了，那么多好吃的，我一口都沒吃著……”
林免嘟嘟囔囔的，一邊說著一邊吸了口口水，就這么一下子來了勁頭，一個骨碌翻身下床，給玉簫搬了個凳子，想抓著他的胳膊讓他坐下來陪自己聊。
玉簫在聽到“糟老頭子”這幾個字之后，就呆住了。
糟老頭子？她說誰是糟老頭子？
玉簫的眼底涌起一股殺意，在林免的小手剛要撫上他手腕的時候，他反手就把林免給擒住了，直接把她胳膊擰在背后。
“疼?！绷置怏@叫出聲，眼淚也瞬間盈滿眼眶。
玉簫這才反應過來，馬上松開了她。
“你干嘛？”林免很委屈，又不敢大聲跟他吵架，扁著嘴說出來的話軟糯中帶著哭腔，聽上去就有些像似撒嬌。
玉簫眼底的暗芒早已消散，此刻有些無措，低頭看到她赤著腳站在地上，便道：“滾回去。”
林免生氣，三兩步跑回床上，坐在離他較遠的一邊，用手拍腳底上的土。
烏黑如瀑的長發(fā)隨意地披散著遮住了她的眉眼，纖纖玉手和白嫩的小腳丫就這么露在那一身寬松肥大的褻衣外，惹得玉簫頓覺氣血上涌。
“不知廉恥?！彼翚庹{整了一下呼吸，伸手把被子揪過來，直接劈頭蓋臉地丟在她身上，把她整個人都埋在了被子里。
“你干嘛？”林免拉下被子責問道。
“不早了，睡吧?！庇窈崄G下這句話就走了。
“有毛病。”林免在他身后小聲咒罵了一句。她被他弄醒了，結果他拍拍屁股走人了，這是幾個意思？
一陣清涼的夜風吹來，林免這才發(fā)現(xiàn)，窗戶還開著。
林免過去關窗戶，隱約看到窗戶外有人影，心下一驚，呵問道：“誰？”
“林小免，是我?！遍_口的是林殊。
“一個兩個的大晚上不睡覺，有毛病??？”林免心里的不爽達到了頂點。
“我睡不著?！绷质馔崎_門。
“掌燈熬油的，不費錢啊？”林免嘴上埋怨著，但是林殊馬上就聽出了她話里的其他意思，把蠟燭點上了。
燭光搖曳，只能把屋子照了個朦朧。
不過林殊還是看到了她赤著的腳：“滾回床上去。”
“一個個的……”林免小聲嘀咕著，聽話地坐回床上，把腳塞進被窩里。在地上站久了，腳丫子還真有點兒涼。
林殊沒跟她客氣，直接脫鞋上床，跟她并排坐著，還搶了她一半的被子蓋腳。
“大哥，你有沒有腳氣?。拷裢砩舷茨_了嗎？”林免皺眉。
“你聞聞。”林殊翹起腳來就往她面前送。
林免直接飛起一腳踹過去，把林殊踹翻了個身：“別鬧了。好在這次穿越咱倆是雙胞胎姐弟，你要真穿成林甫，這樣子要是讓人看到了，就等著浸豬籠好了。”
林殊轉回身來，規(guī)矩了很多，嘆了口氣：“是啊。”
兩個人看著跳動的燭火照耀出的影子。
林殊感嘆：“以前值夜班的時候，就期盼一夜無事，可以好好睡到自然醒。現(xiàn)在來這兒這么早睡，反而不習慣?！?p> “過陣子我出嫁了，你怎么辦？這里穩(wěn)婆應該沒有男的。”林免替他感到惋惜?，F(xiàn)世里，林殊是名婦產科醫(yī)生。
“大姐，我不是只會接生這一門手藝?！痹谧鰦D產科醫(yī)生之前，林殊也是在醫(yī)院各個部門都輪過崗的。
“是我膚淺了。”林免認錯。“那你將來是打算進宮做御醫(yī)嗎？不打算像父親那樣考個功名？”
“我還以為你要說我要進宮做個公公呢。”林殊開玩笑。
林免卻一臉嚴肅了起來：“這種話可別亂講。穿越過來了，無力改變命運，那起碼得過得高興?！?p> “也對。不過我不打算去伺候那個皇上當什么狗屁御醫(yī)，當個江湖郎中就行?！绷质庹f這話的時候，側頭看了林免一眼。
“真好，為什么這次沒把我穿成男的呢？”林免蜷著腿托著下巴感嘆。
林殊撇嘴：“做人別太貪心，沒讓你穿越成一只狗就不錯了?！?p> “不過，按照以往的劇情，我的二姐是太子妃，我還是個王妃，那妥妥后面會有爭皇位和宮斗的戲碼吧？”林免眨著眼睛問林殊。
“想什么呢？就算有，以你的智商，能行嗎？”林殊回視她，燭光映照下，她的眼睛里仿佛有顆閃亮的星星。